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齐箖快要昏过去时,夏启托着她,浮出水面,两人一起对着灯光,大口大口地喘气。
上岸后,齐箖抬手就是一巴掌,在夏启的左脸打出“啪”的一声清脆。
夏启捡起西装,给齐箖披好,淡淡地说:“走吧,我们去换衣服。”
5分钟后,齐箖泡在热水中,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喧哗的舞会,黏稠的酒浆,还有要人命的惊喜,意外太多惊吓太重,短短的几个小时,仿佛过了好几天。
很快,她就在热水的包围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等齐箖从浴室出来时,夏启正坐在床沿上等她。
“你要干吗?”齐箖有点紧张。
“不干吗,就是想等你出来。”
齐箖走过去,坐到床上。
床垫托着两人晃动了好几下,才平静下来。
夏启突然转过脸:“齐箖,嫁给我好吗?”
他问得郑重而诚恳。
齐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沉默了好一会儿。
水珠顺着发丝一滴接着一滴,滑过她的肩臂,落在浴巾上,地板上,床前的毯子上。
“不。”终于,她开口了。
“……”夏启的心仿佛坠了什么重物,被狠狠地向下一扯,竟是一阵恍惚。
“……我很抱歉……”
齐箖想起,生日的晚上,第一次听父母提出她和夏启的婚事,她的惊讶与反感。
她惊讶,原来父母一直想撮合他们;她反感,原来父母只一心要撮合他们。父母之命,商业合作,都让她厌恶。而她和夏启的关系,也因为这些,反而背道而驰地疏远客气起来。
齐箖无声无息地坐在床边,梳理着自己和夏启的回忆,想弄清楚,自己爱不爱他。
看着齐箖苦思的侧脸,夏启在心底深深叹了口气。
她一定是在丈量她的爱情。
但爱情不需要丈量。
空气沉默地凝滞着,夏启忽然站起身。
他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齐箖的沉寂,如同深潭死水,隔绝了空气。
无边的落寞从心底升起,模糊了视线、模糊了思绪,只留下一片空白。
终于,他梦游般迈开腿,想逃离这残酷冷漠的沉寂。
“送我回家吧。”
齐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夏启终于叹了口气,心里,生生地疼。
回城区的夜路,人车稀少,车里的两人,话也很少。
齐箖坐在后座闭目养神,身边还放着一大包裙子。
突然,车身一晃,一阵尖锐的刹车声,齐箖险些扑在前面的椅背上。
同时,刺目的灯光从挡风玻璃照进来,又扫出去。
一辆越野车飞驰而过。
夏启停稳车,回头看齐箖:“你没事吧?!”
齐箖摇摇头:“我没事,你怎么搞的?”
“弯道……走神了。”
夏启的脸色有些苍白,见齐箖没事,他松了口气,靠在座位上缓缓精神,重新发动车子。
“你能行不啊?不然我来吧。”
夏启摇摇头,答道:“没事。”
齐箖忽然想起什么:“对了,等下路过我们公司的时候你停一下。”
“怎么?加班吗?”
“不,我去洗裙子。”
“好。”
当齐箖提着裙子,推开“漂亮时光”的店门,店里的值班阿姨,正趴在前台打盹。
齐箖凑上前,边推边轻声叫着:“阿姨!阿姨!”
“谁啊……”阿姨眯着眼睛抬起头,“哦,小箖姑娘,这么晚了你还没回家啊?”
“我是路过,正好有条裙子要洗,阿姨能帮个忙吗?我明天上午就想取。”
“这么晚了,浅色衣服不一定能凑上一锅啊。”阿姨有些为难。
“那您就给我单独洗一下呗,我急用的。”齐箖好言央求。
“那……也行吧,我给你想想办法。”阿姨说着,写了张单子递给齐箖,“拿着吧,明天来就行。”
“阿姨太谢谢你了!那我先走了啊!”齐箖拿着单子,乐颠颠出了洗衣店。
阿姨揪出齐箖的裙子,皱着眉头看看酒渍,转身走到一个洗衣机前,打开门,打着哈欠把裙子塞进了一堆浅灰和白色的衣服中间。
夏启陪着齐箖,沿着甬道走向S-8号楼的单元门。
甬道很窄,静静地卧在车库大门和密集的树干之间。
月光伴着路灯,透过稀疏的叶子照进来。
夏启忽然停住脚步,幽幽地说:“有件事,我一直想问。”
齐箖在几步外停下,转身看着他。
“你不讨厌我,对吧?”
齐箖点头:“不讨厌。”
“你挺喜欢我的,不是吗?”夏启又进一步。
齐箖又点头:“是呀。”
夏启按捺不住急切的心情,走到齐箖面前:“那为什么,你一直都在回避我?一个开始,哪怕就是一个尝试,你都不给我任何机会,为什么?”
齐箖抬起头。
夏启背对着路灯,脸的轮廓有些模糊,急切的神情却好清晰。
齐箖低下头。
她是真的觉得歉疚,可夏启要的,不是歉疚,而是她给不了的心动。
既然这样,不如狠下心,赶他走。
“我为什么要给你留机会,那是我的自由。”
夏启的脸色,唰地白了。
“想让我嫁人的是我爸妈,不是我,你想打着父母之命的旗号来干涉我的婚姻自由吗?”
夏启咬紧嘴唇,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一把将齐箖推到车库大门上,伸出双臂,将她严严实实地禁锢在身下。
“你干什么?”齐箖吓了一跳。
夏启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齐箖。
她的小脸在夜的微光下闪烁着点点光亮,夏启不由沉默了,生怕一开口,身下这美好的精灵,就会消失无踪。
齐箖愣住了。
夏启的身上,竟然有浓浓的烟味。
他什么时候开始吸烟了?
这时,夏启开口了。
“我从没想干涉过你的自由,更没想强迫你嫁给我……但是,我一定会娶到你!”
说完,夏启松开手臂,转身走了。
车里,若有若无的,是齐箖残留的气味。
夏启扭头看向后座,后面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洗衣店的取货单,静静地躺在真皮座椅上。
夏启收起单子,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了。
如果刚才的有惊无险是因为醉烟,那么回去的路,醉也无妨。
第二天早饭。
“箖箖,和夏启的事,你到底怎么想的?”齐才厚问。
他觉得奇怪,夏启不是说要求婚吗?怎么女儿回来一个字都没提?
“我能怎么想……”齐箖嘟哝一句。
结婚,对齐夏两家说,是一门合作加亲的好事,可她不愿意,她不想一分钟恋爱的感觉都没尝过,就被送上生意的交易台。
“我觉得夏启人不错,妈妈没有催你的意思,但你也收收心考虑一下。”林竹声隔了桌子,将一杯温水推到齐箖面前。
“他……我想再等等。”
齐箖的电话响了,来电显示是“禹他儿子”,是夏启打来的。
他一大早就到洗衣店帮齐箖取裙子,可是,裙子却被人拿错了。
“什么?拿错了?你跟她们说让她们快想办法找回来啊!”齐箖有些着急。
“我都跟她们说了,现在她们也找不到那人电话了,说是个男的,取了好多东西,可能还没发现拿错了,不过她们说一定想办法给你找回来。”
齐箖的眉头皱得紧紧的。
才一夜工夫,她的裙子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