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鞭的手缓缓高举,身后的军队接到将令,迅速的抽出腰间的长刀。
“噌!”整齐划一的动作只发出一个的简单的音符。
“咔,咔!”长刀横于胸前。
剥夺命运的右手轰然落下。
“一个不留!”
奔腾的马蹄如雷滚滚,踏着死神的节奏向转世的孤魂逼来。
“斩马腿!”临危不乱,牧野长剑一挥,大声下令。
得到命令的二百小队迅速矮身,将手中的兵器迎向奔驰的马蹄。
“嘶!”战马痛苦的低鸣,挣扎着倒地不起。马上的骑兵被强大的惯性抛出了马背,或是一命呜呼,或是重伤难起,即便是一些身强体壮的,也被突来的撞击弄得头晕眼花,一时难以恢复状态。而接下来由于前面的战马突如其来的倒地,后面的士兵也是刹马不住,便将自己的倒地战友踩成了肉酱。转眼不过一瞬间,几千条性命已经在眼前离去。喊杀声,马嘶声,擂鼓声,哀嚎声,百声云集,如人间地狱一般的血腥场面在幼童眼前铺撒而开。
胃部汹涌的翻滚,即使两世为人,可转世而来的孤魂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画面!身后的美妇,紧了紧环住幼童的双手,微微颤抖的身体泄露了她此时内心的焦急。不过充斥在双眼中的是希望,而不是绝望。
“呀!!”一剑夺取了眼前敌兵性命的牧野大吼一声,随即纵身一跃,身如蛟龙般在乱军中嘶吼着向三皇子的方向前进!擒贼擒王!
年轻的将军即便在如此不利战况下仍旧睿智如常,不失分毫!
“真是一员猛将,只可惜不能为我所用。”三皇子有些惋惜的说道。
“三殿下,何不派我将此将活捉而来,以供殿下差遣?”不知何时,三皇子的身边又浮出了一道阴沉的身影。
“呵呵,不必了,不过是个愚忠的将才,即便我绕他一命,也必不肯降服与我。”略一停顿,又说道“还是杀了,才能永绝后患。”平平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嘴边扬起的微笑更如阎罗般让人心底发寒。
二百将士能够站立的已经越来越少,提剑的手臂已经开始颤抖,可他们仍在拼杀着,举手抬足都是有死无生的招式,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寻死!
渐渐的人数上的优势开始凸显,只剩下不到百人的战士已经被团团包围。此时没有人再去攻击他们,出于对对手的尊重,出于对这以一敌百的敬仰,战士们口喘着粗气,肩并着肩彼此扶持着站立。身上的盔甲已经染满鲜血,或是自己的或是敌人的,寒光凛凛,鲜血洗兵衣!满眼的不甘如嘲笑一般蔑视着他们的敌人,即便兵败依旧是宁折不弯的好汉!
忽然也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接着如山鸣海啸一般的声音接踵而至“吾皇万岁,万万岁!”喊着,将士们双膝重重的着地,深深的向幼童磕了一记响头,宽阔的额头上沾满了已浸满鲜血的黄沙。再抬首,手中的兵器已对准自己的咽喉,奋力的一划,满腔热血如匹练一般窜了老高。
“不!!!”幼童痛苦的高喊,热泪早已将双眼模糊。
“是自己的错,是自己的错,为什么你们要死,为什么……为什么……”无力的用双手抱住自己幼小的头颅,仿佛要将之撕裂一般的痛苦从脑海深处袭来,这一刻紧绷的神经终于崩溃。
“陛下无需自责。”牧野悲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口中已将九皇子改成了陛下。
“陛下乃嫡传正统,吾等乃为陛下亲卫,为陛下捐躯等同为国捐躯,实为我辈光荣!只是未为陛下除去窃位贼子,保得陛下平安,却是吾等失职,还望陛下恕罪。”说完牧野转身面向三皇子,一双血红的眸子如恶鬼一般的瞪着三皇子道:“即为身死,也要化为厉鬼,啖汝之肉,饮汝之血,以解我心头之恨!”说完长剑横与颈前,横剑一抹,随着一抹鲜红的飚出,那沙漠上令人啧啧称奇的一代传奇杀之铁将,便同他死去的五万铁骑一样永远留在了他们一生奋斗,拼杀的大漠,年仅二十六岁。
三皇子脸色铁青,温文尔雅的面具早已不知去向,带着一抹怨恨,他忿忿的瞪着那个被手中败军所称之为的陛下。他不能接受这个称呼,即使是不到百人的高呼他也不允许!那是属于他的!他才是这个国家的王!只有他才能接受臣民的膜拜!只有他才配让人高呼万岁!
风带着沙漠的夜冷冷的吹来,仿佛是要带走逝去将士的灵魂,卷不起满地的沙,只因沙已被鲜血染透,浓浓的血腥气,让人心情暴躁,冰冷而让人心虚的寂静让人体内的血液都在颤抖,三皇子忽地杨唇一笑,微微伸展开有些僵硬的肩膀,声音因为过于激动而显得有些破音,因为为了这一刻,他已经等了太久。
“暮邪!”
“臣在!”身后一个男子应声而出,高达九尺的身子壮硕无比,全身覆盖的盔甲泛着冷冷的寒光,甚至脸上也被厚厚的盔甲所遮掩。
“杀了,给我杀了他们!!”三皇子几乎是嘶吼着下达着命令,状如疯狂的他让人根本无法与先前那温文尔雅的皇子联系到一起。
“臣领命!”男子说着,自身后拿出一杆丈长的长枪,踏着坚实的步伐向美妇二人走来。
撕裂大脑的疼痛已让幼小的孩童无暇顾及自己的境地,内心深处不断的翻滚,他不懂为什么自己会让那么多人失去性命,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在颤抖。来自灵魂深处的声音告诉他,如果自己不是皇子,如果自己只是一个简单的平民,如果他们不是为了保护自己,那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如果自己……没有再有如果因为敌人的长枪已经向自己刺来,又要死了么?多讽刺,刚刚转生便又要面对一次死亡么,也罢,拖着这罪恶的身子即便活着又能有什么意思。
可这时,身边的美妇忽然将幼小的身子往后一拽,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在了孩子的面前。一腔鲜红,如妖冶的红花,泼洒在幼童的脸上,身上,穿胸而过的长枪同样流淌着那刺目的光华,一滴滴,一滴滴,辗转在枪尖的血珠似顽皮的露水带走生命的气息。璀然而笑,那最后的笑容是那般凄然而又绝美。
“对不起,我的孩子。”最后的呢喃在耳边响起,母亲么?为自己接下一枪的是自己在这个世上最亲的人么?可为什么?为什么缘分这么短暂,短暂道自己还尚未喊出一声娘亲。为什么她要死在自己的前面,白白牺牲了自己却让自己又背上一笔难以偿还的罪孽!
下一刻那至亲的身体已被抛飞了出去,再次举起的长枪叫嚣着无语争锋的欢歌,那冰冷的头盔下是一双不似人眼的鹰眸,闪着狠戾的光,而孩童便像是他的猎物,带着一分高傲,带着一分对孩童的不屑。
“上路了!九皇子!”冰冷的语气和地府的黑衣人如出一辙。
闭眼,企盼再次转生之时能有一个完美的开始,可迟迟不肯落下的枪锋又让孩童好奇的睁眼观望。一抹灰色的身影如标枪一般挺拔,一把的长剑并未出鞘,此时却已迎面抵住那锐戾的枪锋,横扫一腿,迫开敌人的压制。转首看了看已经被抛飞的美妇,握紧长剑的指节微微泛白。骤然弹起,如一抹长虹迎向千军万马!淡淡的灰光从剑鞘中弥漫而出,迅捷的身影犹如蛟龙入海,每一挥手便有几条性命在灰光下泯灭。顿时,人沸马嘶,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痕!冷漠的眼如寒冰一般凛冽,乌黑的发迎着血花舞转。
“修仙高手!是修仙高手!”忽地慌乱的人群中不知谁惊恐的喊了一声,可转眼又被那无情的灰光所吞噬。呆呆的孩童看着横尸万里的荒漠,看着如同羔羊般待宰的敌人,愣愣的,愣愣的。不知道这一切又是从何而起。不知道以后的他又要何去何从。
此时的三皇子也呆了,这是什么情况!他是谁,为什么阻止自己的计划,不可以,不可以!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自己,自己是王!他又是什么东西!想罢,三皇子大喝一声:“戚先生!戚先生!我命令你去杀了他!杀了他!”颤抖的手指指向那屠戮自己军队的灰衣之人!
“遵命!我的殿下!”身边的暗影桀桀怪笑着领命,接着便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空气之中。将士们不停地躲闪着灰光的侵蚀,可即便如此军队中能够站立的士兵仍在不断减少,几息之间便倒下成百上千。忽地灰光前暗影一闪,一道金铁交鸣的声音响过之后一直隐晦的影子终于显露出他的真容,那是一个面黄肌瘦的老叟,干瘪的皮肤泛着蜡黄的颜色,昏黄的眼睛分不清眼黑眼白,满面的褶皱遮住了他的容颜,佝偻的身子披着一件如破麻袋一般的黑色外挂,手中一副人高的乌木玄杖,握着木杖的指甲足有三寸多长。
“嘿嘿嘿,年轻人好身手,没想到这般年纪你就能有如此的修为。”老者怪笑的说道。
“哼!”灰衣人冷哼一声,显然不屑老者的恭维。
老者见状明显有些不悦,可仍是皱着一张老脸道:“老夫名为戚渊,不知小友尊姓大名,师从何处,说不定令师与老夫是故交也说不定?”
眼前这年轻人的实力虽不足令自己畏惧,可如此年轻便能有这般修为想来背后的势力是足够令自己忌惮的。所以老者故意试探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