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手里一把刚刚剥去了外壳的草籽丢进滚烫的开水大锅里,中草药的香味儿弥漫在周围黑暗的空气里,十分的香甜,好像小时候生病了,外婆给熬得中药。
“咚咚咚!”
突然,她的后门处传来了敲门声。
大概是那个邻居张三吧。
她赶紧站起来去开门,因为这间房子是她租的,房东就是那个张三,他家的后院正连着这道后门。
“圣女娘娘,你还没吃饭吗?我那拙荆做了一桌子好菜饭,专为请您的。您来吃吧。”
果然,一开门,就看见张三夫妻俩站在门口,一脸讨好的对她说。
“啊,谢谢,不必了,我正忙着……”
凛玉蟾犹豫片刻,最后撒谎道:“我正忙着制作一种很珍贵的中药呢,不能中断更不能要外人打搅的,所以,我不去了,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请回去吧。我都吃过了。”
“圣女娘娘你吃过了?那我们来帮你一起弄草药吗?”
张三的妻子问道。
“不必了,我喜欢自己一个人弄的。”
凛玉蟾拒绝了他们的好意,然后关上门继续忙活她的草药锅。
当月上中天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天了。
凛玉蟾终于做好了她要的东西。
“这种香料,只要人闻过,就会昏睡一整天呢。”
她仔细的搅动着锅子里刚刚煎熬好了的绿色汤药,一股好闻的桂花香儿扑鼻而来。
她摸过自己早已准备好的一条侵泡了另一种药水的手帕,捂在鼻子上,不去闻这好闻的桂花香。
如果把这锅水全都泼出去的话,应该可以使外面那些碍事的官兵们都昏睡过去吧。
我就趁那时候逃跑好了。
凛玉蟾打定主意,推开窗户就把那锅刚煮好的药水都泼了出去。
顿时一股浓郁的木樨香儿瞬间充满了外面的院子,被夜风刮得满世界都是,整个一个月夜飘香。
“好香啊!圣女娘娘这是施得什么仙术?”
院子外的那些士兵们闻到了,都忍不住赞叹道。
然后凛玉蟾隔着窗子,就看见那些士兵们晕晕乎乎地东摇西晃,好像喝醉了酒一般,最后一个个都扑通扑通地摔倒在地上呼呼大睡了。
“太好了,我可以跑路咯!”
在脸上蒙了沾湿解药的手帕的凛玉蟾高兴地打了一个响指,手脚麻利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打成一个小包裹,背在身上推开大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也许是她的药水做的太好了,那夜风把香味吹的满村子里都是,所以整个村庄都沉睡了。
静悄悄的夜晚,连一声犬吠都听不见。
她借着月光的照亮,跑出村庄,寻了一条偏僻的小路,飞快地往前跑了一夜。
当太阳的曙光照在了大地上的时候,她终于精疲力尽的跑不动了。
最后只得停靠在路边一棵大槐树下休息。
轻轻地,有风吹过,卷起几片不知名的白色花瓣,每个都有小指甲盖那么大小,细细碎碎的,风回雪舞一般飘逸空中,令人感到十分凉爽舒适。
凛玉蟾仰头?望蓝天,只见那蓝天像湖水一样清净辽阔,白云数朵,清清淡淡地在天空缓缓飘荡,几缕金色的阳光透过或厚或薄的白云,光柱一般垂在大地上。
一阵清风吹过,路旁的树枝哗哗作响,树叶翩翩,原野上那麦田地里,尺把高的绿色麦子一波一浪地翻滚着枝叶,仿佛一片片碧绿色的海洋在泛着波浪。
她长长地舒了一个懒腰,发髻上的金步摇和腰间的环佩被风吹得叮当作响,衣裙上装饰用的丝绦随着宽大的衣袖被风吹动的飘飘然,长长的青丝被吹到脑后,周围的空气暖洋洋的令人感到浑身舒坦。
“太累了,这连夜跑路真不是人干的事!”
凛玉蟾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扶着大树心想。
“圣女娘娘你好兴致呀,居然连夜跑了这么远。”
谁知,她的头顶上突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妈呀!是谁在上面?”
凛玉蟾听了吓得三魂六魄都丢了两魂一魄,惊慌失措的脚下一软,跌坐在地上。
只见头顶上的树冠,有一个白衣男子坐在一根粗大的树枝上,正打趣地看着她笑。
“你,你你……你是悍王千岁?”
凛玉蟾一下子就认出了那男子的脸,结结巴巴的指着他狼狈的问道。
“除了孤王还能有谁。”
裴昭冷笑一声,站起来轻轻一跃,就悄无声息的落下地来。
此时天已大亮了,明媚的晨光中,只见裴昭白衣飘逸,玉树临风,手握一把白玉折扇,一尘不染的脱俗仿佛神仙中人。
“玉妹,我就知道,民间这个神秘的圣女娘娘就是你,你这样能躲到什么时候呢?”
他关切地注视着她问道。
“千岁,你,你认错人了吧?我不是什么玉妹啊。”
凛玉蟾硬着头皮抵赖。
“哦?你不是?”
裴昭啪的一声合上手中折扇,突然欺身上前逼近她,伸手一把揭下她伪装的膏药,道;“如若不是玉妹,又怎么会一眼就认出孤王的身份?在这个边州城,寻常老百姓根本不可能见过孤王相貌。”
“好吧,我承认我是。”
凛玉蟾露出本来面目后终于装不下去了,有气无力的说:“四哥哥,我只是不想连累你罢了。你知道,我现在身份复杂,特殊,只怕到哪里都不会给人带来好事情。”
“你不要想得那么糟糕。”
裴昭在一旁表示道:“既然皇兄肯来这里看你,倒不如趁机破镜重圆吧,不如,你一个弱女子家,能去哪里呢?”
“四哥哥,你不懂,我不想过那种勾心斗角的生活。”
凛玉蟾坚持说,“现在既然我都走到这一步了,就不能再回头了。请四哥哥放我走吧,从此,世间就再也没有我玉贵妃了,更不会再有什么圣女娘娘。只有一个不知么的普通女子。”
“玉妹这么坚决吗?”
那裴昭有些诧异,然后他打开扇子,漫无目的的摇了摇,问道:“你以为,皇兄要找的人,真的能逃得了吗?”
“能啊,怎么不能。”
凛玉蟾指着他道:“四哥哥,王爷,你看我躲在你这里,不就没有人知道吗?你看我跑到民间这么久,你不也现在才知道我的吗?只要你放我跑掉,我保证以后低调做人,再也不会让朝廷知道关于我的任何一件事情。”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天真那。”
裴昭握着扇子,目光复杂的凝视她片刻,见她一派天真的自信,悠悠地叹息道;“孤王能够找到你的时候,皇兄的朝廷必定也已经找到你了。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只怕,我那皇兄他现在已经在来时的路上了。”
“你没猜错,四王弟。”
他话音未落,只听得南方转弯的道路上传来裴基那熟悉的声音:“只是朕并不是在路上,而是已经等候多时了。见你们相谈甚欢,不忍心出来打搅你们罢了。”
“啊!什么?三郎……陛下?”
凛玉蟾听见他的声音明显吓了一大跳。
定睛望去,只见裴基一身黑衣,骑着黑马一匹,从转弯处走了出来,他身后还跟着许多的随从军士等。
“玉奴,你果然在这里。想不到,你居然会离开朕跑到这种地方来。”
裴基无暇理会裴昭,单刀直入地注视着吓呆了的凛玉蟾说道。
“陛下……”
凛玉蟾心里紧张的怦怦直跳:完蛋了,我会不会被他抓回去严刑拷打?我这是欺君之罪还是什么呢?我该怎么办啊?裴昭,四哥哥你会不会帮我解围啊?我害怕啊!
“告诉朕,你为什么要逃跑。”
裴基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惊慌的神态,语气里平静的听不出喜怒。
“那是因为……因为……嗯……”
凛玉蟾低下头,踌躇地用脚尖不停滴画着地面上的沙子,最后只得硬着头皮抬起来说:“那是因为,我不想在后宫里呆着了,我想要过普通老百姓的生活。”
“哦?为什么?普通老百姓的生活难道比锦衣玉食的贵妃生活还要好吗?”
裴基皱着眉头问道。
一旁的裴昭默而不语,也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她。
“当然不是这个原因。”
凛玉蟾深吸一口气终于稳定下来了,她大着胆子抬起头来对那裴基说:“只是我不适合公众的生活罢了。我不会做什么娘娘,我喜欢自由自在,更讨厌宫中那些奇怪的规矩……”
“朕不是有答应过你,你不喜欢的,都可以不必遵守的吗?”
“可是陛下啊,你虽然这么说,只怕我时间久了,引人非议过多,到时候即便是你再坚定,也不方便纵容我这样一个不懂规矩的妃子在宫里吧?毕竟,皇宫里的生活也不是您一个人的生活,而是另一种变相的国事,不是吗?”
凛玉蟾坚持说:“所以,我想在您还没有彻底讨厌我厌倦我之前,离开皇宫,过一个普通人的生活。陛下,您后宫佳丽三千,应该也不缺少我一个吧。”
“是不缺少你一个。”
裴基欠了欠身子,把目光移向了远处的青山:“但是一旦进了宫,你又岂能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把朕的后宫当做什么地方了呢?玉奴哇,虽然朕不太舍得惩罚你,但是,这次你真的太过火了。所以,只好把你打入牢狱了。来人呀,把悍王和凛贵妃都打入死牢!”
“什么?陛下,怎么你把王爷也要打入死牢?和他有什么关系?”
凛玉蟾疑惑不解地问道。
“玉妹别问了,我窝藏你的事情早就已经被皇兄他知道了。”
裴昭无奈的苦笑着说,一副听天由命的超然。
“是我害了你。四哥哥。”
凛玉蟾听了惭愧不安地对他表示歉意。
“无防,当初固网早就料到会有这一步了。你的到来不过是一个契机罢了,即便是没有你的这件事情,孤王也难逃这一劫。”
裴昭宽慰地对她说道:“更何况,我们一起作伴下牢房,倒也有趣。至少路上还有个伴儿嘛。”
“四王弟,你这是在埋怨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