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阵压抑不住的惊呼声中,谢贤这位“尊者”眉头一皱,一时间倒是犹豫了起来……
他原本的打算,简单明了,孙老打了江铃一掌,那我便替她打一掌回来。
而刚刚和孙老一触即分的交手下,谢贤已是计算了出来,别说全力出手,哪怕只使上一成力,在自己一掌之下,孙老也是断无生理。
如今的问题就在于……站在道德制高点上的人,似乎并不是江铃这妮子啊……
面色为难的扭过头,谢贤冲江铃招了招手,待她走到身边,便旁若无人的凑过了脑袋,咬着她的耳朵说起了悄悄话……
只见江铃听得是当即一噘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大眼珠子一转,踮起脚尖一扯谢贤的衣领,同样将樱唇凑到了他的耳边,悄声的说了句什么。
纷纷目现疑惑的众人注视下,谢贤随即便表情怪异的上前一步,干咳一声看着孙老说道:“咳咳,这位孙老先生,这个,你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既然你全力打了她一掌,那么,任你用什么手段,只需接下我全力一掌,那也就算是公平了。第二嘛……你不得有任何形式的反抗,任由我这位朋友拳打脚踢一顿,她满意了,此事便也作罢……”
说着,谢贤好心的多加了一句提醒:“孙老先生,我个人建议你最好不要选择第一条,丑话说在前头,哪怕是再同情你,你如果真这么选了,我是绝对不会手下留情的。”
此言一出,孙老和围观众还没来得及一滴冷汗,谢贤身后的江铃一瞪眼睛,上前踹了谢贤一脚,随即便指着孙老口中娇嗔道:“混蛋!你同情他!!!?明明我才是差点挂掉的那个人,你同情他!!!?”
谢贤当即又干咳了一声,目不斜视间,口中顾左右而言他道:“咳咳,那个,孙老先生,你现在可以选了。”
活了快有一甲子的孙宏伯,一生却也从未有过如此苦笑不得的艰难选择。
一条,是必然九死一生的亡命险路,能全身而退的可能性,几乎是等于没有。
另一条,则是基本上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却必须在大庭广众之下,丢尽自己的这张老脸……
前一个选项固然是崇高的很,却也该好好思量思量,为了些许折辱,便要自寻死路,这是否值得?
他正举棋不定间,摩拳擦掌的江铃甚是不耐烦的上前一步,口中催促道:“死老头!你墨迹什么呢?赶紧选啊!”
吃她一激的孙老,瞪起了眼睛正要开口,内宅方向七八米的上空,一个白色的身影凌空虚度而来,洪钟般的浑厚声音顿时响起,从半空中远远的传来:“哈哈哈!多谢小友仁慈,李远山足感盛情!”
见这一身灰白色唐装,朱颜鹤发的老者从天而降,一群人包括孙宏伯在内,忙不迭“呼啦啦”的全都跪了下来,无论是李姓或是外姓,纷纷垂着脑袋齐声喊道:“曾师祖/曾叔祖金安!!!”
从迈进李家大门起,一直是满脸不在乎的谢贤,此时也是面色猛然一肃,目不转睛的盯住了这位百年老人。
从这位自称李远山的神异老人身上,谢贤已是感受到了一股几近实质的强烈威胁,这由不得他不摆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
而能让身为结丹期修士的他如此紧张,不言而喻的,这正是一位传说中的先天尊者。
本来,只是抵达了凡人极限,相当于筑基期修士的先天武者,不应该能够威胁得到高出他一个境界的谢贤。
但是,现代社会不同于上古时期,修士们赖以生存的灵气,早已不存于地球大气之中。
并且,误打误撞踏入修真路的谢贤,和李远山相比,所站的高度虽是远远超出,但论及对敌的手段和经验,相比之下却实在是过于匮乏。
而相比他此刻的微微紧张,衣袂飘飘落在前院之中的李远山,那百年养气功夫,早已如同一池静水般的心湖,此时却是翻滚着滔天的骇浪。
听得门下汇报之时,他心下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的,之所以火速赶来,也只是抱着一个万一的念想。
如今眼见为实之下,看着谢贤那不过二十五六的年纪,李远山欣喜若狂的当即心下断定——那传说中,封山千年的隐宗,终于又重新入世了!
激动得浑身颤抖之下,李远山看着谢贤戒备的神情,急忙摆出一副不设防的姿势,保持着安全距离,当先向孙宏伯喝道:“宏伯!谢小友一片好心,已是屈尊留你一命,还在犹豫什么?”
话音未落,孙宏伯忙不迭的磕了一个响头,口中高呼一声“弟子糊涂”,起身便踩着碎步走到江铃面前,“砰”的一声就又双膝落地,重重的跪了下来,挺直着上半身,口中斩钉截铁的说道:“姑娘请动手吧,孙宏伯甘愿受罚。”
从李远山玩儿了一出天外飞仙的瞬间,江铃早就已经傻眼了,这会儿,哪还有什么兴致去痛扁这老头,撇撇嘴一脚踹在他胸口,留下个小巧鞋印的同时,口中说道:“行了,我已经满意了,你起来吧。”
孙宏伯顿时便表情一愣,随即口中真心实意的回了一句“多谢姑娘”,身子却还是跪着不肯起来。
立在前厅门口的李远山,见状欣然颌首,开口说道:“姑娘大度,实乃宏伯之福,好了,都起来吧!”
闻言,跪成了一片的李家武师众,这才纷纷站起身来,却无一例外仍是全都半躬着身子,一副低眉顺目的模样。
哪怕是年过半百的孙宏伯,同样也不例外,今年已是一百一十三岁的李远山,光论年纪,作他的爷爷也都绰绰有余,并且,作为一名外姓武师,他的辈份本来就低,哪怕是已臻化境,在作为千年大族的李家,却也不会得到什么特殊待遇,算下来,李远山甚至比他高了四个辈份,是他的曾曾祖师……
江铃脚下挪步走到谢贤身边,一言不发的向李远山点了点头,那一身的刁蛮劲儿,这会已是全都收敛了起来。
这时,从正厅通往内宅的走廊中,一个身穿黑色唐装的中年人现出身形,那绣满了金色花纹的丝绸衣料,在疾走带起的狂风下,猎猎飘扬,紧随其后的,是密密麻麻一大群劲装武师,正浩浩荡荡的集体奔走而来。
领头的这位额头已是见汗的中年人,正是李家的现任家主——李正阳!!!
见得他的身影,等候多时的李远山张口便是一声大喝:“家主已至!儿郎们!迎尊客!!!”
话音未落,无论是先前围成一圈的武师,还是跟着李正阳姗姗来迟的门徒,均是脚底麻利的列队而走,眨眼间,便一左一右分成了两队,一路从谢贤所在的前院,远远通向了中央的内宅。
“哇噢!”立在谢贤左侧后方的江铃,看着面前这足有数百米长的夹道相迎,满脸震撼之下,不由自主的就惊呼出声。
而让李家摆出了如此阵仗的“尊客”,此刻仍是保持着冷静的谢贤,却自认是位“恶客”,百思不得其解之下,反倒是紧紧皱起了眉头,甚为不明所以。
他正疑惑间,气息略显急促的李家家主李正阳,一路迎出了前厅,在李远山身侧站定,与其对视一眼后,心领神会之下,当即微微躬身,口中告罪道:“尊者莅临,我李家蓬荜生辉,未能出迎三百丈,李正阳实是惶恐。”
谢贤心下更是疑惑,口中有什么说什么的直接问道:“李家主,谢贤身为不速之客,如此大礼,自认受之有愧,还望李家主能予解惑。”
李正阳面上一愣,随即打个哈哈侧过身子,作揖相请着口中说道:“尊者说笑了,此处并非说话的地方,请!”
他的话语刚落,近千名排列在道路两旁的李家众人,当即整齐划一的同时鞠了个躬,垂着脑袋异口同声的喊道:“恭迎尊者!”
谢贤顿时眉毛一挑,和满脸呆滞的江铃对视一眼后,处变不惊的转过头来,看向了李正阳轻轻颌首,口中回道:“请!”
在李正阳的引路下,谢贤和江铃身处夹道相迎的人群中,一路穿过李家的前厅,来到了紧贴着内宅的正厅。
四人纷纷落座后,自有身着旗袍的美婢奉上茶水,李正阳这个家主,随后便彻底的沦为了吉祥物,坐在他上首的李远山,当先便看向对面首座的谢贤,语气熟络的开口问道:“谢小友似是心有疑惑,何妨一一道来,李远山必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贤当即点点头,口中说道:“李老丈目光如炬,谢贤确是有诸多疑问,比如说,自刚刚起,为何你李家众人,都在称呼我尊者?”
他此言一出,李远山还未说话,身边坐着的江铃一翻白眼,越俎代庖的开口嗔道:“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练功练傻了?无上先天,是为尊者,这八个字就连我这半吊子,都已经听得耳朵起茧了,你居然会不知道?”
闻言,被抢白的李远山也不介意,“呵呵”一笑便开口说道:“姑娘这便有所不知了,就老朽猜测,在谢小友的师承里,便是所谓的无上先天,也不过是凡夫俗子的一个笑话。”
见谢贤听得眉头一皱,李远山合掌一拍,话音一转道:“是了!想必就连先天两字,谢小友也都不曾听过才对,不过要是说起‘筑基’两个字,谢小友当是耳熟能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