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西王此刻就如同一只中年力壮的雄狮站在郁郁葱葱的森林之中,空有一身本领却没有用武之地,全身的手脚都被束缚起来,困于囚笼之中。
身后郁忠直接跪在了地上,目中泛着血丝“大人对末将之恩,末将没齿难忘,此生末将愿意追随大人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司徒空突然似笑非笑道“郁忠,若是终有一日我忤了皇族,不知你可还会像如今一般站在我这边呢?”
郁忠顿时身体一颤,惊愕失色“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啊...”
“若我跟你说我早有此打算呢?我司徒空一声为了姬姓皇室抛头颅洒热血,到头来却落了个如此下场,朝廷已经把我闭上了绝路,或许他们从一开始的打算也就是这样。”
司徒空不愧是司徒空,为官几十年又怎么会看不出朝廷的用意,他心中其实也明了天宗皇帝想要做什么,无非就是削弱自己的势力,逼着自己交出军权。
可是,好不容易才混到了如今这个只手遮天的地步,司徒空又怎会甘心放弃,拱手将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部叫出来,这让他怎能甘心。
所以在他心中,其实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而如今的这一番话,只是在试探试探时机是否到来而已。
郁忠惶恐的跪在地上,目光不断躲闪着,久久不知如何回答。
司徒空袖袍一挥又转过身去,对着迎面呼啸而过的西风淡淡道“也罢,你身为大周的将军,理应对大周尽忠,而我只不过是一个被皇室抛弃的人而已,你在我身边也没有什么积蓄发展的空间,倒不如追随朝廷,日后混一个权倾朝野,也不辜负老夫对你的培养。
只是...”司徒空越说越感伤,昏花的老眼中竟忍不住流出两行清泪“只是对事对人,你千万要长一个心眼,莫要再步我后尘,落一个老来晚节不保啊......”
“大人!”司徒空话还没有输完,身后郁忠已经听不下去,跪在地上不断给他磕头“大人,末将不会离开大人,无论大人做什么决定,末将都会誓死追随大人,日后就算大人心灰意冷离开朝野,郁忠也一定会跟着大人。”
司徒空嘴角溢出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似是早就猜到郁忠会这么说一样。原本缓缓低落的两行清冷此刻如同流水一般倾泻而下,急忙转身一把剑两郁忠扶起“郁忠...你这是何苦啊...”
“大人,郁忠受恩于大人,若是没有大人我郁忠早就遗尸荒野了。我这条命与如今的一切都是大人给的,大人在哪,郁忠就在哪,就算大人要站在这天下的对立面,郁忠便是前锋官,请大人务必带着郁忠,没有大人郁忠或者便没有任何意义!”
郁忠跪在了地上,目光决绝的望着司徒空,一幅慷慨就义的模样。司徒空满是褶皱的脸上溢满了笑容,老泪纵横“好,好,好!我司徒空虽已经被朝廷抛弃,但幸好还未老眼昏花,没有看错人,只要有你这句话,老夫便无遗憾了。”
“郁忠,本王已经被朝廷皇室逼到了角落之中,眼下便只有一个选择才能抱拳我西凉一百五十万铁骑啊。”
“大人请说,郁忠定为大人鞍前马后。”
“反!”司徒空顿了顿,口中忽然斩钉截铁的吐出一个字。
话音刚落,跪在地上的郁忠脑海中仿佛一道炸雷轰鸣而过,整个人都懵懵的,差点神志不清昏过去。
郁忠深吸一口气,努力的想要自己平静下来,满眼难以置信的望着司徒空“大人,末将没有听清您说的话,您能否再说一遍?”
司徒空突然对着肆虐的狂沙与西风仰天长啸“哈哈哈...大丈夫何至于此,本王的话只说一遍,其实你已经听清楚,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又或者是——你怕了。”
郁忠怔怔的站在原地,耳边传来司徒空狂傲的话语,心中那根弦也被猛地拨动了一下,目中忽然闪过一道决绝,双手抱拳在胸前“末将听得清,无论大人做什么决定,末将都会一直跟随大人!”
“你就不怕身败名裂?”
“在所不惜。”
“你就不怕惨死杀场?”
“大丈夫从军,何从惧死!”
“你不怕牵连亲人?”
“末将自幼孤身一人,至今也为娶妻妾,唯一遗憾便是怕此生不能报大人知遇之恩。”
......
山顶之上,将军与布下就这样一对一答,苍凉刺骨的西风卷起满天的黄沙,遮天蔽日,把整片苍穹都染成了枯黄的颜色。
司徒空犹如一只暮年的雄狮,望着面前死忠与自己的部下,苍凉的双目中忽然闪过一道锐利之色“本王已经筹备多年,虽然朝廷这些年来不断削减西凉军的军饷,但仍旧足够军队消费。而以前囤积的那些粮草银两,也差不多用完了。现如今的西凉铁骑便是号称大周最精锐的汉中铁骑也不是对手。”
司徒空用手指着东方的苍穹,声音浑厚而又威严“我为大周鞠躬尽瘁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被天宗抛弃。既然朝廷不义,那也休怪本王无情。本王要率领西凉一百五十万铁骑与五十万本王亲自培养的精锐部队杀入泰安,将昏庸无能的天宗皇帝赶下龙椅,大周在本王的手中将会更加辉煌!”
“末将愿追随将军,筑千秋大业!”郁忠与一旁的贴身侍卫直接跪了下来,齐声应和。
司徒空仰天狂笑“好!我西凉铁骑,虽良将甚多,但得我心者也只你二人而已,本王今日叫你们来这,便是要与你说此事。
起初本王还忐忑不已,看来是本王小人之心了,两位将军快快请起,这边与我回帐中商议举兵之事,十日之后我们便挥师东进,推翻天宗昏庸的统治。”
“是!”
三人翻身上马,缰绳一挥直奔大帐奔去,整个大周王朝从这一刻开始也随着三人马溅起气的尘扬风气运用起来。
司徒空谋划多年,实施起来也顺风顺水,三人仅仅用了三天的功夫便商量好了东进的策略,而当司徒空将自己的布下宣布的时候,帐下的将军也紧紧是惊讶了一下而后纷纷倒戈。
这些人都是司徒空一手培养出来的,虽为大周效力,但对他们有知遇之恩的终究还是司徒空。此次司徒空造反,成则已,万一失败就算他们没有参与也会受到牵连,与其这样还不如跟着老将军反了,以如今西凉铁骑的实力,在他们看来,成功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对于众人的反应,司徒空一点也没有感到惊讶,这也恰恰是他为帅之才的体现,身为远在一隅的振国将军,司徒空有何尝不懂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他从第一天被天宗皇帝姬昌天重用的那一刻起,就无时无刻的不在笼络人心培养自己的心腹。
如今看来,自己几十年的苦心耕耘还是卓有成效的。
......
半月之后,大周王朝的都城泰安,姬昌天与姬昌明如同往常一样坐在照日殿中商议朝政,批改奏折。
此刻天宗皇帝正拿着一本报告太湖今年丰收的奏折欣喜,殿外忽然匆匆忙忙跑来一个满身是血的人。二人急忙转身望去,未等开口那人直接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口中一边喷着鲜血气息微弱“陛...陛下...平西王...造...早饭了......”
那人艰难的将话说完,随后便直接倒地气绝身亡,在他的背后,已经插满了箭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