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大宅的围墙之外,李远山转过身来,一指河边的这片广袤空地,口中说道:“谢小友,请放手施为。”
谢贤点了点头,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好几米,扭过头对跟在身后的江铃说道:“你往后退点。”
江铃眉头一皱,却是干脆利落的往谢贤背后一站,摆明是打算好了,若是真有危险,就把他给当作人肉盾牌……
谢贤无奈的耸耸肩,右手托起琉璃重水珠,掌心朝天面容一肃,念头已是锁定了前方十米外的空地。
下一秒,只见谢贤掌中的琉璃重水珠,突然便亮起了一道朦胧的黄光,随即便火箭一般冲天而起。
带着昏黄的彗尾,琉璃重水珠瞬间便升上了百米高空,在顶点稍一停顿,瞬间便告消失不见。
几乎是没有任何的时间差,从百米高空消失的刹那,琉璃重水珠已是光速坠落在了谢贤所锁定的空地中心,始料不及的大地,顿时便颤抖着发出了“轰”的一声悲鸣巨响,哭泣着溅起了漫天的泥沙。
江铃瞬间只觉脚底剧震,就在她立足不稳的同时,谢贤这始作俑者,顿时便眼眸一缩,回身一把环住了她的纤腰,抱着她飞速退后了十几米,在李家后院的门口站定。
他回过身来一看那还呆站在原地的李远山,刚想要开口提醒,却明显已是来不及了……
那溅起了数十米高的一蓬蓬泥沙,已是劈头盖脸的迎面砸在了李远山身上,将其一身灰白色的唐装,给染成了原汁原味的土色……
这时才如梦初醒的李远山,衣袖朝天一挥,低头便“呸呸”吐出了满口泥沙,身形却不退反进,不管不顾的来到了琉璃重水珠落地的位置。
历历在目的,是一个直径足有四五米的半球形凹坑,坑底中心位置,正是那琥珀色的琉璃重水珠。
不由自主的咽下了一口唾沫,李远山脑袋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便是——这若是砸到了人身上,那浑身上下还能剩下点什么来?
待到漫天的泥沙统统落地,谢贤和江铃便也出现在了大坑边缘,谢贤挥手一招,坑底的琉璃重水珠立时便无风自动,“嗖”的一声划过半空,飞回了谢贤手中。
口中“啧啧”出声,江铃张开双手,比划了一下大坑的直径,耸耸肩开口说道:“得,不服不行,毁不毁天不知道,这灭地是已经证实了。”
谢贤随手将珠子往胸口一拍,衣衫下的家传玉碟顿时微微一亮,自然而然的将琉璃重水珠纳入其中,陷入了灵气的包围。
感受着玉碟中的灵气又开始减少,虽然相比之下,这次被琉璃重水珠吞吃的数量并不算多,但存货已是有些捉襟见肘的谢贤,脸上还是又闪过了一阵心疼,当即便打定了主意,试验到此为止。
他略有些尴尬的看了李远山一眼,口中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谢贤鲁莽了,弄得老丈满身尘土,实在是抱歉的很。”
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琉璃重水珠的李远山,见其在谢贤的胸口莫名消失不见,心下又是一惊的同时,满不在乎的摆摆手,口中说道:“无妨,无妨,怪老朽自己没有躲开,谢小友这就算试完了?”
谢贤点了点头,口中答道:“实不相瞒,祭起这法宝消耗甚大,谢贤炼化时本就大出血了一次,实是不敢再消耗过甚,还是就此作罢为好。”
李远山理解的点了点头,一脸艳羡的开口说道:“此等仙人法宝,威力实乃大恐怖,非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想象,不知刚刚是否算是已尽全攻?”
谢贤轻轻摇头,口中很是诚实的答道:“令祖生前的修为,想必是远超谢贤,他的随身法宝,我此时所能激发出的威力,恐怕不过是一两成而已。”
闻言,李远山顿时与有荣焉,哈哈一笑冲谢贤抱了抱拳,口中说道:“谢小友过谦了,先祖虽也是惊才绝艳之人,但突破先天之时,已是四十有三,谢小友今年还不足而立之年,日后的成就,实非是老朽可以想象!”
说着,李远山伸手相请,口中再道:“还请谢小友先行,待老朽抖去这满身泥沙,再来为小友引路。”
谢贤和江铃双双点了点头,回身便朝李家大宅走去,还没等两人穿过后门,不知是使了什么手段,一身衣物恢复了光洁如新的李远山,已是足不沾地的赶上了两人,抢到前头,引着两人回到了正厅。
刚刚跨过门槛,谢贤和江铃不约而同的都是眉毛一挑,心下暗惊。
只见,就三人走了这么一个来回的功夫,正厅中原本那如同台风过境般的一片狼藉,已是恢复了被谢贤肆虐之前的祥和景象,富丽堂皇之中,带着世家大族那独有的复古淡雅。
心直口快的江铃,顿时便吹了一声口哨,张嘴便对李远山说道:“老头儿,好本事!都说创造困难,毁灭容易,我看你玩的这一手细致,比谢贤刚刚的粗暴可还神奇的多。”
闻言,李远山正哈哈大笑间,一手布置出这番奇迹的李承望,迈入正厅躬身报道:“叔祖,家主已经回来了,江姑娘所说的李刚,也已经带到,正都在前厅候着。”
李远山顿时一拍脑门,望向江铃口中解释道:“老朽却是忘了,这李刚身为偏房之人,按规矩却是进不得正厅的,正阳这不知变通的死脑筋,这会儿怕不是已经请出了家法,还请姑娘随我移驾前厅,请!”
江铃面上那玩笑的表情顿时一收,点点头口中同样道出了一个“请”字,在李承望的引路下,一行四人便又往前厅而去。
在见着李刚之前,无论是谢贤还是江铃,心里始终都还残留着一丝对李家的警惕,直到此刻江铃肯定的点了点头,口中咬牙切齿的吐出“是他”两字,谢贤总是绷着一分的身子,这才放松了下来。
前厅之中,那跪在中央一身西装革履的肥胖中年,脖子上顶着的那颗肥头大耳的脑袋,与江铃早先调查所得的照片,基本上是别无二致。
而前厅的上首,此刻不仅家主李正阳正长身而立,李家四大长老,也分别立于两侧,那站在右边外侧的三长老,嘴角却有着一块明显的淤青,再往外看,占地足有两三百坪的前厅,李家众人已是围成了整整一圈。
事涉自个父母,见李家如今却摆出一副清理门户的架势,江铃立马便上前了一步,拱手对李正阳说道:“李家主当面,敢问,江铃早先交予你的情报,究竟是否属实?”
李正阳眉头一皱,不由得斜眼望了望站着没动的谢贤,口中咳嗽一声,不甚情愿的回道:“既是出自江姑娘之手,当然是属实的。”
江铃轻轻点了点头,口中不发一言,下一秒,却是出入意表的突然转过身来,掀起夹克一把抽出了柯尔特M1911左轮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面前那油光蹭亮的脑袋,眼睛也没眨一下的便扣动了扳机。
“姑娘不可!”
“住手!放下枪!”
“大胆!李家公堂之上,岂敢放肆!!!?”
“砰”的一声枪响,顿时便掐灭了几声叫嚣,跪在堂前的李刚,瞳孔放大的瞬间,圆滚滚的脑袋猛的向后一折,整个上半身仰天便倒,手指在血泊之中抽搐两下后,便再没有了一丝一毫的动静。
而看着他眉心之间那鲜血淋漓的孔洞,整个前厅猛地便爆出了一片哗然,围成一圈的李家众人,纷纷口中叫骂着向江铃缓步逼近而来,看那摩拳擦掌的架势,只需有人一声令下,必然就将一拥而上,把江铃就地擒拿。
李正阳当即一拍脑门的同时,刚刚放松下来的谢贤,叹了口气便脚尖一点,身子飞速掠过了半个前厅,护在了江铃身边。
这瞬间爆发的剑拔弩张气氛中,留在前厅门口的李远山,面带痛惜的同样叹了口气,大步迈进的前厅的同时,口中高声喊道:“不得妄动!统统给老夫退后!”
他缓缓走到前厅上首,当即责怪的狠狠瞪了李正阳一眼,口中却不做半句解释,径直便再向众人命令道:“还不将罪人李刚拖下去?此事就此作罢。”
早先吃了他一巴掌的三长老,顿时又不甘寂寞的跳了出来,口中义正言辞的说道:“族叔三思!此女辱我李家太甚,怎可就此作罢?若是传扬出去,我李家千年传承,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有他这出头鸟在前,字字占理之下,其他三位长老,便也无法再装聋作哑,便是心下并不情愿,也只得跟着上前一步,齐声道:“族叔三思!”
李远山扭过头死死盯住了三长老,一双眸子中已是寒光闪烁,上下嘴皮轻轻一碰,迸出的话语字字诛心:“小三子!你觉着,族叔这把老骨头已是没几天好活了,说的话也已经不管用了,是吧?”
说罢,李远山脚下挪步着走到三长老面前,长长的叹了口气,口中再道:“你打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阳谋为实,阴谋为虚,虚力为辅,实力为尊,阴阳相济,方能纵横捭阖!看来,你却是一个字都没有听得进去。”
就在三长老心中涌起了一股不祥预感,张口欲言之时,李远山转过身去,口中高声说道:“今日起,李向文卸下长老之职,由李承望接任,即刻执行!”
他一声令下,身后的李正阳当先便身子一沉,单膝跪地口中高声应道:“谨遵曾祖口谕!”
剩下的三位长老,随即便也或幸灾乐祸,或兔死狐悲的单膝跪下,口中高声附和:“谨遵族叔口谕!”
围着前厅一圈的李家众人,自也是呼啦啦的跪成了一片,齐声高呼:“谨遵曾叔祖口谕!”
而已是过去时的三长老,如今孤零零站在原地的李向文,楞了半晌,带着满脸迷茫,“砰”的一声重重双膝着地,哑着嗓子口中回道:“谨遵族叔口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