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听什么？纪茉凝视着他与月光相辉映的面具，不敢打扰他，只是努力的聚精会神。
一阵寂静后，突然，淙淙流水般的琴声响起，如清风盘旋在这寂静中。一声清亮悠长的歌声在夜空中回响：
柴门半掩月下，独看深深山峦，藏于隐隐人家。
绘红枫红颜，泪落尽朱砂。
只闻恨人难留，离情幽离影茕，秋风难诉思愁。
那是一位女子的声音，十分婉约。纪茉不自觉地融入进了她的歌声里，没有浮夸的词藻，没有华丽的唱腔，没有炫耀的技巧。就那么动人的音乐，有数不尽的情深。她低低吟唱了两遍，当众人都陶醉其中时，琴声与歌声却戛然而止，只余弦音。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他们都还在静静回味着那扣人心弦的琴声和动人的歌。
良久，玄冥才笑了，“好一首红纳袄。”说着抬手将杯中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红纳袄？”小令黄钟中的红纳袄么，“真好听，朱砂泪，念红颜，秋风难诉思愁。秋风，秋风苑？这是谁唱的？”
“哟呵，你还挺聪明的么。秋风苑的秋风，的确是出于秋风难诉思愁。”玄冥轻笑一声，“听这声音，应该是太后吧。”
“太后？怪不得唱得这么有感情。”纪茉又一皱眉，“不对啊，这像是男子写的词……该不会……哎哟。”YY的念头还未成型，纪茉的头就被某人以十分“适中”的力度给敲了。
“乱想什么呢。这是太上皇的词。”
听起来很有故事啊，纪茉两眼放光。而玄冥看着她十分狗腿地已经帮他斟好了酒，就猜到她想干什么了。他不是话多的人，但是，第一次，他不想让她失望。
“据说，当年太上皇还是太子的时候曾经微服出游。在这山中却意外遭到了其他皇子的刺杀，逃出来后身受重伤，倒在这漫山枫林之中。幸运地被一个出来游玩的小姐救起。但又不好带一个重伤的男子回家，只好把他安置在山里的一座废弃的茅屋里，日夜照顾他。后来……”
后来不用他说纪茉也能猜到了。无非就是两个人坠入了爱河，可是又不可能在一起，只好被迫分离。
“他们像是约好一样，从不说自己的身份，也从不问对方的身份。离别那天，当年的太子就留下了这首小令。”知道她已经猜到，玄冥直接讲后来的事，“后来太子登基之时，就命人在这建了行宫。应景满载枫树菊花，并命为秋风苑。怎么那样看着我？”被她那专注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玄冥笑着问。就算带着面具，纪茉也能想像那面具下不羁的笑容。
“没有啊，只是好奇接下来的事。”见到玄冥忽然转回头看她，纪茉笑笑，弯弯的眼眸被月光映得清澈而明亮，“你的故事没说完。比如说，太后？”
“你不笨么。”玄冥一愣，勾起了嘴角，回头继续望着皎洁的月，“那女子就是太后。”
这一点，纪茉倒是没料到。微微一怔，纪茉又笑了，“好羡慕。”
玄冥侧头，她好像是个很喜欢笑的人。但那种笑，与快乐无关，与心情无关。第一次在落云殿见到她，她便笑了无数次：不以为意的笑，善意的笑，淡然的笑，无所谓的笑。还有，那苦涩的笑。一如今晚。他从不知道她嘴角的酸楚从何而来。
她笑起来其实很美。不同于其他女子含蓄，羞涩或是柔美的笑。她的笑宛如一汪灵动的清泉，不加掩饰。眉眼皆弯如明月，眼眸明亮得像暗夜里的星辰，笑得磊落却清澈得不可思议。但无所谓她笑得多明媚，多灿烂和真，都无法掩盖掉那份苦。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用来伪装自己的笑里，永远带着一份她这个年纪里不该有的看破世事之感。她的眼里没有疏离，却有种淡然刺痛了他的眼。
“你看什么？”这次轮到纪茉被看得不自在了，她却误解了他考究的眼神，“我只是觉得很难得有这么完美的结局啊。”这算不算是绝对的HE？
“我曾以为你不羡慕这种后宫的生活。”
“你没错，我从来就不羡慕这的生活。”她顿了顿，“要是可以选的话，我宁愿出宫自己开家小店，自己挣钱自己用。没有荣华富贵，没有妃子的虚衔，没有尔虞我诈的争斗。只有自由。可是我没有选择。”
面具里的脸复杂无比，玄冥收敛好情绪，“你想走么？我现在可以带你出去，但也只会带你出去。出去后，我们两不相欠。”
言下之意就是你说这是个牢笼，那我就放你出去，不过出去之后，你就自己看着办吧。
纪茉愣了愣，抬头望着月亮，陷入了思考。这对她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以他这么来去自如的武功，捎上她不过是举手之劳。
“不行。”纪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至少现在还不行。”出去了，然后呢？东躲西藏一辈子？“我不喜欢你说欠我的，你本就不欠我，可是这次，算是我求你吧……可不可以让我留着这个你会送我出宫的念想？如果有一天，我实在是待不下去了，你还能带我出去么？”
玄冥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凝视着她。这算盘打得可真响，可他玄冥是什么人？若是平常，他绝对会拂袖离去，全当难得的好心被狗吃了。可这次，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大，却坚定，“好。”自己能为她做的，也就这些了。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收藏再以龟速向上爬，我很感动！真的！寒的这种文也有人会收藏，
说实话很感激。谢谢~
鉴于最近网络抽风……正好给了我点时间可以改一下上一篇。这周发晚了
对不起啊，请见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