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书屋 > 其他 > 横槊天下全文阅读 > 第1卷 第四十三章 胡商与贩客

第1卷 第四十三章 胡商与贩客


  可是入了平城之后,他们才发现真正的鲜卑人是有多么的高傲。那些头戴鲜卑帽、身穿褊衣长裤、腰系革带、脚穿长靴的鲜卑人不仅瞧不起角念一家的羯族,也同样瞧不起苏护和乌梅儿这样的汉族。在这种全民族的鄙夷之下,他们住店只能住下等房,喝酒只能喝下等酒,即便在街上行走也会冷不丁的遭人嘲笑几句。

  苏护对着角念说道:“鲜卑人的狭隘,虽大梁西秦之族类,亦不及也。”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我们还是离开这里吧,只是现在隆冬季节,不宜远行。入城之前,我见城西武周山下有个村落,我们若求一时安稳,可是暂时去那里避一避。”

  角念抬头看了看天,笑着说:“先前有位阴阳家曾为我算命,他所我属相为黑虎,遇山可逢凶化吉。”

  “若论玄学的青乌占卜之术,你倒不如问我,我可比那些道士们懂得多了。”苏护笑着说。

  “那你当初为什么不选择一块安稳的落脚之地,若然,也不至于有今日的往返奔波。”角念说。

  “这……当日里,我夜观天象,看轩辕座一十四星,只有这平城一带还算平静,所以就带你们来到了这里。”

  “好了,武周山也罢,我们就去那里吧。只是这酒楼是开不得了。”

  苏护听了,笑道:“也不尽然,我看平城繁华异于一般郡城,往来各地的胡人商队和贩客也不在少数,若在城外开一座酒楼也不一定就不好。”

  “你是说让我们在武周山那里开一家野馆子?”

  “只要你能酿出以前的那种好酒来,加之过往之人口耳相传,无论酒楼开在哪里,生意都不会差。”

  “这话倒是不假,不过即便现在开始酿酒,也要等到来年八月才能喝到好酒。”

  “我们可以先卖茶!”苏护随口说道。

  “苏先生真是聪明。”角念开心的赞扬道。

  第二年的春天,武周山下多了一座燕春楼。和其他的酒楼不同,这燕春楼只卖茶水和饭食,老板给出的解释很简单,最好的酒要到重阳才能出坛。即便如此,来往吃茶的商队和贩客依然络绎不绝,毕竟方圆十里内,除此一家,再无分店。

  角念和她的父母依然是羯族的打扮,她有她的执念,自己既然生为羯族人,就不该以此为耻。曾经之恶是石氏家族的恶,今日之善是她自己的善。因此,她并没有同意苏护提出的改鲜卑人衣服的建议。

  苏护对此也是不以为然,毕竟往来胡人,除了鲜卑人外,也是杂胡居多,鲜卑人瞧不起羯族,其他族类倒是没所谓的。苏护认为角念那样做没什么错,毕竟,生意对于他们来说并不是最重要的。对于即将弱冠之年的他来说,还有很多事都需要他去计划。

  这一日,春寒依旧料峭。魏太子拓跋颜带队去武周山狩猎而回,遥遥看见这座茶楼,一时雅兴来了,就想过去坐坐。

  养母的对待太子的态度并不好,这也使拓跋颜并不喜欢宫中的生活。若有机会,他就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出城,或游猎,或访民,或巡查。总之,压抑的宫中生活使得他每次留在宫中就如坐针毡。

  此时天色尚早,拓跋颜饶有兴致的来到了燕春楼前。只见酒楼前立着一副对联,上联曰:横槊天下赋诗千杯少,下联曰:采菊东篱吃茶万里香。

  读罢,拓跋颜抚掌赞叹说:“这对联写的魄力十足,让人喜欢啊。”说完,他又对着身旁的侍从说:“去,帮我问问,这联子是谁人写的?我想见见此人。”

  那个侍从听了,立刻迈进酒楼,见柜台后的角念是个羯族人,就趾高气昂的说:“店家,你这酒楼门口的字是谁写的?”

  角念不卑不亢,瞥了一眼那个太子的侍从,漫不经心的的说:“这字是我家的先生写的。”

  “那你把你家先生喊出来,魏国的太子要见见他。”

  角念本想不再理会,可是听说对方是太子,心中有些吃惊。但她并没有表露出自己的胆怯,只是依然不紧不慢的走到柜台后的的木门前,挑起门帘,喊了一句:“苏先生啊,门外说有个太子要见你。”

  “噢,你让他进来见我。”屋中的苏护正在教乌梅儿写字,听到角念的喊声,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苏护没有在意,角念倒是一惊,可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放下帘子,对着那个侍从,依然不紧不慢的说:“我家先生说让你们的太子进去见他。”

  “什么?!”侍从听了立刻愤怒起来,对着那道帘子喊说:“太子是皇帝的儿子,你们也算是他的子民。太子要见你出去见他,你怎么能让太子进来见你呢?”

  “如果他不想见我,那就不用进来了。”苏护在屋里回了一句。

  “好大的胆子!”侍从说完,拔出宝刀就要冲进里屋将那个傲慢的家伙提出来。

  拓跋颜这时已经带着几个侍从走了进来,他看见自己的手下已经拔了出刀,就诧异的问:“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那个侍从向太子施礼说:“屋内之人口出狂言,不仅不出来见您,还要您进去见他!”

  拓跋颜也是微微一怔,旋即却笑了。他看了一眼角念,问道:“你去问问你家先生,他为何不出来见我。”

  角念看见眼前的太子一身貂裘,腰坠环佩,颇显华贵,料定必是太子无疑。就一侧身闪进柜台后的里屋,但很快,她又出来,笑着对拓跋颜说:“我家先生说了,您若真是太子,他主动走向您就是贪慕权势,而您主动走向他就是礼贤下士。与其让他贪慕权贵,倒不如让您礼贤下士。先生说他这么做也是为了您好。”

  “此人好生无理!”站在太子身旁的一位少将军也是怒从中来。

  看着那个俊俏的少将军要冲进去,拓跋颜立刻拦住,然后笑着自语道:“好厉害的一位先生啊!”

  拓跋颜走到柜台后面,也不进去,隔着帘子喊道:“里面的人,我再问你一句。在魏国的天下里,是太子尊贵,还是子民尊贵呢?”

  “民为贵,君为轻。”苏护说。

  “这是何解?”

  “没有子民,就不会有这个国家,没有国家就不会有这个皇帝。皇帝都没有,太子又算得了什么呢?你道是‘孤家’和‘寡人’只是皇帝的自谦之语吗?错了,如果没有这些子民,他们就真的只是孤家寡人。”

  “说得好,我见你来了!”拓跋颜听到这里,竟然面露喜色,挑起门帘,大步迈了进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