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一滴大颗的汗珠滑落,巨大的压力下,王姓民警狠狠的一咬牙,决定先统统带回派出所,路上打听清楚这位的来头,再做打算不迟。
只要这位的底气能有他表现出来的一半足,自个就已是铁死惹不起的,说不得,也只能抛弃蚱蜢了。
就为了那一年万把块的孝敬钱,可远远不值当自己为他赤膊上阵。
心下定计,王姓民警转过头吩咐道:“小李,先做笔录,请两位一起回去协助调查。”
“慢着!”
这时,病房门口冲进来一个喘着气的身影,手一抬急忙就高声喝了一句,弯着腰迅速换了一口气,刚挺直腰板就指着两位民警命令了一句:“你们俩,给我出去!”
年轻民警小李火冒三丈,刚想炸毛一句“你谁啊?”,王姓民警忙不迭的一把就拉住了他,拽着他的胳膊一声不吭的退出了病房。
这祖宗,上头发下来的资料你没看啊?这位你都敢惹?也不怕晚上就沉了黄浦江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王姓民警此时已是满头的冷汗,他一路把年轻民警拉到了医院的楼梯间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数落:“你他么找死啊?活腻味了别连累你王哥!那可是周建国,你他么连他都不认识!?眼珠子让狗给吃了?”
“周建国?整个浦东的那个周建国?!”一脸迷茫的小李,喃喃自语一句后,瞳孔突然放大,在一阵后怕之下,腿肚子都开始抖了起来。
“这他么还有哪个周建国,你别的不用功也就算了,怎么连咱们浦东的地下龙头都不认识?以后招子给我放亮点,别哪天自个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王姓民警嘴里像个混子似的骂骂咧咧着,可见一向还是很注重人民公仆形象的他,此刻已是彻底慌了神了。
小李连连点头,呐呐的开口连连谢道:“多谢王哥,多谢王哥,你可真是救了我一命啊!没说的,今儿晚上东莞,我请!”
“知道就好!以后注意点!回去多背背资料!”王姓民警脸上稍稍放缓了点,这小子总算还懂点事儿,不枉我拉他一把。
“那咱们这就撤了?”小李此时的心情,那真是叫做一个有多远就想跑多远,一刻也不愿留在这医院里担惊受怕。
王姓民警缓缓摇头,扭头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此时病房的门口,已是多出了十几名身穿漆黑制服的彪形大汉,正纷纷背靠着墙站成了两排,一声不吭的等在病房之外。
他拍拍小李的肩膀,口中意义深远的说道:“那可不行,这是个态度问题,走了,今天这事的报告该怎么写?咱们在这等着!”
时间倒回几分钟前,将两位民警赶出病房,周建国走上前就深深给谢贤鞠了一躬,很是光棍的开口就是认错:“谢先生,老周惶恐,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错?您请指出来,我老周定然竭尽所能,改正之后,再来跟您请罪!”
闻言,谢贤心下顿时舒坦了一些,略带赞赏的说了一句:“你倒是个有担当的,这一点难能可贵。”
“我老周是个当兵的,犯错就要认,挨打要立正,这十个字儿记在心里,那是片刻不敢忘的。”见谢贤的态度放缓,周建国暗暗松了一口气,身子仍旧站得笔挺,就等着谢贤吩咐。
谢贤的心情又好了一分,这至少曾经是个保家卫国的军人,并且到现在仍旧遵循着自己的原则,手底下的人良莠不齐,虽有责任却也情有可原。
他一指仍旧缩在墙角,已是脑袋都快埋到了地下的蚱蜢,用恢复了平常的语气,开口说道:“老周啊,你看看,这个应该是你的手下吧?”
早已经猜到了一半的周建国,顺着谢贤的手指望去,看着那身城管制服心下大骂不已,他上前一步就是狠狠一脚,将蚱蜢踹倒在地的同时,口中冷喝道:“装什么死!抬起头来!”
蚱蜢心若死灰的从地上爬起,跪在地板上两手撑地,仰起了满脸都是血的脑袋。
周建国打量了他几眼,回过头稍稍弯着腰对谢贤说道:“生面孔,老周我从来没见过,但是看他穿着,应该是附近花鸟市场的城管,那一块虽然都是山鸡在帮我管着,但的确是我老周的地盘,理论来说,是,他是我的手下。”
谢贤点点头,口中不予置评,伸手按上胡旋的肩膀,口中说道:“老周啊,这是我的学生,胡旋,病床上是她爸爸,一位伟大的父亲,一心就为了女儿,为了保住她的学费,才会被人打成了这样,你怎么看?”
“我老周生的也是女儿,但作为一个父亲,我远不如他!”先打了一张感情牌,周建国随即便转过了身去,对着蚱蜢又是一脚,将其踹的人仰马翻的同时,口中冷飕飕的问道:“除了你,还有谁?”
“蚂……蚂蚁,还……还有小……小猫。”早已没了牙齿,上下牙龈打着颤的蚱蜢,如同一只死狗般趴在地上,半点反抗也无的就全招了。
先请示了一下谢贤,周建国随即才从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沉声说道:“山鸡,是我!”
不理会话筒中恭敬的回话,周建国口中继续说道:“你手下有两个人,一个叫蚂蚁,一个叫小猫的,你现在带他们过来,少了一个人,我就要你的一条胳膊,我在九院,我等你五分钟。”
挂上电话,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周建国走到胡前广的病床前,正对着胡旋,两腿一曲就给跪下了。
面前的周建国跟自己父亲是一个年纪,胡旋哪敢受他一拜啊,忙不迭的就闪到了一边,口中惊叫一声:“哎呀!你这是干嘛呀?”
“我老周御下无方,管教不严,他们酿成大错,归根结底都是我老周的责任,我在这儿,给你爸爸陪不是了。”说着,周建国脑袋一垂,跪下的身子开始前倾,这是还要给病床上的胡前广磕头了。
站在一边的谢贤,见状稍稍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一伸手,凌空定住了周建国的身子,手掌在空气中轻轻一抬,就将他整个人扶了起来,同时口中说道:“老周啊,心意他们领了,你五十多岁的人了,行这么大的礼,他们可受不起,还是起来吧。”
被一股无形力道托起的周建国,虽然也算见怪不怪了,但那不由自主就被扶起了的身子还是猛地一颤,心下生起了一阵阵的惊骇,咳嗽一声向谢贤道了声谢,口中感叹道:“多谢先生,老周我惭愧啊。”
闻言,心地善良的胡旋倒是过意不去了,反过头来安慰起周建国道:“周伯伯,这不是你的错,我和爸爸都不怪你的。”
“诶,诶,好孩子,伯伯谢谢你了。”看着面前青春靓丽的胡旋,周建国不由得想起了自家丫头来,刚刚一半都是在演戏的他,此刻倒是更显真心实意了许多。
随后,周建国便开始关心起胡前广的病情来,不但一定要求由自己来安排后续的治疗,并且借着之前胡家父女所花医药费的由头,硬要拿出一大笔钱来作为补偿。
胡前广祖上三代都是厚道的手艺人,在其教育下的胡旋自然也不差,她倔强的向周建国推辞,表示除了之前所花的医药费,她是一分钱也不会收的。
周建国自然也不能接受这种结果,正要分说,谢贤一伸手,拦下周建国表示自己有一个折中的方案。
他正准备开口细说,病房外走进来一行三人,后面的两个身穿城管制服,当先身着黑色T恤的一人,则大步走到周建国面前,深深弯下腰去口中报道:“老大,山鸡来了。”
这剃着刀疤头,一脸玩世不恭的青年,随后便直起身来,侧开身子让出背后的两个人影,指着两人分别说道:“蚂蚁,小猫。”
周建国点点头,冷不丁忽然一挥胳膊,先赏了山鸡一个响亮的耳光,随即指着病床尾部的地板命令道:“过去跪下!”
一脸冤枉的山鸡,悻悻的伸手一抹见红了的嘴角,却也不敢出声反驳,脚下挪了两步,先泄愤的踹了那跪在墙边的蚱蜢一脚,随后才转过身来,面对病床上那依旧昏迷着的胡前广,双腿一曲,垂着脑袋就跪了下去。
他要是知道自己老大刚刚都跪了,这会估摸着,恐怕就不会这么不情不愿的了。
收拾完山鸡,周建国看向双腿打着颤的小猫两人,一指病床上的胡前广,一脸威严开口问道:“认识吗?”
小猫两人发抖似的点着脑袋,两眼的焦距放在了周建国的皮鞋上,屁都不敢放一个。
“老周我,没冤枉你们,是吧?”一边说着,周建国一边对门口招了招手,示意手下给他送把家伙来。
小猫两人一时颤抖得更厉害了,仍旧是垂着头,一副认命了的样子。
不到半分钟,一名穿着黑色制服的彪形大汉走进门来,双手捧着一根金属球棒,恭敬的递到了周建国面前。
这一幕下,一时间,病房里除了谢贤和周建国之外,所有人的神经都开始绷紧了起来。
而身为受害人的胡旋,脸上则是一副有些复杂的表情,快意之中,却又带着几分掺杂着同情的不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