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懵懂懂间曦优似乎像是睡着了一般,从来不曾有过这般的轻松舒适。想想这些年来曦优也是十分辛苦,白日里随着灵一学习,夜晚间还要体悟天机,如今想来已经不知多少年不曾这般酣睡过了。
恍惚中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的曦优到了一个十分陌生的地方。这里有青石,有翠柳,烟雨蒙蒙,宛若人间仙境。柳树环绕间,是一方池塘,不甚宽广,池中修得几颗不规则的圆石作为落脚之处。仔细看去,只这小小的一方池水却似有千尺之深,幽幽的竟然瞧不清池底,墨绿的颜色宛若翡翠一般,星星点点的雨滴落入水中,点起一圈圈的涟漪。
池塘中几只荷花开得正艳,清雅脱俗,粉的明媚,白的清新。
踏上一方圆石往那池边瞧去,十几只颜色碧绿的瑞兽正伏于岸边。只因人间不曾见过,所以曦优并不能叫出这瑞兽的名字。
再行一石,曦优忽觉脚下似有何物不住游弋,低头一瞧,一条白影盘旋于池塘之中,往来神速,瞧不清头尾,不知有多少长短,正如那一句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说。
正要再行一石,却见前面的那一方圆石上竟然站着一位白衣老者,说是老者却又不像。只因那人虽然满头银发可是模样却是再年轻不过。仔细一看,曦优险些惊诧出声,这人长得竟然同那曦优长得又九分相像,只是浑身上下透出的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与曦优大有不同。那气息似慈悲,又似严厉,似宽容,又似偏执。一双墨瞳深不见底,仿佛藏着浩瀚的星空,传出的威严让曦优这等心性平稳之辈都不敢直视。
“你是谁?”不知何故曦优觉得此人是那般熟悉,熟悉的仿佛就是他自己一般,可是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心怎么会那般悲伤呢,仿佛万仞穿心,与此同时却又那般陌生,陌生的就同路人一样。
对周遭环境的好奇早已转化成了对眼前之人的好奇,所以曦优一见面便问出了心中的第一个念头。
那人并不回答,张口说的确实另一番话:“你为何来到此处?”
曦优一愣,心中也是百般不解,方才明明还在商州城中,可是怎么一下子就来到了这里呢?皱眉思索,曦优忽然想起自己好像是困了。困了,便睡了,于是便如同梦呓一般道:“难道这是个梦?”。说是梦,可为何如此清晰,所处所感皆是真真实实,低下身去,伸手拂了拂池中的水,只觉寒意透骨。可是这若不是梦,这里又是何处,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那人让曦优兀自烦恼,又问道:“何为梦?”
若是转生之前曦优一定会用相对科学的方式来告诉他梦是怎么回事,可是这一世,一切的一切已经颠覆了他曾经的认知。事实上,即便在转生前,梦这种东西,人类还是没有确切的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此地,曦优心中百转千回,一时间觉得这人似在发问,又似在点拨自己。何为梦?梦中万物皆为幻,何为梦?梦中所想皆为空。何为梦?梦是己心的体现,随心而欲,千万变化皆为自己一念之间。似是想通了一般,曦优抚掌而笑。
再抬眼时,一双清雅的眸子中少了一分疑惑多了一分清明。
右手一拂眼前之境骤然而变,不见了柳林,不见了游龙,只留下了两方青石,可却多了一方茶案。茶案上两只杯盏,一壶清茶,袅袅轻雾。
那人见状似笑非笑道:“我是谁?”
曦优听完也不回答,只是兀自手持茶壶,斟满了两只杯盏,然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梦中之客。”既来之则安之,何必在乎来者是谁?
那人颔首而坐,执起杯盏轻轻的抿了一口又问道:“为何做梦?”
曦优本已经清明的眸子此时竟然又黯淡了下来,是啊,自己自从修仙以来十二年了,从来不曾做梦,为何只有今日困倦非常又做了这么一个怪梦呢?
那人见曦优满眼的混沌不由的也是皱起眉来,右手持盏,左手间平白多了一根白玉般的筷子。
“叮……”筷子与杯盏发出清脆悦耳的撞击之声。一股股波纹从杯盏中源源不断的扩出。
曦优闻声双目不由闭起。
堕神山
这是一处在平凡不过的山谷,郁郁葱葱的乔木遮天蔽日,青翠欲滴的叶子在雨后的阳光下闪着晶莹的水光。
山谷外,沐风手持绝世焚天神兵,一双桃花似的眼睛鲜有的透出些许凌厉的颜色。
伸手摸了摸树上的叶子,可是刚一触碰,那叶子竟然化成了粉灰从树梢上飘洒了下来。看似繁茂的丛林原来早就没有了生机。
眉头皱的更深了,沐风紧了紧手中的焚天。
此时山谷的一处山洞中一个腐朽的不成样子的人型干尸,缓缓的睁开了眼睛,干瘪的眼眶里面是两团绿油油的鬼火,抖动了半天才凝结成一双放着绿光的眼眸。
山洞中阴森森的看不见天日,几抹幽暗的磷火将洞中照的并不是十分真切,可是放眼望去,竟然到处都是皑皑白骨。
腐朽的干尸将手中的一颗头骨随便的扔了出去。
“焚天么?还是你来的最快!也罢,省的本皇再去找你了。”
说罢干尸伸出已经没有了血肉的手指轻轻的往眼前的一副骷髅上一点,一抹散着墨绿色的光华便隐入了骷髅之中。本是已经生机尽失的骷髅此时竟然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两眼之中透出幽幽的鬼火。这本是堕神山中独自修行的一只独狼,不知何时竟然被这干尸虏获。如今神形俱灭只剩下这一身枯骨。
“去吧,去会会那个小子,看看焚天还有积分火候。”
独狼摇了摇浑身几乎快要散架的骨头,发出一声瘆人的低吼后便化作一道惨白的光华向山谷外面掠去。
沐风紧了紧手中的焚天向谷中踏去,沿途所过,那些本是看上去开得繁茂的花花草草竟然不经触碰,沾到一点便会整株化为粉灰,弥散于天地之间。
“呜!”一声凄厉的嘶吼从前方传来。
沐风一惊,抬头只见一道白光从远处****而来,随手挥动焚天打出一道红芒。白光空中一顿,现出狼形的骷髅。
“嗷呜!”一声嘶吼,一只墨绿色的关团从口中喷出,打在了红芒之上。
“轰!”一声轰鸣,天空中仿佛绽开了巨大的烟火。
不远处不念眉头一紧,瞬间在原地消失,不知去往了何方。
骨狼一击未果,十分震怒,口中咆哮连连,十分凶恶,口中光芒闪烁如同连珠炮一般发出大量墨绿的光团。
沐风手中焚天闪耀,如同燃烧的火焰一般,灼热的气流让沐风的满头青丝仿佛都要燃烧起来了。
正要出手,却有一道明黄的光幕恰在此时拦在了沐风身前。无数的墨绿光团打在明黄的光幕上,只能激起阵阵的涟漪,却不能损其分毫。
“阿弥陀佛。”一声清亮的佛号从身后茂密的丛林之中传来。
“沐施主,好久不见,可还安好?”
沐风气机瞬间收敛,露出一副颇为无奈的样子,收起了焚天神兵。
“我说和尚,快有十年不见了吧,你怎么还是这么爱管闲事?”曦优歪了歪嘴角。
“阿弥陀佛,小僧只是不想妄伤无辜。”不念口诵慈悲,伸手将草丛中还在不住颤抖的一只小兔子抱在了怀中,轻轻的抚摸了一番,掌中有点点明黄的光泽流转。
受惊的兔子渐渐安抚下来,然后后腿猛一用力,挣脱了不念的怀抱,撒着欢的跑出了山谷。
沐风现在一脑门子的黑线,想起了当年在天音寺的后山,他对这个不念顿时满腹的不满。
“我说和尚,你还看看天上的那只骷髅吧,他可是一点也不似活物了,你的佛门大法不知道对他还慈不慈悲。”
不念抿唇一笑。
“既然不是活物,那就应该一刀砍成两半。”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引得沐风二人转头向他看去。
这是一个双眸空洞的青年,一身黑色的紧衣将他衬得健美而忻长。他有一张冷峻的脸,不似沐风风流倜傥,不似不念飘渺如仙,浓浓的剑眉斜飞入鬓,英挺的鼻梁有如悬胆,别具一番男人的滋味。
手中一柄足足四尺有余的长刀,冷冷刀锋仿佛沾满了干涸的鲜血,散发着暗红的乌光。
男子说着,手中长刀一抖,一道暗红血芒已经从刀尖劈出。
“啊呜!”骨狼一声咆哮,还没来得及闪躲,却已经被那倒血光一劈两半,洒下满地的碎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