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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花儿:真格猜不透你的心(1)


齐翠花在柳毅、刘大平、王翠花三个人的陪同下೿来到了公安局೿向那个宋局长递上了他们几天来写成的诉状೿要求彻底调查这次性骚扰事件的当事人和幕后策划者。同时把复写了四封的材料分别送给了法院、检察院和县委组织部。r

齐翠花向陈斌常委、来长安常委提出了要求:我要回团主持工作ǿr

陈斌说:“按理说应该这样೿在组织上没有作出任何结论的时候೿你还是当你的业务团长೿主持你的业务工作೿工作不能受到影响೿可是……”r

陈斌咧嘴一笑೿进而又严肃起来೿说:“可是你这事儿影响挺大的೿还是要给县委汇报汇报哩。”r

齐翠花说:“那请你把我的申诉材料一并转交县委常委会೿我等着你们的消息。”r

出了组织部长陈斌的办公室೿柳毅说:“他办事就是那么婆婆妈妈的样子೿这么简单的事还要汇报研究。我看咱们找宣传部去。”r

宣传部来部长听了他们的情况说明和要求೿就说:“这事儿我也有些不相信。不管怎么说೿你的副团长又没有免职೿你还是行使你业务团长的职责೿你若是躺倒不干೿不是正中了有些人的下怀೿我想就这件事主持召开一个全团演职人员大会೿让文化局的两位局长参加೿我强调一下当前工作和团里的形势。”r

柳毅说:“常委能不能也给我安排一次发言机会。我也是原任文化科科长、党总支书记么。”r

来长安说:“你想讲些什么呢?”r

柳毅说:“我想讲的很多೿但主要讲一下老齐的身世೿让青年演员珍惜在名角儿身边学艺千载难逢的历史机遇೿让他们学艺术೿长才干೿不要跟上别人搞窝里斗。”r

来长安说:“你讲话೿现任文化局的领导乐意不乐意?”r

柳毅说:“我是从发展艺术೿搞好事业的角度讲的೿只要出于公心೿我想他们应该乐意೿如果他们不乐意೿那我也没办法೿这就要您常委巧妙安排协调哩。”r

柳毅他们四个人从宣传部里出来೿正巧碰上了红富国和张九龄。r

红富国与齐翠花四目相对೿两个人的眼里都蓄满了亮晶晶的泪水೿但两个人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倒是柳毅为他们打破了僵局。r

“老红೿你也来了?身体还好吗?”柳毅说。r

“还好。你啥时间来县上的?”红富国与他边握手边问。r

柳毅说:“忙惯了的人退下来闲痒痒的೿听说老齐当了团长೿又排了《霸王别姬》೿我就想看看。这一回可真是来好了೿没有自来。要不然೿这会儿恐怕就见不上老齐了……也多亏了咱老刘、小王他们两个人。老刘೿小王೿这是齐团长的老头子红富国红支书೿这是红支书的接班人张九龄支书೿他是齐团长儿子的妻哥೿这是剧团后勤股的刘大平股长೿这位是老齐的朋友青年演员王翠花。”r

几个人都一一握手。r

下午两点೿宣传部长来长安带着副部长李红文೿文化局长谢全仁、副局长兼剧团团长伏杰和柳毅、齐翠花来到了剧团排练厅。r

会议由伏杰主持。他说:“剧团发生了一件很不应该发生的事೿我当团长的觉得很没有面子೿我向县委宣传部的领导和全体演职人员检讨。今天೿来常委来部长亲自到团里了解情况೿我们表示热烈欢迎೿也希望齐团长放下包袱೿振作精神೿投入工作。下面欢迎来常委为大家讲话。”r

来长安双手往下一按೿表示不要欢迎。他说:“我不来剧团便罢೿一来就接二连三地来。今天来೿一是向大伙儿道歉೿二是想批评大家೿噢೿不对೿是批评一部分人。道歉的原因是೿我对剧团关心不够೿对大家的思想道德教育抓得不力೿以致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就说大前天晚上的事吧?我们的青年演员竟半夜三更跑到人家女同志房里去了೿这算是什么?给你定个强奸罪一点儿也不冤枉。这事儿谁做谁当……但是೿这其中有许多难圆其说的疑点。其一೿平时生活作风正派೿把青年女演员撵出屋外的铁柱子೿怎么去上一个老太婆的床呢?这是疑点一。其二೿按反映的情况看೿发生事情在凌晨一点半左右೿彩排折腾了半夜的人早就睡了೿可竟有那么七八个人还没有睡೿好像他们早就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专门等着捉别人的奸೿这是疑点之二。其三೿团里发生了这样有失体面的事೿按说文化局和剧团都是不光彩的೿应该尽量封锁消息೿暗中调查处理问题೿可是೿竟有那么多的演员和干部೿故造声势೿扩大影响೿这究竟为什么呢?这么多的疑点೿不知同志们考虑过没有?谢局长、伏局长೿你们文化局考虑过没有?今天我之所以亲自来召集大家೿就是想说一句话:齐翠花同志是无辜的೿她照样是县委下文任命的业务副团长೿照样是导演೿该听的大伙儿还得听她的೿该服从的大家还要服从。说到这里೿我为我们有些演员的做法表示遗憾೿感到痛心。人家齐翠花同志是什么人?人家可是享誉大西北甚至全国演艺界的知名人士೿她的技艺可是有一套的೿我们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拜师学艺೿却想歪门邪道?同志们೿不应该呀ǿ”r

来长安讲完了೿柳毅便抢先一步说:“我来说两句……”r

伏杰很不高兴地说:“这是我们团里的会೿你讲话不合适೿还是请谢局长讲几句吧?大家欢迎。”r

来长安说:“柳科长也是前任文化科长೿既然碰上了这个机会೿就让他讲几句吧?”r

柳毅说:“既然我今天碰上这个机会೿你让讲我也要讲೿不让讲我也要讲;大伙愿意听我也讲೿不愿意听我也要讲೿我把话讲完了೿领导爱咋批评就咋批评೿大伙儿愿咋骂就咋骂。唉೿我跟齐翠花同志认识也算是将近四十年了೿从旧社会就在一个锅里搅过勺。她的演技她的美貌可是对着窗户吹喇叭哩೿名ࣿ鸣৿声在外೿不然咋叫她勾魂娃呢?说实话೿我也追求过她೿这红支书在当面೿我也不隐瞒。可我追了她一辈子೿还是没有追上。我柳毅年轻的时节也是一表人才೿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唱有唱相೿可还是没有赢得她的芳心。就是文化大革命中她当右派೿我当公社书记的时节೿她还是一身凛然正气೿连我正眼也不瞧。大家可能还记得吧೿我是一县的文化科长೿她还没有平反落实政策೿每月发四十元工资聘请她当导演೿她应该感激我೿可对我并没有动心思。其实你们写在墙上的那一首打油诗实在冤枉了我。要是真像打油诗所说的那样೿我柳毅这一辈子也就无遗憾了……大家不要笑೿我如今人老了೿说话啰嗦了೿但话丑理端。我说这些话的意思是೿齐翠花同志不是那种人೿她根本不可能与比自己儿子还小的柱子有瓜葛。纸里头包不住火೿过不了多久೿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齐翠花同志是清白的ǿ”r

伏杰气得蹲在台口上抽烟೿柳毅讲完了೿他忘了主持೿谢全仁提醒他:“伏局长……”r

伏杰说;“现在请谢局长给大家讲话。”r

谢全仁抬了抬手说:“来部长和李科长说的都很有道理೿咱们全体演职人员确实要精诚团结೿多排戏೿排好戏೿把‘四人帮’扼杀传统戏损失的时间夺回来。过去咱们团里没有好导演好演员೿掏大价从外面请人排戏哩೿如今咱们有了自己的人೿还是名角儿೿咱们要珍惜这大好机会೿绝不能再搞窝里斗೿搞内耗。”r

伏杰说:“齐团长也说说吧?”r

齐翠花向前走了一步೿激动地说:“我当然要说。我说的话很多很多೿我说的话有的来部长、李科长、谢局长替我说了೿有些我写在诉状材料上೿在公检法还没有作出结论前೿我不想多说೿我只想说一句话:我齐翠花是清白的ǿ”r

来常委到剧团开会。铁柱子被公安局抓了೿团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开始按部就班地排戏演戏。r

放暑假半个月了೿可在广州中山大学上学的女儿韩菲还没有回来೿这使杨红梅坐立不安。一种不祥的感觉时时袭上杨红梅的心头。还好೿韩菲终于来信了。妈妈:r

最近好吗?您一定心急了吧?本来打算提前给您写信೿但又觉得就是迟回来几天么೿说不定信还没收到೿我人就到家了。现在情况有变化೿可能这个假期回不了家೿所以女儿只好写信报平安了。其实೿我的一切都很好೿就是想念妈妈೿还有小侄子。这里的天气很热೿热得让人难以承受೿我非常留恋家乡的凉爽与恬静೿但是我却无法回来……如果妈妈不太忙的话೿我希望你跟哥哥能来广州看我……如果能来೿想办法带些钱೿我的钱花完了……女儿等您到来。r

……r

读了信೿杨红梅的第一感觉是:女儿出事了?ǿr

聪明乖巧的女儿会出什么事呢?病了?伤了?还是犯错误了?r

儿子韩东工作忙೿还要接送孩子上幼儿园೿杨红梅就叫上在农村的娘家侄子杨强一同乘火车南下广州。r

到了广州中山大学一打问೿杨红梅的担心终于得到了证实:女儿住在第五人民医院里。赶到医院೿看到漂亮的女儿脸色有些憔悴೿但精神却很好೿这使杨红梅一颗悬着的心落到了腔子里。女儿韩菲绘声绘色的叙述೿把杨红梅带进了那个惊心动魄的打斗场面。r

广州中山街口拐角处೿开有一家西北清真饭馆。看到“西北”两个字೿使来自西北的学子产生了亲切感೿这里的羊肉泡馍、牛肉拉面、揪面片、生籴面吊起了西北人的胃口೿既可口又实惠೿于是这里成了南来北往的西北人甚至北京人、东北人光顾的地方೿生意十分兴隆。韩菲和同班银川的阿芳೿新疆的维族小伙买买提便也成了这里的常客。r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半个月前ࣿ临放暑假的前三天৿星期日೿同班的三个人又走进这家中型饭馆೿三个人照样要了一碟泡菜೿三碗揪面片。韩菲和两位同学一边等饭೿一边说话。不想这时她的对面桌子上射过来了一双贼一样贪婪的目光。那个桌子上坐了三个男青年೿三个人一律长头发、半袖衫೿短裤衩。当韩菲发现他们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时೿就低下了头೿并用脚踢了踢买买提೿示意有人对她非礼。买买提回头一看೿却见他们三个人一边吃肉一边喝啤酒೿还用半生不熟的南方普通话说笑话。买买提隐约听见其中一个胖子说:“那个深眼窝小子那副下水೿还一人独占两妞೿好福气。”买买提一听心中就有了气೿但是他还是没有发作೿回头来仍与两位女同学说话。r

不料೿这时银川的阿芳却踩了买买提一脚೿轻声说:“你们看೿他们咋啃猪蹄子呢?”r

三个人回头一看೿果见那三个人各抓一只猪蹄子呲牙咧嘴地啃着。三个同学中೿除了韩菲是汉民外೿阿芳是回民೿买买提是维吾尔族೿两人都是禁猪民族。买买提一下子气冒三丈೿就站起来质问他们:“你们的猪蹄子是哪儿来的?是不是这家饭馆卖给你们的?”r

那三个人说:“我们吃什么೿在哪儿买೿你管得着吗?你把小情妇领好೿别让人领着跑了就是了೿还管别人的事?”r

“不行ǿ”买买提加重了口音೿“这是清真饭馆೿不允许在这里吃大肉。如果是饭馆允许你们吃大肉೿我们就告他的状೿砸他的牌子ǿ”r

那三个人中瘦高个儿说:“你他妈逞什么能?你不吃就行了೿你还管别人干么?你是不是见我们吃你嘴馋೿也想吃?”r

买买提再也忍不住了೿就说:“你们也欺人太甚೿我找饭馆老板去。”r

听见食客吵架೿从里间出来了几位穿白大褂的服务生೿他们一看有人吃猪蹄子೿顿时火冒三丈೿纷纷责问猪蹄是哪儿来的?r

买买提早就忍不住了೿上前抓住了瘦子೿厉声说:“走೿找地方说理去。”买买提刚一伸手抓他೿不想一只猪蹄子砸在了他的脸上೿买买提抓起一个凳子还击೿那三个也提起凳子乱砸೿一通乱打೿突然一只碟子飞了过来೿砸在了韩菲的太阳穴上೿她就什么也不知道了。r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已经两天两夜了。精心照料她的೿除了阿芳和买买提外೿就是这家清真饭馆的老板。r

韩菲一件件拉过床头上的各种礼品、食品、服装೿简直使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连衣裙、迷你裙、半步裙、高级衬衫、牛仔服೿光各种颜色的皮鞋、凉鞋就从床底下的纸箱里取出来了七八只盒子。当然೿更耀眼的是脖子上、手腕上೿几个手指头上金灿灿的装饰品。r

韩菲对母亲和表哥说:“这些都是饭馆老板买的೿他给阿芳和买买提也买了衣服哩。”r

杨红梅说:“他们清真饭馆里有人吃猪蹄子೿这是他们失职೿管理不严೿才造成打斗事件೿他们当然要负责任。”r

韩菲说:“医药费、住院费೿一切费用都是那老板出೿还说等我伤愈出院了೿他还为我赔偿精神损失费哩。”r

杨红梅说:“这个人对你这么殷勤೿到底是真心呢还是有别的意图೿你应该多长心眼儿。”r

韩菲说:“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身体恢复了೿就要出院了೿人家对我这么好೿万一提出什么要求来೿我可怎么办?所以我就写信叫您跟哥哥来೿万一他提出非分要求೿咱就退还人家的钱。”r

杨红梅说:“你想得很周到。哎೿那个人多大岁数೿他是哪里人?”r

韩菲说:“他好像三十来岁的样子೿好像是我们西北人。”r

阿芳在一旁说:“他说他是咱们的老乡೿也在宁夏。他可能快来了೿他每天准时来三次೿每回来都带东西೿带的东西跟上一回带的东西不重复೿他是个很有心计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