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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六章 愚民


  不知过了多久,李思途才悠悠醒来,这一觉睡得额外舒坦,或许潜意识里知道爱丽丝在保护他吧,所以丝毫没有得罪了几个荒者的心理负担,他看得出来那个女人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种人总是很容易让人相信,因为她根本懒得说谎。

  虽然同样也做了那个梦,但醒来之后脑袋十分清晰,李思途不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嗯?”他凑着鼻子闻了闻,感觉空气中有股很好闻的味道,十分自然的清香,有种花朵的味道,难道是香水?

  “噫,谁居然还带了香水来喷,大老爷们儿的也不害臊。”李思途咂了咂嘴,两百多号人自然是不能一人分到一个帐篷,所以每个帐篷都是几个人一起使用的,但这个帐篷居然有人喷香水,男人和女人自然安不能合住,那几个医务人员中的女人是一个帐篷,这里自然只能是男人了。

  听到外面十分嘈杂,李思途伸手掀开帐篷的门,发现那些士兵们都已经清醒了过来,但一个个都神色严肃,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思途走出帐篷,外面的士兵正排成方队严阵以待,而最前端喧闹的人似乎是长兴镇的镇民,还隐隐约约听到陈兴邦的声音。

  他走到人群的最后面,探头想看里面的情况,但是什么都看不清楚,毕竟来的这批人块头都不算小,又全部集中在一起,李思途虽然也不矮,但完全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况。

  他眼尖察觉到站在最后的一名士兵正好是借给他复合弓的那个人,才想起自己似乎把弓落在树林里了,不由脸上有些尴尬。

  “等会儿去给人家找回来吧。”

  他伸手拍了拍那名士兵的肩膀,士兵转过头看见是李思途,脸上露出爽朗的笑容,“兄弟有什么事情吗?”

  “前面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那么吵闹?”李思途奇怪地指了指前方。

  “哦,是这样的,昨天晚上不是有野兽袭击吗?他们镇长喷了许多迷药把我们都搁倒了,结果自己反而以特别奇怪的方式死了,幸好昨晚上大家都没有事。”他有些心有余悸地说着。

  李思途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给这帮士兵解释昨晚上的事情的,不过能说通那自然可以少一番口舌。

  “然后这里是镇长的家人,今天来给那家伙送饭,结果刚好看到我们在搬运他的尸体,然后就和陈教官闹了起来,他们认为是我们害死的镇长。”士兵苦笑地摇了摇头,“他们已经在这里闹了两个小时了。”

  李思途这才察觉到此刻太阳早已高挂头顶了,他看了看表,居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他这一觉睡得可真够死的,不由有一些汗颜。

  “让我过去吧。”李思途想了想,片刻便有了办法处理此事的办法,这些家伙不是喜欢迷信吗,昨天晚上那么大的动静,硬是一个个吓得不敢出门,那今天他就让他们再迷信一点。

  “好勒。”士兵笑了笑,给李思途开了个道。

  “阿姨,你儿子真不是我们害死的。”在人群的最前端,陈兴邦无奈地看着眼前的老太,她已经在这里闹了两个小时了,她的儿子死在自己的营地里,陈兴邦要是对此冷漠以待,岂不是寒了这里的老百姓的心,所以他一直都在耐心地解释着。

  老太杵着一根拐杖,看她那模样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只是常年生活在这种没有受到污染的环境中,身子骨似乎还算硬朗。

  “就是你们害死的我儿子,我儿……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呜呜……变成了那个模样。”老人一边说一边哭着,她的眼睛都已经哭红了,一个老婆婆哭成这副模样看起来着实有些可怜,陈兴邦也不忍心说什么狠话,只能小心翼翼地应付着。

  在老太的身边都是吴府的下人,一个个低着头小心地侍奉着,而周围围观的镇民都越来越多,七嘴八舌地喋喋不休,但基本都是在说这些外来的人的不是,陈兴邦也是有口难言。

  “我儿子杀个人怎么了,老身一日未死,长兴镇还是我吴家的人说了算,你们这些外来的狗贼,就因为我儿子杀了个人,居然就把他……你们都不得好死!”老人哭着,嘴里恶毒的话接二连三地说出口,让人听得直皱眉。

  “阿姨……”陈兴邦刚想开口,便被老太打断了。

  她举起拐杖,一晃一晃地就朝着陈兴邦敲去,一边动作还一边骂着:“你这个畜生,你们外面来的没有一个好东西,把我儿子还给我!你们给我滚!给我滚出长兴镇!”

  陈兴邦看着砸过来的拐杖,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最后还是老老实实地站着。

  李思途刚走到前面便看到这一幕,一个箭步来到陈兴邦身边,一把将那拐杖抓到手里。

  老太踉跄了一下,便要摔在地上,李思途伸手用巧劲点了一下她的背部,她又稳稳地站了回来,但是拐杖被人抓住了,顿时勃然大怒。

  “你这畜生,还不给老身松手,不然我连你一起打!”她扯了扯拐杖,但李思途的手像是铁箍一般,纹丝不动,她一个老人哪儿能跟年轻人比力气。

  李思途眼中一寒,这老家伙嘴中一点口德都没有,不明是非,就随便欺辱他人,想来也是为非作歹惯了,那自己也没有必要跟她客气了。

  “老疯狗,要我放开可以,你给我别乱吠。”他看了一眼老太身后的丫鬟,“喂,把你家的狗牵好,别放出来咬人了。”

  “你叫我什么?”老太气的脸色发白,她咳嗽了两声,感觉胸口一股闷气出不来。

  李思途见她似乎有点岔气,赶紧点了点这老家伙的穴道,让她把那口气吐了出来。

  “喂喂喂,老东西你别死啊,你死了谁给你儿子报仇对吧?”李思途笑嘻嘻地看着她,松开了手中的拐杖。

  “你这小……”老太将拐杖杵在地上,拍了拍胸口,刚喘上一口气又准备开骂,但是还没骂出来,又开始咳嗽起来。

  “小途,你这……”陈兴邦一脸担忧地看着李思途,本来他今天心情挺不错的,昨天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但是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这就已经很庆幸了。

  而且早上转醒之后,杨高将昨晚上发生的“事实”告诉了他之后,更是知道李思途已经将这次的事情完美解决了,心里面更是轻松了,虽然不知道那怪物为什么要对付他,但他也不会去多想。

  结果被这老太太搞了这么一出,要知道昨天带走吴过时,这老太太也没有什么反应,看样子她似乎觉得他们这帮人不敢为难吴过,所以才没有当时就出来蹦跶吧,毕竟她们理亏,也不敢随便得罪这些外来人。

  结果今日发现自己的儿子不明不白地死了,难怪她会如此激动。

  但是激动归激动,不能证明她的为人没有问题。

  “没关系,陈叔叔你派人将吴过的尸体带过来,这里我来处理。”李思途小声地对他说。

  看见李思途这么从容的样子,陈兴邦也放下心来,经过这两天的事情,他更是知道了李思途的本事,对于他的话,自然是很相信的。

  他吩咐士兵将吴过的尸体搬来,他自己当然是不能离开的。

  “老东西,看你们吴家在这镇上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人都可以随便杀了,这儿的村民就该让你们杀吗?看样子这日子过得是十分舒适啊。”李思途笑着说了个无关紧要的话题,他有些戏谑地看着老太婆,果然当他说完这句话之后,其他的镇民情绪都愤怒起来。

  老太这才察觉刚才说错话了,赶紧改口:“我的意思是,我吴家大家大业,杀了人只需要偿财物给人家就好,况且人婆家都没有说什么,而你们居然把我儿子害死了?”

  “哦?偿还财物?请问你吴家上下,是否有人耕作劳动?经商卖货?”李思途避开了后面的那就话。

  “我吴家人自然无需耕作!经商卖货!”老太骄傲地说着,身为长兴镇最大的一户人家,她也有她的骄傲,虽然这个骄傲在李思途看起来十分可笑。

  “哦?那你们何来的财物,难道是剥削民脂民膏?”李思途冷笑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周围人的反应,果然那些镇民的脸色都有些低沉。

  “笑话,我吴家管理长兴镇,自然是要交税于我们,这怎么能交剥削?”老太也冷笑一声,她说得理直气壮,似乎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般。

  “笑话,你吴家既不劳作也不经商,你们是靠全镇子的人才养活的,你们不过是长兴镇的寄生虫而已,亏你还在这里厚着脸皮理直气壮!不愧是长兴镇的吴家啊!”李思途伸手指着老太的鼻子,话语间全是讽刺。

  说完,他不给老太继续说话的机会,转身看着周围围观的镇民们。

  “乡亲们,吴家剥削民众,心安理得地享受大家的血汗换来的东西,你们觉得,他们这样的人,配管理长兴镇吗?”

  “我们这些外来的人,是以大家的生活能够更美好为目的,来帮助这里的人,而他们吴家呢?一直都是靠着吸别人的血才能生存的,他们凭什么这么优越?最重要的是,这条老疯狗,她居然将人的性命当做财物一样,可以随便收买!”

  李思途的声音越来越大,他脸色被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胸口的热血要释放出来一样,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反抗资产阶级的革命党!

  别说,这样就像宣讲一般地跟那么多人说话,确实挺爽的,难怪那么多人想做高官领导了。

  “她这是在拿你们的血汗钱,来买你们的命啊!你们还能再忍耐下去吗?啊?”最后的话,李思途完全是靠吼出来的!他脸色通红,怒目圆睁,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审判别人的罪恶一般,畅快淋漓。

  下面的镇民都沉默了,老太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她突然后悔自己在这里纠缠不休了。

  “有什么想法,都给我说出来,我们,是来给老百姓撑腰的!”李思途怒吼一声,这些人被压榨惯了,不给他们将话挑明,不给他们带来一些刺激,他们是不会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的!

  “我不想再忍了!”人群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虽然很小声,但在这安静的环境中,就像是一颗小石头落入了平静的水面,起点点涟漪,让每个人的心,都波澜起来。

  “我也是!”

  “不能再让吴家这样下去了!”

  “我家已经一个月没吃肉了。”

  “打倒吴家!”

  “对!打倒吴家!”

  “打倒吴家!”

  人群瞬间沸腾起来,李思途很满意这种效果,他看着面前的老人,她脸上有些发愣。

  老太转过头看着群众。

  “反了你们!”她愤怒地大吼着,“我吴家管理长兴镇多年,岂是你们说灭就能灭的,这帮人吃人不吐骨头他们的话你们也能信,别忘了我儿子是怎么死的!就是被这群黑心的家伙害死的!”

  “尸体搬过来了。”陈兴邦凑到李思途的耳边,小声说,看李思途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他也心安不少。

  “你就这么肯定,你儿子是我们害死的?”李思途笑呵呵地看着她。

  “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将尸体送上来。”李思途挥了挥手,两名士兵推着一辆推车,吴过的尸体正躺在上面,他浑身的水分都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具干巴巴的皮囊和骨骼,真亏这老太婆之前能认出他。

  “我儿啊!”

  看见吴过的尸体之后,老太的情绪更加激动起来,就要走上来。

  “吴镇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啊。”

  “太可怕了。”

  镇民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我给你明说,你儿子是被你们口中的护镇神兽杀死的!”李思途冷冷地看着她,笑了笑。

  “你......你胡说八道!”老太太被气的浑身发抖。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们心里面有数,能让人死成这副模样的,除了妖术仙术那些,你觉得还有其他的办法吗?还是说老太太你能做到?”

  李思途又看向周围的镇民。

  “大家昨夜都应该听见了那怪异的嘶吼声,我昨夜巡查四周时,发现了一只喷吐着紫色烟雾的怪物,它长得既相老鼠又像狼,身体却是人身,看起来十分可怖。”

  “这种怪物,外界的书中有过记载,这种怪兽名为噬恶兽,本性属恶,它以吸食恶人的精血为乐,吴老太的儿子因为昨天杀了人,所以身上的凶气未散,才会招来这只恶兽,若不是如此,为何昨夜如此大的动静,偏偏只有你儿子出了事情,可怜他还这只怪物当做是护镇神兽,真是愚昧无知。”反正吴过已经死了,这些人又什么都不懂,那他自然可以说得天花乱坠,他不需要这个老太婆相信他,只要镇民相信他就够了。

  “你们吴家,剥削民脂民膏,在长兴镇为非作歹,才招来这等恶兽,你儿子更是出手杀人,才会被噬恶兽盯上,若这吴家还像以前那样作恶多端,那迟早有一日,会被这恶兽全部杀尽!”李思途眼中凶光一闪,那老太惊恐地后退了几步,她已经相信了李思途的话了。

  “打倒吴家!打倒吴家!打倒吴家!”

  人群中又响起吆喝声,起先只有一个人带头,到后来,所有人都跟着叫唤起来,他们就是如此,超脱常识的事情,只要有人能给他们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他们就愿意去相信,更何况吴家破灭也是众心所向,这就是愚民,他们没有自主,只知道接受,也不懂得如何靠自身来反抗。

  李思途知道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他看了一眼颓废的吴老太,转身离开了,剩下的事情自然都交给陈兴邦来处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