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无所忌惮 (2)r
她是从几时开始,变得如此畏怯？一步也不敢跨出叶府门口,连通缉令都没有胆量去看一眼,甚至连直面那些黑衣人的勇气都没有……曾经,她的手腕里埋着能取她性命的银针,遭遇了种种凶险的情势,不论发生了什么,她却从没有如此狼狈地躲在桌下。如今呢,她为何变了？r
负债算什么？被骗算什么？被通缉算什么？一无所有又算什么？……她在害怕什么？此时此刻,她真正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r
那是一刹那的顿悟,小小只觉得浑身的血脉都沸了起来,心跳瞬时加快。管它呢!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这才像个坏人!r
她想到这里,就见黑衣人将叶知惠捆了起来,正准备离开。r
小小一咬牙,“噌”一下推翻书桌,站了起来。一手扫帚,一手鸡毛掸子,大喊一声：“救命啊——”r
那些黑衣人压根就没理她,直接甩出了一把暗器。r
小小不闪不避,挺身迎了上去。她什么都忘在了东海,可唯独“纤绣百罗”一直穿在身上。那些暗器伤不了她分毫,反而给了她攻击的机会。r
她挥着鸡毛掸子,直击那名挟着叶知惠的黑衣人。r
那黑衣人怎能料到,方才躲在桌下惊慌失措的丫鬟,片刻功夫竟变得如此英勇。一时无措,松了手。r
小小见状,拿着扫帚和鸡毛掸子,舞了几招。她随温宿学了一个月的双刀,虽然武艺不精,但套路熟练,虎虎生威。一众黑衣人摸不清底细,竟被逼退。r
小小见好就收,扔下手里的“武器”,一把抱起叶知惠,冲出了书房。r
那些黑衣人见状,紧追而上。r
小小一纵身跃上了房顶,深吸一口气,愈发大声地叫了起来：“救命啊!杀人啦!”r
叶府之内的家丁、护院闻声而来,那群黑衣人见事情演变如此,纷纷拔刀,准备突围。而其中有几个身手矫健的,也纵身上了屋顶,冲着小小而来。r
小小惊呼一声,抱起叶知惠,运起轻功,拔腿就跑。护院和家丁绝对不是这些东瀛忍者的对手,此时此刻,只有找到叶彰,靠官府保护了。r
说起府衙,倒也不远。一街而隔,以她的轻功,带着一个十一岁的孩子,应该能平安到达。r
不知怎么的,耳畔的微风,身后的呼喝,却让小小有了一种莫名的轻松感。就好像,那身后追赶的,是她一直都放不下的种种似的……r
怀里的叶知惠紧紧抱着她,脸上的惧色和惊讶都已消失,只剩下了兴奋。r
“姐姐,你到底是谁啊？”r
小小嘿嘿一笑,想起了一些流言。她几番跳跃,稳了稳身形,“三弦女侠呀!”r
叶知惠的眼神闪亮了起来。r
小小跑着,笑着,把一切甩得远远的。r
……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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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之后,府衙之内略显得有些空荡。r
叶彰坐在案前,正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公案。r
突然,他桌上的油灯一晃,火焰顿灭,房内里霎时盈满了皓月清辉。若有似无的风,抚过了案台,让人顿感寒意。r
叶彰皱眉,抬了头。r
屋内,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清丽的月光染在他的发梢,将他衬得超凡出尘。而他那一身黑色云袍,更添了道骨仙风,飘然如神祗。r
叶彰的表情惊讶非常。r
那人微微颔首,浅笑道：“别来无恙。”r
叶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起身,走到他面前,道：“韩兄!你果然还活着!”r
那人开口,“朱仙镇一别,也有十几年了吧……”r
叶彰微叹了口气,“岁月不饶人哪……”他笑望着来人,道,“修道之人果然驻颜有方,十几年了,韩兄的相貌还是一如当年。”r
“见笑了。”那人的声音平缓,却如流水,暗藏灵动。r
“韩兄,你今日来找我,看来不仅仅是叙旧那么简单吧？”叶彰开口,问道。r
“实不相瞒,我是为了岳元帅而来……”r
“岳元帅？”叶彰有些讶异。r
那人点头,走上了几步,“当年大捷在望,岳元帅却含冤屈死。这十几年来,我隐姓埋名,唯一的目的,就是为他平反。”r
听到这些话,叶彰的眉头紧皱,“如今奸臣当道,要想平反,谈何容易？”r
那人含笑,道：“昔日,你我皆是元帅帐下,难道,你不想为元帅昭雪冤屈？”r
“元帅一生精忠报国,叶彰当年亦是仰慕元帅才投身军戎,要为元帅平反,叶彰义不容辞。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草率。”叶彰义正言辞,道。r
“你放心。我已有周详计划,如今,只缺一件信物。”那人平静地说道。r
叶彰思忖片刻,道：“韩兄说的,莫非是元帅的兵器：沥泉神矛？”r
“正是。”那人应道,“若是能有神矛,我的计划便万无一失。”r
“呵呵呵……”叶彰笑了起来,“不瞒韩兄,‘沥泉’如今就在我手上。”r
“当真？”r
“当然。”叶彰走回案前,伸手抚上了桌角,“昔日元帅被金牌召回,就将‘沥泉’托付于我……”他说话间,眼神里笑意渐消,锐利的杀机隐现,“不过,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韩兄。”r
“不敢。”那人的语气里渐生冰冷,全无方才的热络。r
“昔年朱仙镇,韩兄应该早知‘沥泉’在我手中,为何不直接来找我？反而先找那些无辜兄弟？!”叶彰猛地一拍桌角,一杆长枪从桌下弹出。他执枪,直指那人,厉声道,“‘重阴双刀’温宿,你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叶彰!”r
没错,那造访之人,正是温宿。r
温宿见状,并无恐惧,脸上的笑意轻浅。“叶大人好眼力……”r
“哼!通缉你的画像早已广发天下!说!可是你假扮‘鬼师’,杀害朝廷命官？!”叶彰杀气顿显,犀利非常。r
“是又如何？”温宿看着抢尖,平淡道。r
“今日,本官就将你绳之以法,告慰死者!”叶彰说完,出枪攻击。r
温宿侧身避开,取出兵器。两人便在这斗室里斗了起来。r
叶彰本就是武将,虽从文职,但手上功夫丝毫没有荒废。那枪法苍劲,招招制敌。只是,温宿却每每避过,用刀尖推开长枪,迫得叶彰不得不改攻为守。r
温宿以双刀架住长枪,开口道：“好一手‘岳家枪’,只可惜,你不是岳飞。”r
叶彰收枪,退后几步。“哼!大胆逆贼,少呈口舌之利!来人!”r
叶彰一声大吼,只见一大群士兵涌了进来,将这斗室团团包围。r
“本官见到通缉画像的第一天,就派人上街放出消息,设了此局,等你来投。今日,你插翅难飞!”叶彰怒道。r
温宿摇头,含笑。“东海一战,我早已是朝廷要犯,您以为,我会如此大意么？”r
他话音一落,纵身跃起,冲出了屋顶,落在街道上。r
叶彰立刻领着士兵追击出去。r
温宿静静站着,突然,数十名黑衣人凭空而现,个个执刀,杀气腾腾,样子不似中原人士。r
“你竟勾结东瀛人？”叶彰认出那些兵器,微惊。r
一时间,情势变得势均力敌,双方开始僵持。r
“叶大人,交出‘沥泉’,我可放你一条生路。”温宿开口,道。r
“大胆贼寇,官府重地,岂容你放肆!”r
威严的呵斥,伴随着马蹄疾响,不期而来。r
温宿皱眉,转头。r
月光之下,一队弓箭手策马而来,片刻功夫,就将这街道围得水泄不通。众人开弓上弦,箭锋在月光下冷冽异常。r
一骑人马缓缓上前,马背上的,正是廉钊。月光之下,他身着战甲,腰携长剑,一手控缰,一手握弓。看那战马喘息之态,应是仓促赶来,他身上风尘未去,但眉宇间,却满是凛冽战意,不可逼视。r
他翻身下马,看着叶彰,握弓抱拳道：“叶世伯,廉钊来迟。”r
叶彰的脸上,笑意顿显,“不迟。待拿下这贼人,世伯与你痛饮,替你洗尘。”r
廉钊浅笑,随即,收了笑意看向温宿。r
温宿避开他的目光,对叶彰道：“看来叶大人的确是有备而来……叶大人忠义,令人钦佩,不知令爱是否如此呢？”温宿的语调冰冷,直彻人心。r
叶彰大惊,“难道……”r
廉钊蹙眉,“温宿,你们东海,只会用如此卑鄙的手段么？”r
温宿并不理会,带着一丝笑意,道：“叶大人,我奉劝一句,您还是……”r
温宿的话还未说完,忽听得一声呼唤,“爹!”r
众人皆惊,望向了声音来处。r
只见一道身影从空中跃下,落进了包围阵中。r
“爹!”叶知惠的声音里,满是愉悦,毫无恐惧。r
“知惠!”叶彰喜出望外,他看着那抱着自己女儿的少女,感激万分,“是你,小小？”r
温宿和廉钊的神情均是一变。r
小小放下叶知惠,站直了身子,冷静地看着所有人。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现在回书桌底下,还来得及不？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