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月国——一个寒月笼沙,迷蒙幽醉的沙洲之国。
“秦安,什么时辰了?”一个优雅的而略显疲惫的声音从富丽堂皇的天安殿中传出。
“陛下,已经是三更天了。”秦安低眉顺眼,躬身答道。
“三更天了么?”优雅的男子闻言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好像也在感叹时间过得真快。
秦安眼观鼻,鼻观心,作为天子身边的人,他深深的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应该沉默。
“秦安。”优雅而俊美的男子似乎有意想和这个曾经陪伴了两代帝王的老宦官聊一聊。
“老奴在。”秦安静默的回答,不卑不亢。
“你说……九弟,他还好么?”优雅的男子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在自问,语气似是而非。好像不在乎,可说不在乎,他又为什么要问?放下御笔的手轻轻的摩挲着雕刻着飞龙盘月的玉玺,轻挑的眉峰下一双狭长的眼中透着些许幽深,让人心中不由地发寒。
大月国是一个信奉月神的国度,相对于更多信奉光明与太阳的国家,这里显得是那么的不同。
秦安一听,袖袍中的老手不由得一抖,自从那年之后,九皇子和皇后的名字便成了整个大月国的禁忌,上至陛下至亲,下至叫花百姓,无人敢提他们二人的名讳。
想到那年,秦安那万年不变的老脸也不自觉的浮现出一抹恐惧,眸子中的瞳孔也有了些许收缩。那年的大月国是那般得血腥,即使是艳阳灼灼的白日也常常会让人感到阴森。十户九空的大街冷冷清清,即使是身为皇都的月城也是那般的萧条,只有棺材铺的生意如日中天。先皇留下九位皇子,在那一年就死了六个,陪伴了两代帝王的他至今也忘不了那一场血雨腥风,本应容纳百人的朝堂在那一年竟然只有二十几人在朝议事。那年史称血月元年,而最终登得帝位的三皇子也被称为血月大帝。
好一个三皇子啊!逆境之下竟可夺嫡,这份本领饶是秦安这等看尽生死,算尽阴谋的老宫人,也不由的赞他一声狠辣!
“秦安?”优雅的男子今天似乎非常执着于答案,语气中也有了一丝不耐。
秦安浑身一抖,本就睁不开的眼皮更加垂下了几分:“回陛下,九皇子本就先天体弱,如今又是孤身一人,依老臣看……”话不说死,两可的答案往往是最为保险的。
“这样么?”似乎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优雅的男子又恢复了往日的从容,手却紧紧的抓住了那玉玺,一股阴冷的气息从眼底流露而出。他至今仍记得那年夏天,那片沙漠,那二百壮士悲歌恸天……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常常会不自觉的询问那个他最不想提起的人。他要在别人的口中听到他已经不在人世的消息,哪怕是两可的答案也比他的预感要好的太多!只因他常常梦见那个身穿白衣的幼童站在高高至上的位置对自己冷笑,宣判!
秦安暗暗叹了口气,看来对于那个不知所踪的九皇子,如今的陛下仍是忌惮的很呐,也不怪,谁让他才是嫡传正统。换做谁恐怕都要除之而后快吧。
千方山,方圆千里不止,山借一分天之清远,谷取一缕地之灵秀,
当真是青山俊雅,飞瀑柔情,恰如一块绝世美玉嵌在这浩渺的东方大地上,补全了那天,润染了那地。
千方祖祠中,九位老人几乎是同时将眼睛睁开,转头,望向南方,又几乎也是在同时皱眉,摇头,叹息。
“看来燕灵并非将一切都告诉我们了啊。”一位头发花白,在这九人之中稍显年轻的老人叹道。
“恩,燕灵从小便与浮华交好,这次没有将浮华的事和盘托出,想来也是有所顾忌的。”其中一位老人接道。
“哼!顾忌,她们二人还能有什么顾忌,当年……”又一位老人方要继续说下去,却被为首的老人打断:“诸位,无论如何,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浮华早已不是我千方族人,她所做的一切也与我千方一族再无瓜葛。今日她执念已消,想必已经是魂消魄散,还请诸位莫要旧事重提才是。”老人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睁开,可在座之人却无一不有一种泰山压顶的错觉。
“是!”齐声应答,连刚才语气极为气恼的老人都不敢有半点忤逆。
这时祖祠门外忽地一道白光掠来,一阵摇曳后一个面容儒雅的男子显出身来。只见他整了整本已是十分平整的长袍,上前一步道:“九老在上,千方现任族长千方晨求见。”
“晨么?这么晚了你有何事?”其中的一位老人开口问道。
那千方晨也似乎有几分犹豫,稍作迟疑仍是答道:“回七老,晨方才好像……好像……好像感觉到浮华的气息从南方传来。”
千方晨说完眼中似有一缕急迫,焦急的等待祠中众位老人的回答。可这一时间却陷入了寂静之中。
久久的祠内才传来为首老人的声音:“哎,痴儿,多少年了。你终究还是放不下。”
门外千方晨有些羞愧,儒雅的脸上也显出一缕落寞:“晨无用,有负九老期望。”
“你有何错,情字难了罢了,你既感觉到了,也说明你修为有所长进,可是..不瞒你说,浮华……浮华她已经魂飞魄散了,方才你感觉到的是她执念消退时的弥留。”老人平静的声音在千方晨耳中却有如晴天霹雳,一张脸上早已没有血色。
“魂飞……魄散?”口中也不知在喃喃着什么,只是让人觉得魂不守舍,失魂落魄的向山下走去。
“也不知他能不能渡过这一关。”一位老人忧心道。
“哼,如若不是浮华,晨他恐怕早就渡劫成仙,白白耽误了这么些年。”这位老人似乎对浮华很是介怀,处处都将矛头指向浮华。
“一切皆有定数,如今浮华已死,对晨来说也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倒是雍已,你若是再这般执着,怕是就要犯了那嗔之一戒了,你不曾想想,这些年来你可曾有过一丝精进?你若还是如此恐怕就要被后人赶上了,到时族规有率,能不能留在这祖祠中可不是我等说的算的。”为首的老人语气不甚严厉,却听的那名为雍已的老者有些心惊,急忙唯唯诺诺的答道:“多谢大长老指导,雍已知道了。”
“恩。”说完老人又似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向另外一名老者道:“泗阳,落他最近修为如何?”
名为泗阳的老者闻言急忙低首答道:“回大长老,落他已经是分神后期的修为,想来再过不久便会再有突破。”
“恩,还是没有合适的灵宝么?”大长老有些皱眉的问道。
“哎,族中珍宝无数,可是无一能匹其灵根啊。”泗阳想起此事也是满腹无奈,那孩子天赋异禀,可是却没有一件灵宝,要知道在整体实力上这是十分吃亏的。
“这样啊,下次你再去看他时,将这个交给他,看看他能否有缘。”说着老者手掌一抖,一方被雷电之力所包裹的圆盘便现身于众人眼中,只见其白光灼灼,碗盘大小,五条精巧雷兽游荡其中,不时间伴有雷鸣之声。
“五首雷音盏!”众人见道大长老手中之物无一不是十分震惊!要知道这可是千方一族的镇族之宝。
“大长老,这……。恐怕不合适吧。”泗阳一见此宝已是目瞪口呆,任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大长老此时此刻为何会将这五首雷音盏拿出来交予落。
“诸位,今时不同往日,想来诸位也都知道燕灵这次**都说了些什么,我族屹立至今,自是知道一些上古时代的秘文,如今当务之急是要培养出新一代的领袖之人,依我看来,落在修为,品行上无一不是上上之选,这也是我为何对其重点培养,可奈何他灵根之中附有飘渺一属,轻灵有余而攻击不足,是至如今更是没有灵宝可以与其匹配,所以我决定拿出这五首雷音盏让其一试。若是成了,定会是我族中一大助力,若是败了,也无伤大雅。诸位看如何?”看似在寻求意见,可却让众人无话可说。
“是,谨遵大长老之命!”众人俯首齐答。
大长老见状微微点头又看了手中的五首雷音盏,心中暗道:“浮华啊,本来这族中至宝乃是与你有缘,奈何……哎……”想罢手上一抖,五首雷音盏便飞到了泗阳的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