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缘来到山顶一块大青石旁,和衣侧身在青石上躺下,又从怀中掏出《道德经》,和一瓶自酿的果子酒。暖洋洋的太阳下,少年双手捧着书,摇头晃脑、抑扬顿挫地念着三千言。念到精妙之处,那是嘴角微微一笑,伸出左手,拿起身旁的果酒,美美的喝上一口。随着时间推移,少年渐入佳境,索性弃了书,以肘撑在青石上,支着脑袋,在心中默默自念。温暖的阳光,照得他懒洋洋的,恍若甜蜜入睡的婴儿般惬意。他这会儿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若星主归位,身游冥冥太空。身体内北斗七星依次点亮,三百六十五周天星辰大放光明。
修行正入佳境之时,少年忽地止住。眯眼一看,就见一个女童正蹑手蹑脚向他走来。那女童年纪约有八九岁,头上扎着一个羊角辫,一身红衫,手上拿一根狗尾草的小穗,明眸皓齿、红唇白面,是分外的可人。
少年眼睛一闭,装作正在假寐。待到那少女走到近前,要戏弄他时,他忽然伸手捉住她那拿着狗尾草的小手,哈哈开怀一笑:“小妹妹,被我捉住了。”说着看向她手中的狗尾草,变脸戏道:“你用这东西戏弄我,我是不是该打你小屁屁。”
小女童看着狠霸霸的姬缘,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怯怯道:“小哥哥你怎么不念了,你不念人家浑身难受,只好戏弄你一下,人家还想你再念那些让人家舒服的话话,人家好想听。”
小女童左一个‘人家’,右一个‘人家’,甜糯中带着委屈的哭腔,让姬缘听着想要发笑,坐起身子问女童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了?”女童巴巴地看着姬缘,道:“人家叫胡玫,家就在附近不远处。”
姬缘心中暗暗纳罕,住在这附近,我怎么不知道,难道是新搬来的不成?他也未深想,看着女童可爱的模样,一时玩心大起,故意逗弄她道:“可是要让哥哥念给你听,是要拿东西交换的哦。”
胡玫眨巴眨巴地望着姬缘,不知从何处掏出一个水灵灵的果子,白中透红,透着诱人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胡玫含着左手食指,将果子递到姬缘跟前,无邪地望着姬缘道:“娘说吃了这个果子,人家就可以长高个,变成大姑娘。小哥哥,我们一人一半,好吗?”
姬缘望着果子咽了一口唾沫,他没想到一时戏言,胡玫真就掏出了一枚果子。这果子仿佛有魔力一般,将姬缘的神魂全都吸引了过去。他忍不住伸手夺那果子,手到半途却又止住,狠心地将视线从果子上抽离。心中暗道: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将来更是会成为仗剑天涯,名满江湖的大侠客,怎么可以贪图一个小女孩的果子。却是姬缘自小听多了师父所说的江湖逸闻,以及侠客们仗剑天涯、除暴安良的故事,不由心生向往,处处以侠客自比。最终他还是将手缩了回去,笑道:“哥哥不喜欢吃果子,果子还是留给玫玫吃。”
胡玫不知何时手上又多了一柄小刀,将果子一劈两半,一半递给姬缘道:“小哥哥骗人,人家姐姐也常这样说,可人家知道她最喜欢吃果子。人家常常把果子分与她一半,她可喜欢人家了,什么好东西都紧着人家。今天人家也分一半给你,我们一起吃果子。吃完果子,你再念刚才那好听的话话给人家听,人家可喜欢听了。”果子刚一剖开,便清香四溢,勾得姬缘馋虫都上来了。经不住诱惑,便接过果子,猪八戒啃人生果似的,连个味道都没尝出,便吃得一干二净。果子一入肚,便自行化开,散入百骸,让人销魂不已。
吃完他又盯着胡玫手中的另一半果子,咽着唾沫,视线似给牢牢地钉住般,一刻也离不开。胡玫紧张地右手一背,将半个果子藏到身手,护食道:“说好的一人一半,这半个果子不能给你,它是人家的。”
姬缘却似着魔了一般,咽着唾沫,渴望地望着胡玫。胡玫一脸挫败,恋恋不舍的将藏在身后的果子拿出,递给姬缘道:“你救过人家一回,娘说要知恩图报,这半个果子就当是人家谢你的。”姬缘脸一阵羞红,惭愧地低下头。在他想来,他又哪里救过女童,定是女童错把自己当成救命恩人,这才让自己占了好大的便宜。他这占幼女便宜的事,可不是一个大侠该干的。
就见姬缘学着大人,掩饰性地抱过胡玫,在她脸蛋上轻了一口:“玫玫真乖,哥哥和你开玩笑呢。哥哥看着你吃果子,给你念好听的话。”胡玫小手一拍,喜道:“真的?小哥哥,可不许骗人家哦!”姬缘展颜一笑,不知怎地想到自己每每这个时候,师父都喜欢轻轻地敲他头。便似模似样地学着师父,轻轻敲了一下胡玫的头:“调皮,哥哥怎么可能骗你。”
胡玫天真地点了点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啃起了果子。姬缘则是抱着她,念起了老子三千言。他也不知胡玫是否能听懂,可每次讲到精妙处,胡玫总会停下啃果子的动作,砸吧着小嘴,安静地听着。
正念得性起之时,姬缘不经意间抬起头,视线正与对面山头的一个身影撞个正着。那身影见他望向自己,便身子一扭,消失在身后的森林中。姬缘心中生起一阵疑惑,难道那个身影是刚才自己打走的灰狼。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也并未在意。那灰狼也没啥大本事,跟他交上手也只有送菜的份。如果它是想趁自己在山顶睡觉的功夫偷袭自己,那姬缘只能笑它没有见识,不知他所练的《北斗神功》,修习之时即便是入眠状态,也依旧保持着清醒时的警觉。
他在山上和女童戏耍了一阵,忽听一个‘玫儿,你在哪里’的呼声由远及近。胡玫闻声,冲着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招手,呼道:“姐姐,人家在这里。”那那声音顿时嘎然而止,不一会儿一个十七八岁,比姬缘大了近三岁的妙龄女子,翩跹而至。她一身白衫,宛若水中白莲,冰清玉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