讽刺的是,谢贤昨天倒确实是曾经犯下了命案,但是手头上现有的两条人命无人知晓,反倒是因为一起无伤大雅的小插曲,被人给告了个蓄意谋杀……
再看了一眼明显有备而来的法拉利车主,谢贤无声的向钟警官点点头,十分配合的走向警车,一弯腰便钻进了后座,满脸的安然若泰。
钟警官顿时就双眼一眯,伸手招来几名下属,小声说道:“看到了吧?这也是个有恃无恐的主,给我记住四个字!公事公办!万一云家的这纨绔奈何不了人家,他可不会回过头来保我们这几个马前卒!”
四名二级警员都是会意的重重一点头,一言不发的各自上了车,一行两辆警车,便呼啸着离开了安西大学。
一刻钟后,魔都公安局浦东分局的警用停车场中,一行七人纷纷从警车中钻出,向前方的公安大楼中走去。
谢贤目前板上钉钉的罪名还只是肇事逃逸,开的又是价值近千万的豪车,再加上他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实在让人摸不着海底,五名警员都不愿去触这个霉头,自然也没有人去押送他,只是稍稍靠近些走在了他的身边。
跟在一行人后的云姓青年,本能的觉得这画面有些不对,不甚满意的“啧”了一声,掏出电话也不知打给了谁。
待到进了公安大楼,这规矩就不好随便坏了,钟队长上前一步,口中道一声“得罪了”,贴在谢贤身后便虚按住了他的胳膊。
一路将他送进了一间审讯室,钟队长丢下一句“请坐”,随即便避嫌的关上门走了出去,端立在了门口,明显是不愿沾染上一星半点的因果。
没几分钟,负责审讯的另一名陌生警官,便出现在了审讯室外的走廊上。
见得他并非独自一人,门口的钟队长顿时眉头一皱,看着跟在他身后的云姓青年,伸手一拦口中说道:“赵哥,这不合规矩。”
比钟队长大不了几岁的赵警官,肩膀上同样是两颗星,此时充耳不闻的斜眼看了看他,口中说道:“小钟,这儿就交给我了,你不是还有报告要写吗?”
钟队长一耸肩,施施然说了一句:“赵哥,我可是拦过你了。”
说罢,他便转过了身去,干脆利落的大步远离了这危险的泥潭。
赵警官双眼一眯,心底不由得涌起了点不祥的预感,可既然事已至此,早已是骑虎难下,没有回头路让他走。
他随即一咬牙推门而入,带着云姓青年双双坐在了谢贤的对面,摊开手中的记录本,张开嘴就是一句:“说吧,为什么想要这位云先生的命?”
闭目养着神的谢贤,睁眼一看对面的两人,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撇撇嘴就是反客为主的问道:“这位警官,请问你的警号是多少?”
赵警官脸色顿时就是一变,沉默的站起身来,走到墙角直接就关掉了录影设备,随后才嘴里骂骂咧咧了一句,回身走向门口,头也不回的丢下了一句:“云公子,你有十分钟的时间。”
随着“砰”的一声门响,云姓青年冷笑着站起了身来,同时口中嘲讽道:“你昨儿不是很嚣张吗?怎么?现在才知道按规矩来了?”
他摸了摸自己还有些浮肿的青紫脸庞,带着满脸的戾色,“刷”的用力一甩胳膊,握在手中的全钢警棍,顿时带着“啪啪啪”的脆响,尖端一截一截的伸了出来。
挥舞了一下手中已是变成半米多长的沉重凶器,云姓青年脸上带着玩味的笑容,绕过桌子居高临下看着谢贤,口中说道:“记住了!我叫云天宇!”
话音刚落,云天宇高高举起了胳膊,手中的警棍带着猎猎的风声,照着谢贤的脑袋就是毫不留情的狠狠抽去。
两眼闪过一道寒光,原本安然端坐着的谢贤,消瘦的身形瞬间一阵模糊,站起身来便是电射般一抬腿,后发先至的,一脚就踹飞了眼前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子弟。
云天宇上来就照着脑袋下的死手,谢贤的这一脚同样也没有留情,小腹剧痛的云天宇,像个被踢飞的皮球般,划过一道高高的抛物线后,“碰”的一声就砸在了对面墙上,手中的警棍应声而飞,当先掉在了地板上,带起“乒呤乓啷”的一阵脆响。
挂在了墙上足有半秒,被谢贤一脚就去了半条命的云天宇,这才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开始缓缓的往下滑落,当他倒在了地板上时,口中已是涌出了大片的猩红,浑身抽搐着就翻起了白眼,显然已是人事不知。
而随着他的落地,那钢筋混凝土制成的厚实墙壁上,赫然已是多了一个裂纹密布的凹陷浅坑。
下一秒,走廊里闻声回头的赵警官脸色顿时大变,一伸胳膊猛的推门而入,窜到云天宇身边,顾不得查看,一把就抽出随身的佩枪,抬手瞄准了那一脸若无其事,正大步走上前的谢贤,口中断喝一声:“不许动!举起手来!”
谢贤顿时眼眸一缩,自然不愿在公安大楼里冒险暴露出自己最大的秘密,见状只得停下了前行的脚步,浑身肌肉霎时绷紧,两眼盯紧了赵警官握枪的右手,目光的焦距,赫然便是他那扣在扳机上的食指。
赵警官额头上青筋暴起,对这毫无预料的意外,说心下不慌那是假的,口中又是冒出歇斯底里的一声嘶吼:“退后!靠墙!我叫你退后!”
谢贤的无动于衷之下,对峙两方一时间便僵持了起来,直到走廊里传来了一片密集的脚步声。
被这边的动静引来的一群警员,当先的一人正是钟队长,在门口两面一扫,顿时瞪大了眼睛,一副见鬼的表情口中连声大喊:“赵哥!你疯了?!放低枪!”
见得审讯室内的情形,所有赶来的武警,第一时间便本能的弯腰握住了佩枪,若不是赵警官的同事身份让他们有所顾忌,此刻定然已是齐刷刷的抽枪瞄准。
拿余光往门外一扫,赵警官眼珠子飞快的一转,放下胳膊收回了佩枪,故作淡定的开口说道:“这还是个练家子,多告他一条袭警的罪名!”
门口的警员们顿时纷纷松了一口气,手指离开了腰间的枪套,直起身来不约而同的都看向了赵警官的对面。
谢贤冷哼一声,心下可没有赵警官那么多顾忌,脚下踏着步子便向前逼近,似是打算真的将这袭警罪名给坐实了……
就在赵警官眼底划过一丝得逞的欣喜之时,走廊中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口的所有警员立时退后了一步,让出通道的同时,整齐划一的喊道:“姜队!”
听得动静的谢贤,脚下又是一停,扭头看向门口之后,身子不进反退,安然自若的回到了审讯台前,稳稳当当的坐了下来。
肩膀上扛着一杠两星的二级警司姜大队,黑着一张脸当先便走进了审讯室,而那紧跟在他身后,一身光鲜西装,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的俊朗中年,正是刘氏集团的董事长——刘志成。
至于他为何会及时出现在这儿,原因其实简单的很,一直关注着安西大学动静的周建国,谢贤都被警察给带走了这么大事儿,又怎么逃得出他的目光?
而因为自个的身份颇为敏感,周建国自然是进不得这武警大楼的。
作为他的老哥们,份量一点不比他轻的刘志成,此刻自是欣然代劳了。
与他结伴而来的姜警司,脚底下是站在哪边的,此时自然是不言而喻。
此情此景下,谢贤当然是放下了心来,端坐在桌子后合计着,又欠了次人情,也该是时候还点什么给刘家了。
姜大队伸手一招,钟警官这名小队长,顿时上前一步贴在他身边,凑过脑袋快速耳语了几句,音量之低,室内除了谢贤这个变态,也就只有姜大队本人能听见他在说些什么了。
听完汇报,姜大队毫无停顿的就是一伸手,满是老茧的手掌平摊在赵警官面前,上下嘴唇轻轻一碰,淡然的吐出了四个字:“警徽,佩枪。”
从姜警司出现的那一刻起,整张脸就已经全白了的赵警官,顿时就是浑身一软,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瞪大了眼睛,几乎是用着哀求的语气,嗓音颤抖的喊道:“姜队!”
“警徽,佩枪。”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动弹,姜警司音调没有丝毫变化的又重复了一遍。
失魂落魄的赵警官,两眼无神的解下腰间的枪套,从内兜里掏出警徽,木然的一同拍在了姜警司的手上。
正当壮年的他,此时便似一瞬间老了十岁,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审讯室,消失在了走廊的转角。
收起他佩枪警徽的姜警司,随后便一指那倒在地板上的云天宇,漠然下令道:“都散了,送他去医务室,处理伤势之后,收监,告他妨害公务!”
当即便有两名警员上前一步,一人捧头一人搬脚,齐齐用力便把云天宇抬出了审讯室。
待到警员们逐一散去,姜警司和刘志成对视一眼,脚下挪步到墙角,打开了一早被关闭的录影设备。
他随后来到审讯台前坐下,向对面的谢贤点点头,脸上不卑不亢,语气仍然平淡的说道:“谢先生,你好,我们已经跟交通部门核实过了,昨天那一起交通事故,你在事后的确曾有过报备,肇事逃逸的罪名并不成立,因为我们的工作疏忽,给您造成了诸多不便,对此我们深表歉意。”
谢贤轻轻颌首之下,姜警司口中又继续说道:“至于云天宇,他不仅贿赂警员,并且本身的行为已属妨害公务,因此,你刚刚的行为将会被定性为正当防卫,而他所提出的控告,我们自然也将立即撤销。”
“你现在已经可以回去了,交通事故的后续事宜,由保险公司出面便已经足够了。”
一脸满意的谢贤正要欣然应允,走廊中突然传来了一个浑厚的声音:“且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