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良民伸出五根粗短结实的手指,妖娆的伸向门板,轻巧而有节奏的敲了三声,未果,遂加强节奏,再敲三声。我们躲开猫眼,屏住呼吸,听到门咔嚓一声,打开一条缝,乔良民迅速扔掉放肩膀上挡住猫眼的快递空盒子飞扑进去。不等我挤进去,小白就被乔良民跟他几个搬砖工友摁趴地上了。小白大声咒骂,用力挣扎,一个体型像大海一样宽广肥沃的工友珊珊踏着步子走到他身边,猝不及防的往他**一咕咚坐下去,小白瞬间像个瘪了的气球,一动也动弹不得了。一个穿着一套黑睡裙,敷着一脸黑面膜的女的闻声出来,惊恐地张大嘴巴,声音都没来得及从喉咙喊出来,另一微胖工友也机灵地把她摁倒了。几个工友拿出麻绳七手八脚的把二人绑起来,扔在沙发上。
你三哥,那竟然是一张秉承欧美艺术典范的高档沙发,应该是采用了优质的头层牛皮制造,皮质相当柔韧,弹性也极佳,工友们不得不重新审视情势,把他俩公婆踹下地,我们瘫坐上去慰解片刻长途跋涉过来的疲劳!
叹毕,乔良民把小白拽拉到脚下,托起他下巴,扯掉塞进他嘴巴的臭袜子,捏着脸恨恨道:“苏经理,你们俩公婆可好找,费了我们老大劲终于见着您了。房子可真够多的啊,跟那狡猾的狐狸有三个洞一样。”
学富五车的我温馨提示:“狡兔三窟。”
乔良民拍手称赞:“对,狡兔三窟。要不是小鱼姐想通了告诉我们这个地址,我们都找不到这儿来。”
小白被捏着嘴,含糊出声:“是小鱼仔告诉你们这地址的?”
乔良民说:“可不是,你骗得小鱼姐好惨,小鱼姐都恨不得将你五马分尸了。”
白婆(小白老婆)在桌角使劲挣脱吐出嘴里的臭袜子,啐出一口口水,粗骂:“吴小鱼个贱人,我就说不能相信她,这个贱人长得一副饥渴难耐的闷骚样,一看就知道好久没男人……”
我愤然一巴掌呼风带雨扇到这个七黑婆娘(不知道为什么,竟然对她下不了手)的老公小白脸蛋上,捡起她啐掉的臭袜子粗暴塞回她嘴里,怒斥:“利用别人的好心谋财获利,你还有理了,口口声声骂人家贱人贱人的,你倒算算自己是个什么卵。”
她圆睁着一双死鱼眼凶神恶煞地瞪我,卯足劲似乎又准备把袜子挣脱吐出来,我见状果断拿出大捆的透明胶布把她又臭又贱的大嘴巴封住了。完事,看见小白也圆睁着一双乌溜溜的黑眼睛穷凶极恶地瞪着我,顺手给他当头一棒,叫你瞪,我叫你瞪!教训完躺下沙发扼腕叹息:“哥原本抱着友好的心态来沟通的,怎知你们这么大脾气,太叫人失望了。”
小白宁死不屈的仰着头继续死瞪着!
两个工友见他骨头挺硬,跟着活动了两下筋骨。几个拳头之后,小白终于有些消受不了了,靡靡求饶:“有事好商量,有事好商量,咱别动手动脚了好吗?”
乔良民抖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中间装得像个大爷似的娓娓絮说:“虎落平川,知道好商量了,当初我们上门跟你讨工资你叫保安拿电棍电我们的时候,怎么不跟我们好商量。”
小白扯着脸皮干巴巴的笑:“我当时不是没跟你们好商量,是你们不听我解释,我害怕闹出大事造成人身危害才迫不得已叫保安来维持秩序的,也不想哪个不懂事的保安失手伤了你们埋下如此深仇大恨。我说过很多次了,公司已经转让出去,我已经把‘天赐良缘’一切事宜移交给新老板,不管是完工的还是未结算的,统统交由他负责了,你们应该找的人是他不是我。”
乔良民起身怒怼:“新老板?我们哪知道哪个七黑是新老板!人没见过一回你叫我们到哪去找新老板。你这种狼心狗肺的都不好找,竟然叫我们去找另一个没见过面的狼心狗肺。”
小白说:“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名字电话,并且给你们看过照片了吗,你们按照我说的去找就好了啊。”
一瘦小工友也坐不住了:“就告诉我们一个名字、电话号码,还是一个停机的座机号码,一张黑得跟鬼一样的远景照片叫我们茫茫人海哪里去找新老板。”
另一瘦小工友说:“我们是替你做的事,听的你指挥,你既然对我们付直接领导责任,没能按时按约结算我们的工资,我们就还得找你算账。”
酷似大海那位工友说:“你也甭想再唬弄我们,找新老板?到时新老板不认账,我们还得回头找你。像你们这种良心被狗吃了的老板,谁晓得你们私底下达成了什么狗屎协议。”
乔良民说:“今天好不容易逮到你,你不把大家伙的工资结了,别想活着走出这间屋子,反正我们都是贱命一条,不怕跟你耗。”
小白说:“我结给你们也可以,不过现在我手头资金有些紧张,一时周转不过来,你们容我几天时间筹备一下,好吗?”
乔良民说:“包工头跟他几个亲戚的工资你给结了,就剩我们13个年轻仔的工资,挖沟填坑两个月,加起来也不过10万,10万块对你这种随随便便有三个窟窿的老板来说还需要筹备几天时间?”
小白说:“真真的,不骗你们,或许你们也有听到别人抱怨现在外面找工作很难发不起工资就知道了,这两年经济不景气,很多企业的款项都收不回来,特别我们做工程项目的,更加举步维艰啊。我也知道你们出来打工不容易,每每想起来,心里都十分愧疚,睡不着觉。也千方百计想过贷款给你们发工资算了,可银行什么德行你们也清楚,你有钱的时候他天天死乞白赖地打电话骚扰你要不要投资理财购买基金债券,等你艰难了,它也翻脸不认人了。真真的,不骗你们,公司现在是一分运转资金也掏不出来啊。”
讨债七友中唯一一个长相斯文,内心一向也温顺谦和的工友也听不下去了,二话不说推开大海二号直面就赏给小白一记左勾拳,“没钱住这么好的房子坐那么软的沙发,没钱天天大鱼大肉会所KTV桑拿按摩美容院。我看你就是有钱不想给,琢磨着打发了我们又人间蒸发,欺负我们这些农村出来的打工仔没读过多少书没长见识是吧。我告诉你,就一句话,今天你不把钱结清了,你看我们做出什么事来。”揪起小白衣襟,当面又是一拳,下手重得几乎要把小白高挺的鼻梁打歪了,两只大鼻孔脆弱地流出两注猩红的鲜血来。
我最是害怕见血了,慌忙起身抱住这位沉默中爆发的勇士:“消消气消消气。”扭头小声暗示乔良民,“人贱自有天收,打死了就是你们给他烧钱了。”
小白惊魂立定,吸了口鼻血,弱弱地说:“这位大哥,什么事都可以好好商量的嘛,你看你们年纪轻轻的还有大好前途,千万别为这点工资自暴自弃互相伤害。我相信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个个都是聪明有想法的,不会做冲动的事情。你们不是还在别处上班吗,既然有工作就还有工资收,不缺这万儿八千的。真的,你们再容我一个月,等我手上这个项目完工结账了,我定第一时间给你们支付完所有拖欠的工资,再每人补偿500块,800?1000?如何?”
瘦小工友大声啐他:“越说你越发当我们脑残了,被你欺骗一次两次再上当三次,老天还会给第四次机会我们逮到你?像你这种奸诈无常小人就算有一千万也不见得觉得自己有钱了,惦记替你累死累活搬过砖的打工仔。”
乔良民说:“反正今天你们不把工资结清了,我们就这样耗着。你劝我们别闹出人命自毁前程我们就听你的,大家就这么坐着耗着吧,看你们能忍多久。”
白婆又挣脱松了嘴里的胶布跟臭袜子,大义凛然且宁死不屈地豪言:“要杀要剐随便,跟臭流氓有什么好说的。你们别得逞太早,回头我报警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帮臭流氓。明的奈何不了,给老娘来阴的。老娘不怕你们,不吃你们这一套。呸!”一口臭痰又啐出来溅到乔良民的裤腿上。
乔良民炸肺管了,左右开弓接着对小白打。好男不跟女斗,但是打女人的男人是不需要手下留情的。搬砖出身的乔良民手劲还特大,能一只手拎起80斤一袋的大米甩上胳膊从菜市场一路走回公司不带喘的。几个巴掌呼下去,小白鼻青脸肿,脑子终于清醒地觉得我们真惹不起要投降了,岂知他老婆在旁边竟然继续面不改色慷慨陈词:“老公,撑住,他们绝对不敢跟我们动真格的。你撑一下等小章送东西来发现帮忙报警,看我怎么给你报仇。”
你三哥啊!真看不出来这七黑婆竟如此绝情,死扣着钱包,老公死活都不管了。突然之间都有些同情小白,得倒多大霉才娶到这种长得丑脾气差还不把自己当人看的老婆啊。
大家一时之间都被她吓得有些茫茫然不知所措了。
乔良民喘平大气后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哥,这下怎么办,要是他们坚持不给钱,我们真这样耗下去?万一打伤打残打死了可如何是好。”
二海也凑过来说:“可我们好不容易才逮到他的,要是就这么把他放了,下次想找他就没那么简单了,这两个月工资永远也别想讨回来了。”
其他工友同样七嘴八舌:“要不我们在他家里翻些值钱的东西当结账吧,顺便把这沙发抬出去卖了,这沙发应该值几个钱。”
乔良民快速地转溜了一圈眼珠子,可能想起了过去惨痛的人生教训,他保持住了清醒的头脑,严词拒绝:“不行,这样做不等我们走出这栋大楼,这恶婆就打110控诉我们行凶偷窃,警车呼呼赶来把我们捉走了。”
瘦小工友烦躁恼火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我们饿死算了。”
乔良民无助地使劲摇晃我:“哥,快想想办法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