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离家出走吗?谁怕谁啊?”
齐箖站在酒店的窗口,看着不远处的S-8号楼逐渐隐入黑暗。
现在,她连呼吸都无比爽朗舒畅。
“今天先这样。”齐箖念叨着,“齐宝宝,明天还要上班的,早点休息哈!”
她拉上窗帘,一跃上床。
12点。齐箖关掉了手机,看着熄灯后屋顶黑暗的空气,忽然叹了口气。
真的会有人发现她出走吗?
第二天一上班,同事方天华就顶着刚剪的板寸,从外面探头进来:“小箖,有你的包裹。”
“啊?我没买东西啊!”齐箖站起来,迎上去。
“别是什么秘密礼物甜蜜惊喜吧?上面就只有你名字。”方天华翻看着小包裹。
等方天华走了,齐箖豁开包裹。
花花绿绿的卡片掉了一地。
齐箖低头看看,原来是孟新宇拍的照片,是她的工作间,还有她埋头工作的照片。
其中,还有一张孟新宇自己的照片。
照片里,他还是学生模样,站在一个很大的广场上,身后是古老高大的城楼。
“这张应该是给错了。”齐箖想。
她随手将这张照片靠在台历上,打算再见到孟新宇时还给他。
突然,工作室的门被大力推开,一个粗大胖的女人挤了进来。
“你们的裙子有问题!”
女人看见齐箖台历旁的照片,愣了一下。
齐箖忙把孟新宇的照片收了起来。
方天华也跟进来,他的西装被抓得皱皱巴巴的。
明明是顾客自己长胖撑坏了裙子,不属于质量问题,但最后,齐箖还是将部分制作费退还给了“粗大胖”。
看着工作台上撑破的裙子,齐箖叹了口气,这月的工资,又少了一笔。
2013年5月14日,星期二。
因为前一天晚上淋了雨,齐箖感冒了。
一睁眼,她就感到头像针扎一样疼。
她摇摇晃晃地坐起来,看看手机,已经是11:15。
齐箖果断拨通了老板的电话,扯着沙哑的嗓子说:“喂,刘总,咳,是我……我发烧了,今天不去了……可是刘总……那好,好吧,我吃完午饭就去……好,好……”
没等挂断电话,齐箖就向后一挺,躺在床上。
她现在是重病号,居然还让她去服装厂取衣服。
齐箖在床上躺到下午1点,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大床,拖着肉疼的身子,爬上了出租车。
今天,孟新宇没吃午饭。
因为柳安然非常不开心,因为她母亲的朋友王姨说,在一名女设计师的桌上,看见了孟新宇的照片。
午休时间过后,孟新宇一边啃着面包,一边等电梯从楼上下来。
“小孟你今天又没吃上饭?”一个年纪长些的同事拍了一下孟新宇的肩膀,问。
孟新宇点点头,含糊地应了一声。
齐箖抱着一大包衣服从大门转了进来,因为头晕,她迷迷糊糊地跟着转门多转了好几圈。
“这姑娘真逗,她是要干吗?学小狗追尾巴吗?”
孟新宇也跟着扭头看过去。
那不是齐箖吗?只见她又跟着转门转了一圈,才跌跌撞撞地进了大厦。
出租车再好,也不能把你送进电梯——当齐箖抱着衣服走进大厦时,手里的衣服包越来越沉,她的眼皮和头也变得越来越沉。
齐箖甩甩头,想赶走眼前渐渐昏暗的阴霾。
“姑娘,就剩18层电梯了,可别现在倒下!加油吧!”她鼓励自己。
只要进了电梯,就可以把东西放下。但通往18层电梯的路,却像走向18层地狱,齐箖只觉得脚下越来越轻,仿佛身体失去了重量;眼前越来越暗,好像整个世界都熄了灯。
终于,一阵眩晕,她闭上了眼睛。
等齐箖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卧室里。
奇怪,她不是离家出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齐箖坐起来,跑出卧室。
孟新宇正坐在沙发里和齐才厚聊天,听见响动,转过脸来看着她,又连忙把头转到一边。
齐箖下意识地低头看看。
天啊!衬衫的领子开了整整4个扣!
直到齐箖站在走廊里,陪着孟新宇等下行的电梯,她还在想着,刚才敞开的领口,也不知道被这小子看去了多少。
“我是不是特丢人?”齐箖咽了一下口水,开口问道。
“呃,你……你是说刚才?”孟新宇脸有点红,表情有点窘。
齐箖的脸涨得通红,瞪着孟新宇。
孟新宇更窘了,他看看齐箖,忙着解释:“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什么都没看见。”
说完,他转过头去,沉默了。
“我是问白天怎么了。”齐箖有些无力。
“哦哦,白天啊,白天你……你发高烧,然后就……走着走着就摔倒了。”孟新宇努力半天,憋出一个不怎么丢人的词来。
“不像真的啊……”
“真的,真的!”孟新宇说着谎话。
恰好电梯停住,开了门。孟新宇钻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今天谢谢你!拜拜!”齐箖挥挥手,电梯门关上了。
孟新宇看着齐箖的脸消失在越来越窄的门缝后面,嘴角不免勾了一下。
其实,这丫头今天真的挺丢人:
她摔得很狼狈,整个前厅的人都转头看她。当时他已经跑到近前,却没来得及扶住她。
孟新宇到家时,已经是晚上8点多,母亲孟晴还在等他。桌上是简单的晚饭:粥和馒头。
孟新宇随母姓,母亲从来不说他父亲是谁,小时候,他还会问,现在,他也不再好奇了。
看着孟新宇狼吞虎咽地把馒头塞进嘴里,孟晴的表情很复杂。
“又没吃午饭?”
“没有,我吃了。”孟新宇说谎。
孟晴又沉默了。等孟新宇添粥时,她再次开口:“她不适合你……安然的脾气太急。”
孟新宇抬头看看母亲,没有吭声。
“我知道你和她好不是为了钱,但外人不会这么觉得。”
“妈……”孟新宇放下筷子,试图解释。
“我只是想提醒你,也许,你已经厌倦她了,你现在的坚持,只是想证明门不当户不对也能把日子过好。”
孟新宇愣了:“没有的事。”
“我知道你听不进去,没事的时候,好好想想吧……”孟晴说着,捡好碗筷,奔厨房去了。留下孟新宇坐在简陋的桌前,咬着手里剩下的半个馒头。
连着几天,孟新宇日思夜想,不断拷问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一开始,柳安然的美,确实让人心动,即使她有脾气,他也心甘情愿地受着。
可是,当脾气成为撒娇的机制,身价变成忍耐的理由,最初的美好感受就完全变质了。他时时被提醒,他的职位和工资,都在依靠柳家的人脉和资源,而他个人的努力,只是陪衬。他时刻被压在公主的坐榻下,仿佛五指山下的孙悟空,心比天高,插翅难逃。
其实他也没想过要逃,人在社会,上位有时靠机缘,有时靠人缘,他也没有底气大声说,自己是单凭努力和才能就拿到月薪8000。
直到和齐箖一起坐在“东西”咖啡屋里,孟新宇还在纠结这件事。
这天下午,他特意请了假,享受着午后难得的悠闲时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