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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五十八章 苏兄与花贤弟


  苏护和花弧虽然知情,也只把这里当做是普通山丘,而那些路边的骷髅台虽有几分突兀,却也是吓不到他们。至于众人,则完全被封锁于消息之外,这道山岭对于他们来说,也只是一道山岭。

  渐渐的,骷髅台越来越多,头领的脚步也变得越来越沉重。苏护见了,取下自己的佩剑,递给贩客说:“此剑可以辟邪,你不用害怕。”

  贩客接过宝剑,紧紧的握在手中,他的脚步依然沉重。

  花弧觉得有些可笑。

  忽然之间,山上刮来一阵狂风,飞沙走石,遮天盖地,声如江涛浪涌。众人闻之亦是色变。贩客则慌忙间抓住苏护的胳膊,一时不知所措。

  不远处忽然又传来一阵轰隆之声,只见一大团黑影从山上直冲下来,行到近处,竟是千军万马。众人无不骇然。

  须臾之间,那队黑色军马乘风而来,又乘风而去,即便撞人胸怀,也很快消失不见,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苏护脸上并无惧色,对着路边的骷髅台大声说道:“魏将苏护今夜借道而行,西征胡夏,灭夏之日便是为诸公复仇之时。他日,西方平定,我必率高僧明道来此做一百场法事,超度你们的亡灵。”

  苏护说完,狂风骤息,呼声骤止,山岭重归于寂静。

  众人和贩客见之,无不惊骇。

  头陀岭并不太高,虽有几段悬崖,却也并不凶险,只是那栈道年久失修,破落不堪,稍不留意,就会掉下崖去。

  苏护身先士卒,以身试险,众人得以安然。

  天未明,四千兵士已下山岭,藏身于城外一道沟壑之中。贩客头领说不远处就是石壕城的西门,宵禁过后,城门会在卯时准时打开。

  苏护问贩客:“你是自己从头陀岭回去,还是待城破后穿城而过?”

  贩客头领恭敬施礼说:“将军神武,我愿留下来为破石壕贡献一份力量。”

  苏护笑着说:“既然如此,那就留下来吧。他日,你等贩客若是去了平城,我请你们去武周山下的燕春楼中吃酒。”

  贩客头领感恩戴德,跑去部队的最后面“备战”。

  苏护见城门未开,便闲看风云,对花弧说:“此番征战之后,你是打算结束你的兵役吗?”

  “看现在的情形,好像是无法轻易脱身了。”花弧言语之间有些无奈。

  “凭借你的智慧和勇敢,出人头地应该是早晚的事。”

  “那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喜欢当兵,不喜欢打仗,不喜欢看见人仰马翻,不喜欢看见鲜血横流。这些——对于我来说,似乎是太残忍了。”

  “但这就是战争啊,你若逃避,可能就会很快沦为奴隶。我在凉时,如此,我在秦时,亦是如此。天下纷乱不断,似乎没人可以苟存于乱世。当年,我也曾幻想躬耕一世,可是不过几年,秦人的铁蹄就踏碎了我的梦想。”

  “凉国是小国,魏国不一样。”

  “一样,每个国家都是四面临敌,他们之间没有信任,只有掠夺。即便是魏国,也不能长久保护它的子民们的安定。”苏护说完,顿了一下,又说:“你好像真的很不喜欢打仗啊。”

  “是的,我来魏军,只不过是替人服兵役。我希望能够早点结束,早点回家。”

  苏护忽然吃惊的问:“替人!替谁?”

  “我的阿爷,也就是我的父亲。魏王下了八卷征兵文册,每一卷里都有我父亲的名字。我知道他这次是躲不掉了,所以就替他来参军了。”

  苏护沉默,心有愧疚的说:“你知道这次西征夏国是谁出的主意吗?”

  “若依我对魏王的了解,魏国新败于梁国,当不敢再战。但他却在此时强行出师,兼并弱小的国家,想来也是志存高远。如果没猜错的话,应当是先生的计策。毕竟,魏国内廷里的贵人中,只有几个懂得弯弓射鸟的家伙,他们可是从来不讲究谋略的。”

  “哈哈。我也不是内廷的人,只不过是太子在我家酒楼吃酒时问计于我,我随口说之。”

  “夏国国小力弱,却占据丰沃土地,早晚必为人所图。先生的计策,既可攻城略地,又可提振士气,有百利而无一损啊。”

  “不要喊我先生了,我只不过比你大两岁而已,你我就以兄弟想称,如何,花贤弟?”

  “这,苏兄,算我高攀一次。”花弧微笑着说。

  “哈哈,花贤弟!”苏护说完,又继续说:“我希望魏国能够养精蓄锐,四处出击,推翻那些将要灭亡的,保住那些可以收降的,兼并那些弱小的,攻击那些愚昧的。如此一来,荡平天下,帝王之业可图矣!”

  “既然苏兄有此宏图大志,为何要希冀于他人?我常听人说这位太子好色成性,风流不羁。这样的人值得你去信赖吗?”

  “我自己是没有力量的。而太子此人,虽说有些风流,但政事可通,情理可懂,他知道这个天下对于他的意义,不然,他也不会在西征的时候强行把我拉来。”

  “如果是我,也会那么做。打仗还是要倚靠那些聪明的人。”花弧笑着说。

  苏护也淡淡笑了笑,“如果太子早些认识你,可能我就真的不用来了。”

  “伐夏之后呢?苏兄是如何打算的?”

  “略作休养生息,当伐北之柔然。我听说北方六镇长为柔然所患,若不破柔然,则魏国始终不能以全部的力量去征伐其他的国家。”

  “如此,则战争不断矣!”

  “长痛莫若短痛。自晋南迁以来,天下纷争,已百年有余了。南人北伐,疲惫南北之人,北人南伐,亦疲惫两国之人。此外,又有诸小国彼此征战而不断,人们饱受罹难之苦,天下也似乎永无定日。”苏护说玩,又嗟叹道:“纷争百年,这一切都该结束了。”

  “苏兄所言甚是,为了打仗,村中青壮之人已经征调殆尽。送行之计,父母兄弟,妻子儿女,无不恋恋不舍,泪洒衣襟,虽生离,亦如死别。旁人见之,无不动容。”

  “我自梁国始,西入胡国,三年五载,对此亦颇有感触。现在惟念天下一统,既是出于公心,也是出于私念。”

  “私念为何?”

  “我希望魏国在强盛之后,能够去征伐梁国,因为,我和那个梁王之间有些恩怨需要了结。”

  “以此看来,苏兄倒很似东过昭关的伍子胥。”

  想起伍子胥也是在楚国丢了父亲和兄弟,苏护不禁慨叹:“虽时有不同,命皆不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