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2日,星期三。
午饭后,孟新宇忙完手里的工作,早早上楼去找齐箖。昨天他把柳安然的三围尺寸发给齐箖,让她按尺寸修改和裁剪裙子。
孟新宇走进齐箖的工作间,齐箖正在埋头画图。
“你来了?”齐箖抬头看了一眼,简单地问。
“我下午没事,上来看看,你刚开始?”
齐箖点点头:“这两天特别忙,昨天我还跑了趟报名点。”
“不是已经报完名了吗?”孟新宇坐到齐箖对面。
“但是需要本人去验资,挺麻烦的。”齐箖说着,甩给孟新宇几张图纸,“你看!”
孟新宇接过来,逐张看着:“挺好的,不过,你这尺寸不对啊!你看你看,这腰围怎么是62公分?”
“啊?那我拿错了,这个才是。”齐箖又拿出几张图纸。
“那这是谁的?”孟新宇没有接,只是抖抖手里的图。
“什么谁的?”
“尺码啊。”
“我的。”齐箖淡淡地回答。
“哦!”孟新宇恍然大悟,低下头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87、62、90;90、62、87……
“我想给自己也裁一条看看,但我还没选好颜色。”
“橘粉色吧。”孟新宇建议。
“橘粉色?好看吗?给我,我看看。”齐箖伸手想要回图纸。
“能,你试试吧,信我的。”孟新宇说着,又低下头,多看了一眼齐箖的三围。
“有什么好看的。”
“啧,你还别说,你这个比例真不错。”
“说什么呢!”齐箖一把夺过图纸,脸上飞过一片红云。
“你身材有这么好吗……”孟新宇狐疑地打量着齐箖。
齐箖在椅子上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
“知道了!”孟新宇一拍大腿,“你穿的衣服太宽松了,不显身材!”
齐箖快吼出来了:“你说够了没?说够了我要干活了。”
“我看着你干。”
不由分说地,孟新宇一屁股坐到齐箖对面。
窗外的阳光热辣辣地照进来,这是个闷热的午后,时间的脚步也走得很慢。
齐箖忽然有种错觉,仿佛孟新宇与她相熟多年,仿佛是在之前或之后、前生或来世的某年某月,在明朗的夏日,有他陪伴自己度过无数个慵懒的午后。
看着齐箖在工作台前忙碌,孟新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个事,你要出一份合同,写明是为庆生特意为柳安然定制的,这件事你不能私人出面。”
“那可就形成销售了啊!”
“当然是销售啊!你设计衣服卖给她穿嘛。”
“那我还得准备一份协议?”
“还是准备一份吧,我跟你们公司签,也正式点。”
“那好吧。我这周给你合同,下周一给你裙子。”
回到公司,孟新宇一眼就看见柳安然正坐在门口,拉着小静聊天。
“你什么时候到的?等很久了吗?”孟新宇不免头大。
“没有,我刚到没一会儿。”
“聊什么呢?”孟新宇故意装出大有兴趣的样子。
“哦,我在向小静打听我不在这一周你都干什么坏事了。”
孟新宇脸上肌肉僵了一下,旋即咧嘴笑了:“什么啊!你说的玩笑吧?”
“是啊,是玩笑。”柳安然毫无表情地回答。
6月17日,周一的晚上,柳安然收到了裙子。
上身的效果非常好。做工精细的领口,自左向右扯起一条纱带,聚了晶莹的薄纱,像在胸前拢起一窝绿水,合体的侧摆仿佛恋人的手,轻柔地顺着她的腰身滑向大腿。
“不错啊,你哪儿淘来的?之前的新装发布会上怎么没见过这种样式呢?”柳安然美滋滋地站在镜子前。
“哦……托一个朋友设计的。”
“你朋友?”柳安然兴趣盎然地挑起眉,“我认识吗?”
“你……见过一两次。”这话说得如此吃力,孟新宇差点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那我不一定记得了,回头找个机会,我当面谢谢他。”
“没事,你可以付她酬劳感谢她。”
“那也行,找时间一起吃顿饭,我把裙子钱付给人家。”
“你安排吧,我哪天都行。”
“那明晚吧,后天我过生日,不一定有空。”
“呃……好。”
柳安然欣赏着镜中的自己,同时,她也在镜子里看到,孟新宇那一刻满脸的为难。
第二天晚上,孟新宇带着柳安然,到了龙城饭店。
柳安然在这里是熟客,今天的领班多嘴,他告诉柳安然,一位姓齐的小姐正在等她。
爬上七拐八绕的楼梯,柳安然回忆着,孟新宇什么时候认识过姓齐的女人?
柳安然一进屋,就看见一个匀称瘦削、短发精干的背影,双臂环抱地站在窗前。
这个背影似曾相识,想必是孟新宇原来的朋友。
于是,柳安然大大方方地迈进房间,高跟鞋踩在大理石板上,清脆的一声“咔嗒”。
窗前的背影转过身来。
柳安然愣了一下,使劲眨眨眼,狐疑地看着齐箖。
这时,孟新宇才磨磨蹭蹭地出现在柳安然身后,隔着柳安然的肩膀和长发,颇为担忧地看着她。
齐箖笑了:“你好啊!”
“是你?!”柳安然的眉毛瞬间倒挂,眼睛像玻璃球一样瞪着齐箖。
“是我,我设计的。”齐箖得意地甩了甩手里的合同。
柳安然回过头找孟新宇,恨不得把自己的鼻子顶在孟新宇的鼻尖上:“你故意的对不对?让我受一次羞辱还不够,还让我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被羞辱!你说!这是谁的主意?”
“柳小姐,裙子不合您意吗?”齐箖努力让自己淡定。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你给我滚出去!还有你的裙子!”柳安然伸手扯住裙子的领口,一把将暗扣扯开。
“安然你有点耐心好吗?”孟新宇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
“呸!屁的耐心!你是想让我有耐心陪你玩,还是有耐心像个傻子一样穿着小三做的衣服来看你俩偷情?”
齐箖的眼睛也瞪大了,眼中满是怒火。
孟新宇怕两人再打起来,急忙绕到柳安然面前挡住,一边继续解释:“安然,你听我说!齐小姐是正常工作,是他们公司派给她的活儿,跟你跟我都没关系的!”
“好,好,没关系,没关系就滚!快滚!滚越远越好!”柳安然有点歇斯底里,“告诉你小狐狸,我明天就带着这块破布上门,我看看你们老板有几个脑袋能扛住我砍。”
“如果对衣服不满意,我可以帮您修改,但我们的衣服,因为是定制款,原则上是概不退货的,而且,您还没有付款呢。”齐箖的声音很平静。
“付款?哈,笑话!我什么时候说我要这东西了。”柳安然说着,伸手抖了抖裙摆,“就这破玩意儿,丑死了!你还好意思说是你设计的?真让人笑掉大牙。就你这几下子,连金安市场的破烂尾货都不如,该哪儿要饭上哪儿去,别在这儿跟我充胖子!”
别人说齐箖丑,但绝不能说她的作品丑。
“丑,丑你别穿啊,有能耐你把衣服给我,你从这儿光着出去!”
“我才没你那么不要脸!勾引别人男朋友不说,还拿别人当傻子耍!”
“真是个疯子!只有傻子才会跟你吵。”齐箖狠狠地扔下一句,拨开孟新宇,一把推开柳安然,走了出去。
简直是奇耻大辱。
精心设计的得意之作居然被诬蔑,齐箖只觉得内火中烧,咬牙切齿。
简直是奇耻大辱。
穿着情敌做的衣服,蒙在鼓里招摇过市,柳安然的肠子都要气断了。
6月18日那天,柳安然把孟新宇抓得满脸花,之后跳上车,三把两把解开扣子,剥掉身上的裙子,从车后座抓了一条丝巾围在胸前,便启动车子,绝尘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