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脚趾头想也能想得到,否则怎么会让你再拿起这妖刀。”难休不住的灌酒,看似随意,可另一只握着樊龙棍的手已经握的发白。
“二伯……他还好吧。”浮屠轻轻的道,语气间有些小心翼翼,他不知道这个称呼能不能引起难休的反感。
“死了。”难休脱口而出,没有丝毫顾忌。可随后又沉吟了一会道:“从三叔带你离开家的那天开始,老爷子就一直把自己关在祠堂里,足足三年的时间,他没有从里面走出过一步。”
“二伯他不必如此的。”浮屠微微摇了摇头道。
难休苦笑了一声,继续道:“三年后,他摇摇晃晃的从祠堂里面走出来,周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丝的生气,他放干了自己身上所有的精血!临死前告诉我,如有一日我还能见到你们,便让我将他的精血交与你们。”
说罢放下酒坛,手中却多了一支精致的玉壶,壶中血光湛湛,透壁而出,翻江倒海的气势透过玉壶仍然让人心悸。
浮屠浑身巨震,虽然不能视物,可仍将眼睛紧紧的闭了起来,胸口有种窒息的感觉。
“好了,从那一刻起,一难家族的一代三杰终于都死在了这把妖刀上,大伯、三叔还有我那个本已经逃脱了厄运而又重新踏上了老路的爹。”
“对不起。”浮屠接过了神光闪耀的玉壶,冷漠如斯的他眼睛里也已经蓄满了泪水。为了那个曾经不惜兄弟反目也要保全一族传承的二伯,为了一难一族代代以血养刀的悲苦命运。
“没什么对不起的,这是我们的命,从出生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的。”说罢樊龙棍在手腕上一抹,一道艳丽的血光从伤口飞出,化作一道妖异的血弧,连到了那柄长刀上,随即便被长刀迅速的吸收了。
“难休……”浮屠声音有些沙哑。
“如有需要随时找我,凭你一个人怎么养的起这把妖刀。”难休的脸色有些发白,大量的失血让他有些虚弱。
“好。”浮屠勉强的牵动了一下嘴角,虽然勉强却是发自真心。
而难休则又恢复了他那招牌式的笑面,满满的笑容,眉眼弯弯。
“我先下去了。”说罢就从屋顶上翻了下去。
“难休!”浮屠急忙叫住了难休。
“嗯?”难休回头。
浮屠有些踟蹰,可仍是张口道:“你可有大哥的消息?”
难休身体一僵,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便转身消失在了屋角。
足足三日,众人身体内的封印才有所缓解。彼此告辞,纷纷将这一次的消息带回家中、门内!
这是一场足够震动修仙界的大战,其影响有如火山爆发在修仙界刮起了不息的风暴!
曦优此时不知身在何处,满脑子的片段如同过电影一般不住流转。
从沙漠逃亡到被慕容所救,一串串血花似无数恶魔的狞笑一般在眼前张牙舞爪!
蓦地又是一声轻响,画面转到了天南山,十二年的修行,行云流水一般的日子。或与灵一对弈,或与苍云玩耍,山中的青葱岁月尽是温暖而悠闲的时光。
再一声轻响,似有一个宛若青莲的姑娘凌波而立,手中一只翠绿长笛绽放着璀璨的光华、又有一个满头暗蓝发丝的美人妖娆浅笑,一弯蓝宝石一般的鱼尾在水中不住摇曳。道道琴音飘渺而至,七宝琉璃凌厉非常,时而温柔如流水,时而刚猛不可挡。七宝属性各不相同,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术一应俱全。五行相生,木生火、火生土,生生不息,五行相克,水克火,金克木,彼此不容。五行大道不住的在曦优脑海之中演算,七宝属性不住的在曦优心中流转。就在演算至极限之时,曦优终于抿唇一笑。再睁眼时,五色光华流转,说不出的明了风采。
端起杯盏,嗅着那袅袅的茶香,平缓的说道:“是时候到了。”这似乎是所问非所答,可那梦中之客却却似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一般,唇边荡起与曦优一模一样的微笑,只是那浑然天成的气质是曦优无论如何也比之不上的。
那人放下杯盏轻声道:“茶香虽浓,怎如酒香?”说罢,案上的茶具竟然扭曲着化成了一套白玉酒碟,那人执起了白玉壶,一丝清澈的佳酿从壶嘴中倾泻而出,酒杯不大,可却似永远也斟不满一样,倒了半天也不见有酒溢出。
那人此时双目微垂,看着那酒杯又开口问道:“何为本心?”
这是灵一经常在天南山上经常同曦优探讨的一个问题,曦优非常熟悉,熟悉到能信手拈来,像发表论文一样侃侃而谈十万字。
可是此时的曦优却是词穷了,境界已然不同思考问题的角度也不同以往了。
本心即为心中所想,思善则行善,思恶则行恶。是故天下众生广布善施也好,杀人放火也罢,皆由本心而定。所以灵一主张修持本心而并非约束,发自内心的善要远比约束恶行来的真实的多,同时也更加贴近大道,有利于修行。
细想起来,曦优自修行以来是潜的极深,极少有人知晓他身怀灵根。他与世无争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也不能否认他的刻意隐瞒。他不想参与到修真界的是非争端之中,也不是十分想流连于花花红尘,可以说超脱三界内,不在五行中,这才是他的本心所愿吧。而现在无疑的就是一种违背本心的做法。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那人似乎知道曦优想到了什么,看也不看曦优的道,手中仍在斟那一杯酒。
是啊,想来天将大乱,灭世之劫下又有谁能够独善其身,远离战场呢。
曦优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忽然觉得很对不起灵一,相教十二载,自己确实这般的不坦诚,一丝赧然浮于双颊。
“曦优惭愧。”
再瞧那一杯酒直到此时才堪堪斟满,酒香馥郁,沁人心脾。那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后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曦优同样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只觉得此酒苦涩非常,仿佛有千重人间苦涩内蕴其中,烧的五脏六腑都焚烧了起来了,四肢百骸都动荡开来。
一杯下肚曦优就仿佛像喝醉了一般,面色酡红,醉眼惺忪,下一刻已经是人事不省就这样趴在了案上沉沉的睡去。
再瞧那银发之人却是酒量极好,也不嫌那酒味苦涩,一杯复一杯的自斟自饮。看着沉沉入睡的曦优,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抬起一双经历了无数沧桑的眼睛,不知想起了什么,弯起的嘴角满是悲凉。
绵延的细雨若有似无的飘下,点在这如梦似幻的梦境之中,愈加梦幻。一株株翠柳复又清晰了起来,一眼深潭复又重新自地下涌起,潭边本是隐去的碧绿瑞兽复又开始吞吐起日月精气,潭中偶尔的可见一段白缎不住游弋,翠绿的水面上几方圆石缓缓的飘起,细雨飘落,在湖面上点下圈圈涟漪..
许久,一阵浓雾袭来,再瞧那案边还哪有什么梦中之客的影子,只留下酣睡的曦优与那两只酒杯,一支玉壶,壶中再无一滴酒。
遥遥的传来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无尽的悲凉,怎样的黯然..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曦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前的景物又是大不相同。珠玉罗帐半遮床,点点明亮的夜明珠辉柔和的照着这装饰考究而又摆放规整的房间。
懒懒的起身,伸了一个偌大的懒腰。
“啊!”门前传来了一声惊呼。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正睁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感觉有些不可思议一般的看着已经醒过来的曦优。
“嗯?”曦优对着女孩微微一笑,刚想问女孩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就听女孩怯怯的道:“公子醒了,请稍后。”说罢便风也似的跑掉了。
“……”既来之则安之,得渡苦海的曦优此时更添几分随意。
须臾,便瞧见幻天、白渊与一个驼背老人快步而来。
远远的就听白渊高声笑道:“恭喜公子得渡大劫,修为更上一层楼!”
幻天不善言语,可也能从他的脸上看出他此时也是兴奋非常。
“顺理成章而已,比起你们,曦优自是大大的不如。”曦优谦虚道。
“唉?月公子无需妄自菲薄,我等苦修了多少年月才修的这般道行,月公子小小年纪便有这等修为当真是天资聪颖。”驼背老者哈哈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