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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黄河尸王(2)


  那老道当晚焚香设坛,端坐在黑棺上,第二日大家起来一看,就发现那老道士已经在黑棺上坐化了。

  老道士在黑棺上留下遗言,说自己死后,让人将他从祭台上裸尸抛入水中,人祭之事,从此废除。另外,要村民将黑棺劈开,将他在黑棺中画出的一个八卦锯下来,送给黄河上捞尸的老水鬼,封在木船之上,可保黄河两岸平安。大家才发现,黑棺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红色,是老道士以指力画的一个八卦图。道士指力非凡,力透黑棺三寸,八卦呈朱红色,永不褪色,据说是涂抹了老道士心脉处的一口热血。

  据说,那老道士死时全身干枯,黄皮包骨,简直就像是一具枯死许久的骷髅,就仿佛这老道士,在一夜间被什么东西吸干了全身血肉一般。就有人传言,老道士当晚和尸王达成了秘密协议,以自己的精血化解了尸王的孽怨,只要那块沉阴棺还漂在黄河上,黄河尸王就永远不能上岸祸害百姓。可是黄河尸王没料到,老道士竟肯将最后一口心头血涂在沉阴棺上,并封在了鬼船上,鬼船永不会离开黄河,所以黄河尸王也就永远不能上岸了。

  黄河娘娘的传说,在黄河两岸深入人心,很少有人不是听着这些故事长大的,这黑棺一出来,立刻人心浮动,大家纷纷想往家跑,谁也不敢动这黑棺一分。队长喝道:“都他娘的给俺站住!俺就不信这个邪了,今儿个俺就要给这黑棺开棺,谁要是敢走,明天就等着送劳改农场去吧!”

  他从地上捞起一把抓钩子,就要朝那黑棺狠狠砸过去。这时人群中突然站出来一个人,叫道:“万万不可,动了黄河人形棺,是要出人命的!”

  那人穿着青布衫,戴了副黑框眼镜,像是个有学问的人。这时他一脸焦急,拦在队长身边,拼命护住那黑棺。

  我见那人像是个知识分子,便问队长这个人是谁。

  队长皱着眉头,说这人是“黑五类”,搞反动学术,是他们重点监管的对象,一直都在后山劳动改造,谁把他弄工地上了?

  原来这个老人姓谢,是某大学研究古代宗教文化的教授,“文革”破四旧时,红卫兵砸了好多黄河沿岸的庙宇,他拦着黄河大王庙不让砸,说要保护古代文化,后来就被打成“反动学术权威”,被下放到这里的农场劳改好多年了。

  队长嘟嘟囔囔骂了几声,让人赶紧把老秀才拖走,别妨碍他做正经事。

  几个村民巴不得离开这里,赶紧上去将那个老先生给拉走了。那老先生还兀自叫着,万万不可动这黑棺,会出人命的!

  经这老先生一闹,大家更是害怕,这时候天阴得瘆人,雷声不断,整个河面都黑压压的,黄河水也咕嘟咕嘟直响。队长也有三分怕了,只不过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抡起抓钩子。这时天上横扫过一道闪电,一个炸雷劈下来,呼啦一声将河边一棵大树给劈开了,接着有人喊起来:“树流血啦,大树流血啦!”

  树被雷劈开后,竟然往外流血,我也觉得古怪,过去一看,才发现树心中藏了条胳膊粗细的青鳞大蟒,那炸雷劈开大树时,连带着将这大蟒一起劈死了,所以树干才会流出血来。

  这时大家更加害怕,纷纷说这是天雷打鬼,是黄河大王将那孽蛇给劈死了!正说着,那手指粗的大雨便劈头打下来了,大家一时被那惊雷给震住,各自喊着“避雨啦,避雨啦!”四下里跑开了。

  我见雨太大,也去拉队长避雨,队长装模作样推了几下,也跑去工棚里避雨了。

  那雨越下越大,雷声轰隆隆打起来,震得工棚上直往下掉泥。我怕黄晓丽一个人害怕,就和猴子打了手电,深一脚浅一脚去她那儿。大雨中影影绰绰的,古槐树粗大的树枝在雨中剧烈摇动,犹如巨蛇狂舞,白亮的雨点有玉米粒那么大,雨水就像串起来的珠子一样,一串串往下掉,密得灯光都透不过去。

  黄晓丽见了我们很高兴,见我们浑身都湿透了,忙给我们烧了一大锅浓浓的蒙古砖茶。蒙古砖茶是烧一锅水,将大拇指大小的茶叶扔进去,煮开后将上面的茶汤舀出来,浇进牛奶喝。我们三人就着砖茶胡侃,不知不觉都到了深夜。

  在这里,也说句题外话。我后来在黄河上做了个采金的手艺人,去了青海、西藏、三峡,也去了漠河,采金路上风餐露宿,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行囊里装得最多的也是砖茶,不过多是藏区的砖茶。藏区的砖茶和蒙古砖茶不同,他们是在砖茶中加入了花椒、青盐、牛乳,很大一块,用斧头敲下一块,放锅里煮煮就能喝,暖和,也长力气。但是,我却总觉得没有那晚的好喝。

  我一直很怀念那浓浓的蒙古砖茶的味道。

  真的,后来我去了内蒙古河套平原,专门喝了一次蒙古砖茶,却始终喝不出当年的味道了。

  那是什么味道?

  我也说不清楚,但是那种味道,我却一直记在心中。

  且说当时外面大雨倾盆,我们三人围着红彤彤的火炉,喝着砖茶,聊得正高兴,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很急的敲门声。

  这深更半夜的,又是大雨倾盆的天气,有谁会来我们这里拜访?

  我们几人都有些心慌,想着这几天挖河时听到的黄河古怪传说,也都有些心惊,莫非是黄河水鬼上岸了?

  猴子给我使了个眼色,在桌底下摸了块板砖候在门口,让我去开门。

  我深吸一口气,猛然拉开门,就有一个湿淋淋的人扑进我怀中。

  我吓了一跳,叫声“哎呀”,就喊猴子拍他。猴子却见那人面熟,举着板砖仔细看看,那人穿着湿淋淋的青布长衫,戴着一副裂了口子的眼镜,正是那个上午被押走的“黑五类”谢教授。

  我也有几分疑惑,这谢教授上午不是被押走了吗,怎么又突然跑到我们这里了?

  猴子借着烛光不住打量他身下,看看他有没有影子,屁股上有没有尾巴,别是什么孤魂山怪变的。

  谢教授却没注意到这些,他站起来,擦了擦眼镜片,说道:“深夜打扰几位休息,实在太过唐突,不过确实有件天大的急事,只怕过了今晚,就来不及了。”

  我见他在雨中淋得湿透了,浑身直打哆嗦,让他先用毛巾擦干身子。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这次,深夜叨扰各位,正是为了黄河黑棺。各位一定得劝劝队长,千万别去动那个黑棺!”

  我当时也有几分好奇,便趁这个机会问他,那黑棺究竟是什么来历,怎么看起来那么邪门。

  黄晓丽给他冲了杯浓浓的砖茶,让他趁热喝了,他这才缓过劲来,跟我们说:“这个黑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们有见过这样黑色的石棺吗?没有吧,其实这棺材非石非玉,而是一种铁。”

  “啊?!那棺材是铁棺,怎么会有那样的铁?”猴子惊讶起来。

  谢教授点点头,说道:“这的确是一具上古时候的铁棺,却又有些不同,且等我给你们慢慢讲来。”

  他说,他在研究古代宗教祭祀文化时,曾在一些宗教古籍中见过类似的记载,这东西吧,是古代蛮族献给邪神的祭品,据说人可以通过这东西和神交流,获得天神的启示。他开始认为这是蛮族巫术,用来迷惑族人和动摇神圣王权的,后来他查阅了好多史料才发现,这黑棺确实有一种迷人心智的魔力。

  用现在的科学来讲,就是这黑棺能放射出一种古怪的射线,这种射线能让人出现幻觉,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可以控制住人的意识。

  黄晓丽惊道:“谢教授,你是说这个黑棺材能控制人的思维?”

  谢教授点点头,说根据古籍记载,这个黑棺确实有这种古怪的能力,不仅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控制人,甚至还可以驭兽。据古籍记载,在远古的黄河流域,曾有一支居住在洞穴中的鬼窟人,他们就善于用这黑棺驱物,当时驱赶了数千只巨鹰助阵,打败了进犯的敌人。

  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鬼窟人,但又想不起来了,便含含糊糊地问他,这黑棺究竟是何物,怎么会有驱人兽这等魔力。

  谢教授说,这黑棺是用陨石打造成的。陨石虽然叫石,其实主要成分是镍铁合金,所以也被叫做陨铁。中国最早使用的铁器,比如一些青铜剑的铁刃,就是用陨铁打造的。

  我看看猴子,猴子也点点头,表示认可谢教授的话。

  谢教授接着说,打造黑棺的陨石,并不是一般的陨石,这种陨石十分古怪,叫做鬼陨。这种鬼陨能放射出一种古怪的射线,侵入人的大脑,从而控制住人的行为,十分可怕。

  黄晓丽喃喃说道:“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真有鬼陨,那个鬼陨的传说竟然是真的……”

  我问黄晓丽怎么了,她失神地摇了摇头,说曾听过一些有关鬼陨的事,不过和这个没关系,让我别管她,继续听谢教授讲。

  猴子问道:“这鬼陨控制人后,都让人干啥呢?”

  谢教授停顿了一下,缓缓地说:“自杀。”

  我们几个吓了一跳,敢情这世界上竟然还有让人自杀的石头,这可真是闻所未闻了。

  谢教授说,据他分析,这鬼陨能放射出一种特殊的电磁波,这种电磁波可以影响人的情绪,将人心中的负面情绪不断放大,比如沮丧、绝望等,最后让人承受不了而自杀。他给我们举了个例子,就像是鬼陨给人的大脑发射了一个指令,那个指令就是摧毁人心中的意志,让人崩溃,最后导致自杀。

  我们几个也是欷歔不已,说这东西太厉害了,怎么像神话里的东西一样!

  谢教授说,好多神话传说中的东西,其实在世界上都有一些模糊的影子,艺术就是源于现实,高于现实嘛!这鬼陨,在传说中叫做阴石。传说在昆仑山下有一条阴水,那条阴水一边连着仙界,一边连着地狱,这阴水中铺的就是这鬼陨。

  猴子听到这话,明显一愣,接着打断了谢教授的话,问他知道不知道昆仑阴石的事情。

  谢教授摇摇头,说他也是在古籍上看到的一些叙述,传说昆仑山对面有一座玉山,里面有一个鬼窟,鬼窟中居住着一个人面兽牙的恶鬼,那恶鬼就是西王母最原始的形象。至于昆仑山,古籍上的记载都很简略,传说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山上有牛角、豹纹、声吠如犬的狡,还有红羽食鱼的三青鸟,这些都太过缥缈,不足为信了。

  黄晓丽也说,谢教授为何认为这是鬼陨呢?

  谢教授说,陨石来到地球时,绝大部分都会在大气层摩擦掉,只有很少的陨石能落到地球上。鬼陨很罕见,又有这样古怪的念力,所以历代帝王都会千方百计收集天下的鬼陨,放在王陵中,击杀盗墓者。像我们见到的这个巨大的鬼陨石棺,只有传说中昆仑山的阴水中才有。

  谢教授感慨着,这鬼陨确实古怪,若是不赶紧处理,怕会生出更大的祸患。猴子这时候自告奋勇去找队长,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的好消息。

  我在那儿陪着谢教授闲聊。

  谢教授博古通今,很有学问。他说自宋朝到现在,黄河改道有一千六百多次,几乎每年都要折腾一次,黄河古道的区域也是越来越大,很难下定论了。严格意义上说,黄河和中国早就融合到了一起,怎么也分不开了。严格来说,中国人的历史,其实就是一部和黄河的斗争史。从秦朝就开始设都水使者、河堤使者,专管黄河河务;西汉设河堤谒者;唐朝设水部;宋朝为都水监;明代为总理河道;清朝各省巡抚兼理河务;民国设河务局,后来就成立了黄河水利委员会,就是你们现在所在的黄委会了。

  两人也都感慨着,中国人对于黄河是又敬又爱,黄河泛滥,人或成鱼鳖,但是又都在各处修建黄河大王庙,希望黄河大王保佑风调雨顺。既希望可以治黄控黄,又将黄河称为母亲,看做中华文明的源头,这感情也真够复杂的。

  正说着话,猴子头上顶着我那个大白乌龟壳子冲进来了。

  他满身泥水,活脱脱像只泥猴子,一进来就将乌龟壳扔在地上,说别提多倒霉了。他回去一说,队长以为他宣传封建迷信,差点把他铐起来。好说歹说,队长才同意叫人去推那黑棺。那狗日的鬼陨沉得邪乎,一连叫了十几个人,费了牛劲,才将它给推到黄河里去,希望那破玩意儿再也不要被冲回来了。

  谢教授站了起来,连声道谢,说我们这次将这黑棺沉入黄河中,起码能保得当地平安几十年,真算得上一件大功德了!

  猴子被他说得也有些不好意思,在那儿踢着乌龟壳子,嘿嘿傻笑。

  我赶紧捡起龟壳,叫道:“好你个猴子,我这宝贝,被你小子当成雨伞啦!”

  猴子撇撇嘴说:“就这破龟壳,也就能当把伞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