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键时刻,终于发现谁脑子最好使了,哥今天可不是来凑热闹不嫌事大这么点作用的。了然推开乔良民,走回小白老婆身边,横竖打量了她两眼,小腹隆起,两胸平平,身材很一般呐。至于脸……黑面膜干了,必须得撕了,不撕,就过敏了。她不信,夹着双腿死瞪我吼我不要碰她。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得给她点厉害让她明白我可不是瞎说的。于是乎霍然一把将帽子口罩摘下来,把一张红肿发炎化脓得自己都不忍直视也不轻易暴露人前的过敏脸展露在她面前。果不其然,她“啊”一声极其尖锐的喊叫闭上眼睛,敷干的黑面膜自动脱落了。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紧紧地堆在一起拧成一团,仔细看看,卸了面具长得确实不咋地,肤色暗黄,皱纹黄褐斑尤其多。你三哥,本身就不咋地还给我这么激烈的反应叫人着实不快,遂张狂恐吓:“看见了吗?天花,别人通过面膜传染给我的,只要我轻轻的靠近你们那么一丢丢,不等一个时辰,你们也这样了。要是不及时医治,买有保险的话,明天这个时辰估计就用得上了。后天你们就可以拿着那笔保单坐飞机直奔韩国了,如果韩国有医生是屈原转世的话。一想到屈原已经被申遗成为韩国的了,我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病情可能又被心情影响而恶化了,这样传染速度不知道又要加快几个百分点,呜呜呜……”
这贼婆娘紧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连小白都吓得缩紧了脖子往沙发角钻。不可否认,这死仔就算皮被打青脸被打肿了,姿色还是比哥略胜一筹。五官长得确实也比哥精致了那么一丢丢,浓眉大眼长睫毛高鼻梁还有卧蚕。特别是眼睫毛,长得跟汽车的雨刮器一样。曾几何时,哥其实也是有过这样浓密的眼睫毛的,只怪天嫉红颜,浓不过十年就冷酷收回去了。
记得那是1997年的春天,第一声雷比以往时候来得晚了小半个月。有一天傍晚,我爹妈跟仨姐姐紧锣密鼓的在外面进行农业生产迟迟没回来,天黑了,我肚子饿得咕咕不行了就先煮饭。那时我家还没有安装煤气罐,喝水洗衣基本靠担,煮饭烧菜还全部靠柴。春天阴雨潮湿,木屑玉米秆都软蔫了,火苗零零星星明明灭灭的,我怎么捣鼓都燃烧不起来,火柴却快要给我划拉完了,滋啦啦不注意就剩下了三根。我怕炒菜没火柴了,果断蹲下地,伸头对着灶口吹风,试图让灶底的星火通风透气旺盛起来。结果也不知道吹了多久,毫无防备,简直就是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灶底的火苗突然呼啦啦一下子燃烧并气势如虹地喷了出来,把我凑在灶口的整张脸上的毛毛全烧精光了。从此浓浓的眉毛跟长长的眼睫毛就消失在了我英俊的脸蛋上,并且后来不管怎么捣鼓都修复不回来了。但这死仔,简直就是一个睫毛怪,连牙齿都整齐白净得跟高露洁广告的模特一样熠熠发光。或许小鱼仔就是抵挡不住这样一张诱人的脸而心襟摇荡一再上当受骗的吧,还有他恶毒泼辣的娘们,不知道小白是瞎了哪只狗眼看上的她。不过,若不是他瞎了,小鱼仔怎能死里逃生,仔细看看觉得他俩也就般配了,人品差得般配。不像哥这般光明磊落敢想敢做敢做敢为,说了要好好恐吓他们一翻就要吓到他们屁滚尿流为止。
我蹲下地慢慢挪近他们,悠悠吐香:“可能你们读书少见识短,所以哥觉得很有必要跟你们普及一下这种传染疾病。”打开手机,360搜索,“天花,是由天花病毒所致的一种烈性传染病。临床表现为广泛的皮疹成批出现,依序发展成斑疹、丘疹、疱疹、脓疱疹,并伴以严重的病毒血症;脓疱疹结痂脱痂后,终身留下凹陷性瘢痕。脓疱疹结痂脱痂后,终身留下凹陷性瘢痕。不重要的话说两遍就够了啊。重要的是它的传染性特别强,病死率特别高,到目前为止,还没有确实有效的治疗方法。”
白婆大声喊叫意图扰乱我读词,看得出来她非常不喜欢听网上的东西,也罢。“那我就来聊聊我个人的患病经历吧。你们知道我从感染到病发用了多长时间吗?你们知道我过敏后以每秒多少米的迅速跑到医院,打了多少瓶药水才把病情暂时抑制住的吗?你们知道医生对这种传染疾病都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吗?你们知道我其实已经被隔离了,是偷偷拍晕了打针的护士才得以跑出来见上你们一面的吗?医生千叮万嘱我要配合治疗静心养病,说这种皮肤传染疾病真的相当可怕,是绝对不能再接触外人的。因其传染速度之快,实属空前绝后,一旦感染,一天毙命都有可能。就算不死,这张老脸也难救了。我本就风流倜傥博学多才,不靠脸吃饭,毁了也无关紧要。但你们这些一无是处就空得一副臭皮囊还死要面子不干人事的,就难估量了啊。如果心肠再坏点,黑心烂肺的话,病毒更加容易攻陷。你们都不知道,真的不需几分钟,脸就像被火烧一样炙烫起来了。然后你们会觉得局部皮肤很紧绑,接着出现小红疹,小红疹一点一点的变化成小疙瘩,小疙瘩迅速扩散成风团,风团散布四肢,最后全身都痒痛起来,痒痛中参杂着辣刺感,就像被成千上万只蚊虫用蛰针钻进了你毛孔一样,一针两针三四针,五针六针七八针……”
她疯狂摇头,拒绝再听下去:“够了够了够了!”
她又不是我老婆,我怎么可能听她的,继续声音婉转地忽悠:“然后你感觉那种刺痛不仅是蚊虫来了这么简单,蚂蚁也来了,苍蝇也来了,还有毛毛虫、蜘蛛、蜈蚣、蛆……那里不痒蛰哪里。哎呀,差点忘了,蜈蚣可有好多只脚,被一条蜈蚣蛰一针的感觉可顶百条蛆不止。蛰两口,这酸爽,才正宗。”
我感觉她要晕厥了。
但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不能停下来,不慌不忙继续编:“也许这种痒痛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可怕,比如我,就挺过来了。只需赶紧煮一锅热气腾腾的沸开水,从头到脚淋一遍,然后拿刷子在各痛处捅一捅。刷子呢,我建议你们用大号的,因为大号的接触面积广些。嗯……马桶刷就不错,超密集硬毛刷头,强力去污,清洁更省力。配合撒上点盐,不够的话再抹点醋,醋还不够的话,泼点辣椒水,一并把病毒腌辣死,你们就活过来了。不过这个时候,要是有一面镜子在你们面前,你睁开眼睛看一眼镜子里面的自己,问问镜子镜子你觉得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人是谁……”
白婆终于服软:“我给钱我给钱,松开我,拿欠条出来,我转账给你们。”
工友们异口同声:“我们要现金。”
白婆说:“我这里没有现金。”
乔良民说:“那你们一个人出去取。”
白婆说:“成,放开我,我马上去。”
小白抢话:“老婆,还是我去吧。”
白婆说:“我去。”
小白说:“还是我去吧。”
白婆坚持:“我去。”
小白也坚持:“我去。”
“我去!”乔良民一记拳头拍爆了桌面一包膨胀的可比克打断了他们夫妻二人的争抢。
我宽慰说:“你们放心,谁去都一样,别争了,我们会派人跟着的。这年头老板拖欠农民子弟兵工资已经人神共愤,就算他后面跟着一条长龙拿刀架着他,一路喊救命,也没人想理会的。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不像过街老鼠一样帮忙喊打,已经显得这个文明社会的友爱体谅了。”
小白取完钱走出银行,回到小区楼下突然停住脚步从钱包里掏出两张银行卡递给我。我认得其中一张是我向张灵动借给小鱼仔的,借钱那天借得有点急,张灵动公司的出纳打错户名了,没转账成功。那天晚上发现小白的阴谋诡计后,我跟张灵动取消了那笔借款,不知他查账发现是一张空卡没有。
还有一张卡是他自己的。
他说:“这张卡是小鱼仔客户借给她的,她说里面有10万块,我没看过,也没动过,你帮我还给她。”
我一把将卡抢回来,深恶痛疾:“算你还有点良心,你不知道小鱼仔为了这个钱开口问了多少人,你别看她一身傲骨,从小到大跟谁借过钱!为了你,不遗余力拼死老命,拉都拉不停。一台机械转久了都可能累坏了,你看她累成什么样子,躺在医院打了一个星期吊针才捡回一条命。你三哥倒好,合计自己老婆算计对你掏心掏肺又掏钱的初恋,你跟你老婆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臭味相投配一脸。”
他低下眸,一脸内疚之色:“我知道我罪孽深重,不值得原谅,也不配得到原谅,更没脸再见小鱼仔。这里还有2万,你帮我一起拿给她吧。前阵子帮我办证的费用,都是她垫的,这2万,就算是劳务费还有我对她的一点经济补偿了。再麻烦你帮我跟她说声对不起,请她放心,我很快就离开南宁,以后不会再回来找她了。叫她彻底忘了这个人,睁大眼睛重新找一个靠谱的结婚。
她配得上更好的人给她更好的爱。
我祝她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