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翠花听了这话问:“扎针能减轻症状吗?”r
红富贵说:“能不过效果不明显你要坚持。”r
齐翠花说:“那现在就试一试。”她说这话时声音明显有些颤抖脸上也浮出一丝羞怯。不过在灯光笼罩下红富贵没有发觉。他一心想打发走这块看来有些烫手的山芋听到她要求扎针戒烟就连忙走出套间在柜台的抽屉里去拿针盒碘酒。r
红富贵出去了齐翠花却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计划。这个计划对于红富贵来说突然得难以置信可在齐翠花的心里却看似突然实则必然。特殊的境遇造就了她特殊复杂的心理。在男人堆里受到特别关爱和呵护的她形成了既需要男人。又排斥男人的心理。她希望受到男人的关爱与呵护可她又对一般的男人瞧不上眼。刘铜锤不论从相貌到气质都还有个男人样样可她却受不了他动辄发怒动武的坏脾气。刘副官闯入她的生活从一定程度上满足了她的虚荣心与生理需要但偏偏好景不长又搞得个家破人亡。她原指望刘铜锤一死刘副官能接纳她ࣿ或者至少保持关系可那个坏了良心的走得连影影也没有了。兵荒马乱的年月说不定他早就挨了红军的枪子儿。两个有关系的男人一死一走傲慢娇贵的她一下子像被抛在大海上的一叶孤舟一样势单力薄。刘铜锤一死。又当了班头的刘成老师当然迁怒于她对她一副不理不睬的样子。班子里头的其他人更是站在干岸上看她的笑摊。她也曾想另攀高枝投靠他人可肚里怀着孩子这年月有头脸的人谁还会要她这个潦倒的戏子呢?她想打掉肚里的孩子实出于无奈。她想到红富贵是一个还算光阴殷实的老实人他不会坏了自己的事并没有把事情往他身上想可见了他她的心境发生了急剧的变化。也许是她好久没有得到男人的关爱了红富贵对她的关心激发了她麻木的感情他的热情大方他的稳重厚道还有他干净清爽的外表撩拨得她春情萌动不能自已。她是个敢作敢为的女人她看上的男人一定要得到他。r
红富贵拿来了针灸之物看到已经脱去了外衣脸色通红的齐翠花又觉得为难起来。戒烟的穴位很多多是扎强壮穴位可这些穴位几乎布满了全身外露的其他部位的穴位还好操作可肚脐下和臀部的穴位怎么扎?在这寒风卷着雪花的夜晚一个丧妻的光棍和一个丧夫的寡妇单独在一起撩起衣裤扎针这合适吗?r
红富贵还在犹豫齐翠花就催他赶快操作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老板你尽管扎我不害怕只要能戒掉这害人的烟瘾我啥都不怕往哪儿扎都行。”r
红富贵说:“全身要扎好几处先从头上扎。”她顺从地坐在了炕头把身子靠近了他。红富贵再也不能犹豫了就索性扎起来。他在她的百会、风池、合谷、足三里、三阴交等穴位上消了毒同时扎进银针。当他捻动针柄的时候她就娇滴滴地呻吟起来。他明显地感觉到她粗重的呼吸也觉到了来自她身体的阵阵热浪他以为她初次扎针因不适应而紧张抑或他的针感产生了效应他一遍一遍地开导她不要紧张。当她大声呻吟时他就放轻了手劲问她疼吗?她就娇声娇气地说:“不疼麻痒痒的舒服哩。”r
齐翠花见暗示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时就利用他跪在她面前往头顶扎针的机会用手碰了一下他对着自己胸前的那个微微鼓起的敏感部位。他仍然全神贯注地消毒、扎针并没有因那个部位被碰撞而转移视线更没有想到是她有意而为之。r
好不容易扎完了头上、手上和脚上的穴位红富贵见夜已深了就拔了针执意要送她回家让她明天再来扎灸腹部和臀部的穴位可她却要他接着扎。说着褪下了裤腰躺在炕上。红富贵分明看见了那一撮浓浓密密的东西就像水泉边上的茅草露出裤腰。他心头一热大声道;“把裤子拉上去ǿ”像是一道命令。此时的齐翠花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无动于衷地躺着而两只冒火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不知所措的他。他不敢看她的下身也不敢看她的脸她那两只渴望的眼睛正在勾摄他的魂魄。他们僵持了片刻。r
她终于发话了:“老板你难道真的不领我的情么?你的心难道真格是石头么?我齐翠花虽然到了这一步可我的名份还在我还是勾魂娃。我能勾来那么些达官贵人的魂难道就勾不上你的魂?我齐翠花敢作敢为我今晚索性不回去了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r
红富贵脑子轰地一下像是爆炸了。他也意识到她今天好像有些不对劲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大胆、直截了当。他好大一会儿才似乎从梦中惊醒。将近三十岁的汉子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老婆死了两年多他曾经有过冲动。老王头也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他到窑子里放松放松他都没有去。一是他疼钱一天本来进不了几个钱一趟窑子要花去几天的进账不划算。二是他要注意名誉。开店做买卖的人名誉就是金钱一个经常出入窑子院的嫖客谁还光顾你的店铺?再一个原因是名声弄瞎了谁家的良家闺女还肯嫁给你?年富力强的他实在熬不住就自个儿解决。对于大名人大美人儿勾魂娃自从那次随老王头看了她的戏后确实觉得她太好了。但他根本不敢往那方面想人家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癞蛤蟆一辈子也吃不上天鹅肉鲜花往牛粪上插那是不可能的。可面前直挺挺躺着的她却说明不可能的事情可能就要发生了。他听了她颤抖着声调对他的质问脑子里急剧翻滚着。r
她见他还是畏首畏尾的样子就问他:“老板你难道不正常吗?你还是个男人不是?”r
他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裤扑上炕去。r
他们是干柴遇上了烈火迅速燃起熊熊大火。她在燃烧中接纳了那沁人心脾的甘露——她死去了又复活了;他在燃烧中把积蓄得快要外溢的能量淋漓尽致地喷射出去——他驾云了成仙了ǿr
“我不要你离开我。”事毕了她仍然紧紧搂着他不放。他突然恍然大悟这样是不行的。作为药铺老板生理卫生常识他还是懂得的。她怀着身孕而且正处在不稳定的危险期这样大幅度地用力会造成胎儿流产的。他连忙挣扎着从她身上爬起来连连后悔自己的莽撞。她却不以为然:“流了就流了流了省得往下打。”r
“不行孩子一定要生下来。生下来也是你的希望和依靠。”他说。r
从此以后她几乎每天都来药铺扎针扎了银针扎“肉针”每当她犯烟瘾时他都极尽温存按摩她的敏感穴位配药调理。在他的精心料理下她的精神又焕发起来每次一进那个温馨的套间她就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儿依偎在他的怀里出出进进或走在路上她也会咿咿呀呀地唱几句秦腔:r
未开言来珠泪落。r
叫声相公小哥哥。r
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齐翠花是天黑了才来天没亮离去但是她的行踪还是瞒不过戏班里的人。她的情绪发生的变化引起了人们的好奇就有好事者留意她的行踪。r
一天夜里药铺门被人砸开闯进来几个陌生人说是有重要病人急需用药。正赤条条躺在炕上“扎针”的他和她来不及穿衣躲避被撞了个正着。其中一个戴礼帽的人手执手枪指着裹着被子的他和她吼道:“好个狗日的勾引良家妇女欺辱人家的名伶该当何罪?把他铐了ǿ”地下站的四五个青年人一拥而上就要抓红富贵下炕。红富贵连忙跪下求情:“各位老板手下留情手下留情。要啥您尽管拿吧……”r
戴礼帽的人还是不依不饶喝令手下人要给红富贵戴上铐子。这时候已经穿好衣裤的齐翠花“呼”地一下站在了红富贵的前头用身子护住他厉声道:“这事不怪他是我找上门来的要抓你们抓我。”她又回头对红富贵说:“死人你还不赶紧把衣裳穿上愣着做啥?”r
地下的几个青年人扯下红富贵紧裹着的被子不让他穿衣服。齐翠花猛地跳下炕把头撞在戴礼帽者的胸口一边撒了泼地哭一边说:“我不活了我没脸活了你把我打死你把我打死。你们再难为他我就死给你们看。”r
这一招果然厉害那四五个人都停住了手喝令红富贵把衣服穿上。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齐翠花说:“原来把你看得起当名角儿原来你才是个不要脸的下贱女人呸呸真不害臊ǿ”r
不料齐翠花并不示弱她说:“我男人死了如今他就是我男人谁家的女人不跟自己的男人睡觉?你们才不要脸半夜三更闯进店里你们才是强盗……”r
“啪ǿ”她脸上已经挨了一巴掌。此时的红富贵反倒镇静下来他意识到来者不善生怕他和齐翠花吃亏酿出大祸就说:“长官息怒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r
戴礼帽的人说:“那好既然她是自找上门那就让她自作自受。我们要把她带走看她的嘴硬还是我们的锤子硬?也让我们这一帮兄弟尝尝名角的滋味。走齐老板跟我们走一趟。”r
齐翠花坚决地说:“你们休想我这就死给你们看。”她撒了泼上前夺手枪。“啪”的一声子弹嗖的一下从红富贵的耳畔擦过。枪走火了。红富贵也吓傻了。当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他脑子里首先冒出的是舍财保平安。他对戴礼帽的人说:“长官息怒我给你钱我给你钱。”r
一听钱字来人果然来了兴趣。对红富贵说:“你给多少钱?”r
红富贵说:“小店小生意这年月不景气我把抽屉打开有多少长官全拿去。”他说着下了炕掏出钥匙战兢兢地打开抽屉。抽屉里散乱地放着各种毛票还有四五块银元。戴礼帽的人抓到手里数了数又“哐”地一声撂到抽屉里用手枪指着红富贵说:“你耍什么鬼花招?就这点鸡巴钱打发叫花子?不行你得给我们一个说法。”r
红富贵本想舍车保帅不想这帮家伙不吃这一套逼他写下了三千两的银票才罢休临走时还骂骂咧咧地卷走了抽屉的几十万元零票和大洋。r
这一帮人走后惊魂未定的齐翠花与红富贵抱头痛哭了一场。几年的血汗钱被抢劫一空药店是没法儿开了。他们决定关闭药铺搬回老家务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