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灿刚走出房门来到院子里,靳氏就跟在身后追了出来,而且顺手从房门边的墙跟下拿起一根手臂粗细,用来推磨的木棍递到了崔灿手中。
没有说话,却给了崔灿一个果断的眼神。
心领神会的崔灿点点头,拎着木棍头也不回地走了。
此时街道上已经有不少行人,扫雪的,外出置办年货的,串门的,应有尽有。村子并不大,所以没有谁不认识谁。见崔灿拎着根棍子,脸露狠厉之色,难免会有人询问。
面对大家的询问,崔灿只是哼哼哈哈极为含混地糊弄一两句,脚步不停很快就再次来到周喜子的小院外。先是站在门外朝里面看了一会,听了一会,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因周喜子的小院子根本就没有院门,所以抬脚就走了进去。
站在房门前,还是试探着问了一句:
“喜子侄子,在家吗?”
没有听到回应的崔灿,抬手推开房门,拎着手里的棍子抬脚走进来,先是扭头朝周喜子住的东间看了一眼,见空无一人,这才双手持棍,迅速闯进了西间。
一眼看到坐在炕上,正睁着一双眼窝深陷的大眼睛盯着他的女儿崔小茹,崔灿也难免头皮发麻。
“爹,你是来接我的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来到了这里。刚才看到爹爹和娘时,一时心里高兴拉开房门,不想爹爹抱着娘转身就走。我又没有力气,刚想要追出去,结果就被门槛绊倒了。”
自从崔灿抱着被吓昏的妻子慌慌张张跑走之后,崔小茹一颗心也是很久才平静下来。虽然不敢肯定崔灿还会不会回来,但是她却不能不防备。
毕竟昨天上午在阎王庙前,曾亲耳听见前去给崔灿报信的陈文三说过,崔灿压根就没打算管冻死的女儿。可为什么又要跑到这里来呢?难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以至于崔灿改变了主意?
以崔小茹从小女孩遗留下来的记忆中分析,崔灿夫妻是不可能因为昨天上午的决定而后悔,从而改变心意,打算抬女儿尸体回去装殓埋葬的。
以崔小茹现代人的经历,一时半会又猜不出崔灿改变心意的缘由。所以,便一直坐在炕上,透过窗纸上的小洞,观察着外面的过往行人。心里不断祈祷,进山套兔子的周喜子快点回来。
崔灿拎着棍子刚一出现,崔小茹的心一下沉就了下去。她知道崔灿这次回来,恐怕是不打算要一个活着的女儿了。可是自己即便再有心机,却完全被这具虚弱的身体拖累的毫无办法了。
所以,不得不编造出那这么一段话,只是为了稳住崔灿,如果对方能突然良心发现当然更好,若是不能,也可以拖延一会时间。
虽说自己的魂魄刚刚来到这具身体上时,心里极不情愿,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愿重生在这里。可是,已经接受了既成事实的崔小茹,自然有了求生的本能。
只是她怎么都没有料到,小女孩的亲生父亲根本就没受她那一番话的干扰。二话不说就举起了手中的木棍,照准崔小茹的顶门,呜的一声就砸了下来。
“唉,想死的时候死不了,不想死了,却又逃不过。”
崔小茹认命地闭上了双眼。
Duang的一声巨响,随即便传来了周喜子的怒喝声。
“崔灿,你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睁开眼睛,见崔灿手中的木棍正砸在自己身侧的土炕上。而此时的崔灿已经被周喜子抱在了怀里。虽然在极力挣扎,却哪里比得上周喜子的力气。三两下,就被周喜子拖到了明间,继而又拖到了院子里。
“都来看啊,禽兽不如的崔灿谋杀亲女了。都来看啊,……!”
当崔灿扯开嗓子连喊带叫地吆喝起来后,崔灿更加拼命的挣扎起来。只是,被周喜子死死抱在怀里,又如何挣脱得了?
正是个闲时候,听到周喜子的喊叫声,小院子里不大会就被左邻右舍里里外外围满了。
“喜子,怎么回事?”
“大爷爷,你快来看看崔灿是个什么东西?好不容易亲闺女苏醒过来了,还拿根棍子偷偷摸摸跑来非要打杀不可。”
崔建德一听,没顾得上理会周喜子和崔灿,急忙两步并作一部跑到屋子里,探头往西间炕上一看,果然看见崔小茹正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看着他。
见小茹果然苏醒了过来,崔建德也来不及惊讶,尤其是看到炕沿上明显是木棍用力砸下来留下的痕迹,心中顿时大怒。
“闺女别怕,有爷爷在,天塌不下来。”
说罢,随手抄起地上的木棍,怒气冲冲回到院子里,对周喜子喊道:
“喜子,放开这个畜生。”
周喜子刚一松手,崔建德手里的木棍就砰一声砸在了崔灿的后背上。
“啊呀!”
仅一棍就把崔灿打倒在地,半天没爬起来。
“你这个有人生没人教的畜生,今天我就代你早死的爹娘教训教训你。”
论起来,崔建德与崔灿的父亲本是堂兄弟,也就是说两人是一个爷爷。到崔灿这一辈,也不过是三服上,所以是很近的近亲。
“喜子,你仔细说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时,已经有不少人前往屋子里看到了西间土炕上,已经苏醒过来的崔小茹。
“大爷爷,昨天晚上我多喝了几口老酒,夜里起来喝水时,发现小茹妹妹竟然苏醒了过来。我连夜炖了兔肉汤给妹妹喝,天刚亮就又到山里套兔子去了。结果,下好兔子套赶回来时,刚好看到这个东西举着这个棍子要往妹妹头顶上砸。我若是再晚回来半步,小茹妹妹也就没命了。”
听到这里,崔建德举起棍子,又在地上的崔灿后背上狠狠砸了一棍。
“你个畜生,你说说,你的心还是不是肉长的?崔家怎么就出了你这样一个禽兽不如的东西?还有名无实读过书,中过童生,呸,老崔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
“大叔,犯不着和这样的人生气,干脆报官算了。”
众相邻无不为崔灿的所作所为感到愤慨,正当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着该如何处理崔灿时,靳氏领着小童哭哭啼啼跑了过来。
边跑边哭边说:
“相公,我就说你不要来,不管你做什么,大家都不会说你好。怎么劝你都不听,非要跑了来说把小茹的尸首抱回去入殓安葬。你看看,我说什么来着,平白无故被人冤枉不说,还……。”
听到这里,即便是脾气再好的人也实在忍不住了,顿时一起大骂靳氏不要脸。若不是看在是个女人的份上,恐怕早就迎来一阵拳脚了。他们夫妻平时是如何对待小茹,村子里的人又不聋不瞎,哪里会听不到看不见呢?听靳氏如此红口白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颠倒黑白,论谁不气愤呢?
“小童,你过来。”
小童毕竟小,听到崔建德的话,急忙朝靳氏身后躲,不过还是被周喜子一把拎了过来。
“小童是个好孩子,你告诉爷爷,家里出了什么事?”
“大爷爷,……。”
“小童,快过来,可别瞎说。”
见靳氏不想让崔立言开口,几个看不下去的女人上前,连拉带拖就把靳氏给拉到了院外。
小崔立言一看就害怕了,不用再问已是如竹筒倒豆子,把昨夜今晨发生的事情,一口气讲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