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笔粘着血的学费,最终却也还是没能保住,挂号,急救,住院费,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药费杂项,到了今天,全用了个干干净净不算,还倒欠着医院一万多块钱呢。
本就在课余时间,兼着一份服务生工作的胡旋,这两天又找了一份收银的工作,然而,作为在读的大学生,胡旋挣的那点钱,和医院里的花销比起来,不外乎杯水车薪。
若谢贤今天没有赶来,一个女孩子背着如山般的债务,要救他的父亲,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而这条路,只要迈出个半步,胡旋整个人就已经彻底毁了,只会是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故事说完,聪明点的看官,大约都早已经猜出其中反面角色的身份了,没错,这群恶狼,便是所谓的“城市管理行政执法人员”,俗称——城管。
说起城管,大家都在骂,骂谁?骂政府落,你不是行政执法人员吗?
其实呢,什么狗屁行政执法人员,这就是一群流氓!
公务员是干什么的?坐在办公室里,是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大神,走进民间,那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师。
你见过哪个公务员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好好的日子不过,风里来雨里去的在脏兮兮的巷子里撵人?
这种活计,除了专业混子,还真没人能干的了。
甚至,很多地方城管,都已经完全外包给了各个社会帮派,俗称——黑帮。
于是乎,听完了故事,谢贤的第一反应,是掏出了手机,拨通了周建国的电话。
“老周啊,是我,你现在到第九人民医院来一趟吧,我在这等你。”谢贤这会对帮派的看法已是跌到了谷底,话语间透着一股冰冷的淡漠,不寒暄,不客套,就是一句招呼——你过来。
电话的另一头,周建国已是满头的大汗,谢贤的这种口气他很熟悉,上一次听见之后,还没过一个钟头,徐家的长子就进了医院。
他快速的深吸了一口气,无比简洁的对话筒中说道:“是,我即刻便赶去,您……”
说到一半,周建国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听筒里是一片“嘟嘟”的忙音,在他开口之前,谢贤便早已挂了电话。
胡乱的披上一件外套,周建国火急火燎的冲出住所,等不及手下来给自己开车门,自个就飞快的钻进黑色卡宴的后座,拍着驾驶座的后面张嘴就吼道:“去九院!快!快!快!!!”
周建国在路上怎么横冲直撞不提也罢,病房里谢贤挂上电话,脱下身上的阿玛尼西装外套,披在了胡旋的肩膀上,这在焦虑中煎熬了好几天的可怜丫头,故事才说到一半就倒在谢贤胳膊上睡了过去,如今正枕着胳膊趴在了病床上,眼角含泪的陷入了睡梦之中。
大概老天真的不怎么中意聪明人,天才程度直追谢贤的胡旋,似乎就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是奢望,还没休息上十分钟,就被传入耳中的一声暴喝给惊醒了过来。
一直默默看着胡旋睡脸的谢贤,带着一脸的怒意扭过头来,看向了走近病床的这个黑色身影。
黑色制服之上,是一张惹人厌恶的阴沉脸庞,这流里流气的青年迈着八字步晃悠到病床前,耿着脖子斜眼瞄向谢贤,口中骂骂咧咧的再次大声喝骂道:“入你亲娘啊,聋子哪?老子问你话听不见咋的?”
下一秒,病房中另外两位病人,以及他们的家属,从这流氓青年进入病房那一刻起就紧张起来的神色,瞬间就变成了纯粹的惊讶。
同时,揉着眼睛站起身来的胡旋,小嘴里吐出“呀”的一声惊叫,并非是因为害怕,同样是纯粹的惊讶。
他们的视线里,脱下了西装仅着白衬衫的谢贤,轻轻挥了下胳膊,那出口成脏的流氓青年便如同被一辆重卡蹭到了一般,打着转就飞了出去,带着“砰”的一身闷响就砸在了病房的墙壁上,在那墙壁的一阵颤抖中,挂在墙上足足有半秒时间,随后才贴着墙壁“吱吱”的滑到了地板上。
紧接着,一阵“叮叮当当”的细密声音开始响起,这是流氓青年满嘴的牙齿,从半空中先后落在了地板上。
就像被谢贤一巴掌扇碎了浑身的骨头般,这名已然无齿了的青年,嘴里“呃呃”两声,一双原本凶狠桀骜的眼珠子,此刻瞳孔的表面已然全被惊悚所覆盖,缩在墙角里絮絮发抖着,却是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整天玩游戏的人,最能明白职业玩家的高端之处,而整日打架斗殴的这名无齿青年,自然也最能够体会得到,谢贤这透体而出的凶煞戾气。
成群的鬣狗遇见雄狮,也只能夹着尾巴逃之夭夭,更何况,如今的这只鬣狗,还是落了单的。
坐在脏兮兮的地板上,无齿青年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就如同蛇口之前的青蛙一般,只觉得自己若稍微动作一下,下一刻就会命丧黄泉。
错也不错,若不是身处公共场合,谢贤那附带着精神力冲击的一巴掌,早就送这无齿青年去见了阎王,在他想来,这种百害而无一益的社会渣滓,就应该毫不留情的处理掉。
当然,若不是这没眼色的东西上来就问候谢贤的父母,谢贤倒也不会无缘无故就赏他一巴掌,自个找死怨不得人。
看也不看那无齿青年一眼,谢贤径直扭过头看向胡旋,口中没头没脑的问道:“他就是其中之一吧?”
胡旋低头打量了一阵,点点头说道:“我去看我爸的时候依稀见过,他是那条街上的城管没错!”
说罢,胡旋转过脑袋,抬头看着谢贤有些崇拜的顾左右而言他道:“老师你好厉害,轻飘飘的一巴掌就能把人扇那么远,跟演电影似的。”
闻言,病房中的其他病人和家属都感同身受,不自觉的纷纷点着脑袋,这不可就是演武打片似的么,看着都觉得假……
但那满地的牙齿和血沫,以及病房中已然开始弥漫的淡淡血腥味,无一都不在证实这的的确确是真的……
谢贤这别扭的家伙,自觉在学生面前打人很不庄重,干咳了一声,轻描淡写的吐出一句“没什么”,随即便对胡旋说道:“你再休息一会吧,我喊了一个朋友过来,等他到了我们就开始解决这件事儿。”
胡旋摇摇头,轻声说了一句“睡不着了”,她感激的怔怔看着谢贤,只觉得很是安心。
发了一阵子呆,胡旋脸上有些红扑扑的转过身去,看着病床上的父亲,长久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爸,你很快就会好起来了。”带着这样的憧憬,胡旋在病床前坐下,又握住了父亲的手。
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病房外的走廊里忽然传来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两名身穿制服的民警随即出现在了病房的门口,却是医院的保安发现这病房里见了血,于是便报了警。
两位民警看了一眼墙角那满口鲜血的无齿青年一眼,领头那年长些的民警,顿时皱起了眉头,这不是蚱蜢么?
无齿青年同样抬起头看向了两位民警,本已绝望的一双眸子亮起了一抹希望的光芒,嘴里带着血喷出了四个字:“王哥!救我!”
王姓民警咳嗽一声,心下暗骂蚱蜢是个蠢货,你这孙子喊这么一嗓子,这不是坑我么!?
对无齿青年不合时宜的求救毫无反应,王姓民警带着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打量起病房里的其他人来,很快便把焦距对准了衣着光鲜的谢贤。
随即,王姓民警给身后跟着的小年轻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上前一步,走到谢贤面前板着一张黑脸,开口就问道:“人是你打的?”
谢贤眉头一皱,张嘴就是一通教育:“这位民警同志,你一没有表明身份,二没有做现场调查,先不说你违反了工作制度,就你这不负责任的态度,我是不会回答你的任何问题的。”
年轻民警听的一个愣神,眉毛一竖正要发作,王姓民警又咳嗽一声,有些惊疑不定的同样上前一步,站在谢贤面前开口说道:“这位先生,小李年纪轻,毛躁了点,你请多包涵,我们是周浦派出所的,刚刚接到了报案,现在只是跟你了解一下情况,还请配合一下。”
谢贤撇撇嘴,昂起头来开口说道:“这就好多了,没错,这位的伤势是我造成的,他涉嫌敲诈勒索和严重人身伤害,你先立案吧,后续的调查我会配合你的。”
“这……”闻言王姓民警有些瞠目结舌,对谢贤的身份更是有些拿不准了,一时间自觉进退两难,不知该如何回应。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大自然里,不敢竖起尖角的食草动物,从来都只能沦为掠食性动物的盘中餐。
人类社会也是大同小异,一再退让,只会让人觉得你很好欺负,对你的所作所为只会变本加厉,越发的毫无顾忌,胡旋的父亲胡前广的下场,就是最好的证明。
若是老实巴交的胡前广一开始可以强硬一些,也不至于父女俩都让人给硬逼到了绝路上。
但是,谢贤可不是个吃草的,从各个方面来说,这都是一块足以让人撞得头破血流的铁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