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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离婚之后 (1)


这天中午,崔凯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喝酒吃饭,有人说起郑县长离婚的事。他一下子想到了叶香柳来家打人、砸东西的事,就再也没心思喝酒了。他回到家里,躺在沙发上吸烟,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水晶美一进门,他猛地坐起来,阴阳怪气地问:“姓郑的离婚了,是不是为你?”

水晶美听了一愣,瞪他一眼说:“胡说什么呀!”

“我说的是真的,郑吉运确实离婚了,昨天上午在民政局办的手续,是协议离婚。”

水晶美自言自语道:“怎么会这样呢?难道就为那天的事!”

“是不是你在背后挑拨的呀?”崔凯说,“你要知道,第三者插足破坏人家的家庭,说轻了是不道德,说重了是犯罪!”

“无聊!”水晶美恼怒地说了这么一句,拿上昨晚写的总结,转身就走。

崔凯跟出来追问:“你又去找那个姓郑的?”

“讨厌!”水晶美没时间跟崔凯闲磕牙,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些日子水晶美很忙。他们认真总结了在北京巡展的经验,决定先从沿海各省市展起,第二站想去上海。对于上海,她一点也不熟悉,郑县长在上海市政府也没有熟人。前几天,她派人去上海调查了一下,昨天晚上才回来。下午她要听汇报,研究对策,哪有工夫跟崔凯闲磕牙!

来到公司,人们也在议论郑县长离婚的事,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看来这是真的。这个消息使她心绪不宁,总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那天,郑县长的老婆到家大闹,显然是对他俩的关系产生了怀疑。这简直是天大的误会。郑县长帮助内画精品巡展,完全出于公心,是为了把全县的内画产品打出去。这些日子,他俩接触是多了点儿,但都是为工作,而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没有出圈儿的行为。叶香柳这么一闹,真假就难分了。她觉得做女人真难,女人干事业更难。如果有男人帮助,人们就以为跟那个男人有什么交易。这是什么逻辑啊!

崔凯怀疑她跟郑县长的关系并不奇怪。她在商业局得到重用和提拔,他也怀疑水晶美跟桑局长有一腿。自己嫁了这么个小肚鸡肠的男人,有什么办法呢?她觉得自己走得正,行得端,该干啥还干啥。真没想到郑县长的老婆跟崔凯一样心胸狭隘,竟找上门来大闹一场。她虽不计较,郑县长却离婚了,显然与那天的事有关。她觉得自己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从心里感到内疚。下午开完会,就给郑县长打电话,办公室没人接,又打他的手机。她问:“郑县长,你在哪里?”

“我在纺纱厂现场办公。”郑吉运说了这么一句,反问道,“有事吗晶美?”

“没什么大事,刚才我们把上海的情况研究了一下,有些问题想向你请教。”

“现在不行,等我有了空儿给你打过去吧。”

“嗯。”水晶美本想问问他离婚的事,可郑县长在厂里现场办公,话到嘴边又咽回去了。

这一天,水晶美是在惶惑不安中度过的。等了一天,也不见郑县长打电话过来,心里一直惴惴不安。

眼看到下班时间了,公司的人陆续走了,她却不想走。一来崔凯每天回家都很晚,一个人在家里闷得难受。即便崔凯回家,也会喋喋不休地指责她跟郑县长如何如何,她感到心烦;二来心里牵挂着郑县长离婚的事,她不问个明白,心里不踏实。

她正为打发晚上无聊的时间发愁,手机响了。一看号码是郑县长的,立马接听。

郑吉运说:“晶美,你需要说的事多吗?如果不多,就在电话里说吧。”

水晶美说:“我向你请示的事多着呢,还是当面谈吧。”

“那好,来我的办公室吧。”

“不用。郑县长,今天晚上我想请你吃个饭。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还没有请你吃过饭呢,咱们边吃边谈好吗?”

郑吉运停了片刻说:“也好。在什么地方?”

水晶美思忖了一下说:“去醉香阁吧。”

“醉香阁?”郑吉运很少在县宾馆以外的地方吃饭,他不知道醉香阁在什么地方。

“郑县长,这是个小饭馆,规模不大,但挺高雅,也僻静。”

“好吧。这个地方在哪儿呀?”

“新开路188号。我先走了。”水晶美说了这么一句,骑上电动车便直奔那里去了。

郑吉运来到醉香阁饭店,水晶美赶紧迎出来说:“我说怎么来不了呢,原来没开车呀!”

“开车不能喝酒,骑自行车多方便呀,又没人查。”

水晶美领郑县长进去,老板一看郑县长来了,满脸堆笑地说:“郑县长是稀客,欢迎光临。”

水晶美见老板对郑县长这么客气,便说:“你们认识啊?”

“不认识。”老板说,“我是在电视上认识郑县长的。”

两人被安排在楼上的雅间。水晶美对老板说:“郑县长成天忙得不亦乐乎,轻易没空出来吃顿饭,你们有什么特色菜尽管上。”

老板鸡啄米似的点着头:“好的。”

郑吉运拦住老板说:“就两个人,不要那么多菜,两个就够了。”

水晶美说:“安排四个吧,冷热结合,荤素搭配,量不要大,但要精。”

老板点点头,接着问:“要什么酒水?”

水晶美瞅一眼郑吉运:“郑县长说吧。”

郑吉运想了一下:“我对酒也不咋的,就要38度的吧。”

“那就上瓶低度五粮液。”

郑吉运说:“不要这么贵的,要一般的酒就行了。”

“郑县长还真会过日子。今天我埋单。”

“别管谁埋单,吃顿饭没必要花那么多钱,十八酒坊这酒就很好。”

“老板,要一瓶十二年陈酿的十八酒坊。”水晶美说,“快上菜吧。”

老板沏了壶龙井好茶,便下去安排菜去了。

两个人喝着茶,说着话。郑吉运问:“上海的情况怎么样?”

“一般说还可以。”水晶美汇报说,“这回去上海,我们去的人先找的市文化局。人家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宁县。后来一提内画艺术,一提汪溪寒大师,人家才说对内画有印象,原来出自你们宁县呀!”

郑吉运高兴地说:“看来咱们县的内画艺术在全国还真有名气啊!”

“是的。”水晶美说,“咱们一说要在上海搞内画艺术精品展,文化局那个副局长直摇头,叫我们找文化宫。我们去的人说,我们县政府对这次展览非常重视,开幕式不仅县长要来,市里主管文化艺术的副市长也要来。这么一说,人家才引起了重视。”

郑吉运知道,这些都是他们临时发挥的,不禁笑起来:“你们的人也学会随机应变了。”

“我们县经济不发达,人家不重视,不拉大旗作虎皮不行啊!”

郑吉运说:“开幕式如果需请主管副市长去,我可以给你们请啊!”

“谢谢郑县长。”

这时,老板把酒和菜端了上来。水晶美赶紧给郑县长斟酒,之后自己也斟了一杯。她把酒杯端起来说:“郑县长,这杯酒是我们的感谢酒。”

郑吉运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晶美,不要这么说。要说感谢的话,我应该感谢你们才对,是你们把咱县的内画艺术推向了全国。”

“郑县长,如果没有你的支持,我们想也是白想。”水晶美端着酒杯站起来说,“你功不可没。来,干杯!”说完,主动跟郑县长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

郑吉运见水晶美这么爽快,高兴地说:“行啊晶美,有两下子。”

“今天我要舍命陪君子,豁出去了。”

“为我?”郑吉运指指自己,然后摇摇头说,“大可不必。”

他俩喝着酒,说了一会儿工作上的事,水晶美突然便把话题一转,问:“郑县长,听说你跟叶老师……”

水晶美虽然没有说出“离婚”两个字,郑吉运还是猜到她想问什么,爽快地回答说:“离了。”

“真的?!”尽管她听说过传言,这话从郑县长嘴里得到证实,还是感到震惊。她紧蹙着眉头问:“是为那天的事吗?”

郑吉运痛苦地摇摇头:“不提这事好吗?这事与你无关。”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那天,叶老师到我家去闹,明明是冲我去的,是因为我引起的误会。”

“那只是个爆发点儿,或者说是导火线。”郑吉运说,“俺俩的关系早就出现了裂痕。本来我不想把家属搬来,离市里这么近,折腾什么呢?她却背着我调来了。她来就是因为对我不放心,过来监视我。”他一脸痛苦,自己端起酒杯,猛地干了。

“听说你俩原来感情挺好的,还是大学同学?”

“过去是不错。”郑吉运点点头,“现在她总想把我像风筝那样牵在手上,控制我的一切行动。我是一个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总不能天天围着老婆转吧?这样一来,矛盾就出现了。她无限怀疑,只要我跟女同志在一起,都怀疑有问题。我每天回家后,她都要闻衣服、翻兜、查手机,后来竟发展到跟踪监视我,闹得我没法工作。我活得太累了。”

水晶美见郑吉运沉浸在痛苦之中,深深地叹了口气:“嫂子怎么会这样!”

“她心理变态,简直是个醋坛子!”郑吉运端起酒杯说,“晶美,谢谢你的宽容大度。”

“看你说到哪里去了!”水晶美责备一句,真诚地笑着说,“郑县长,是我的工作影响了你的家庭,该道歉的应该是我。”

“不不不,是我对不起你。”郑吉运说,“我最担心的是怕影响你的家庭。”

“郑县长请你放心,我的家庭垮不了。他再不高兴,还是得听我的。”

郑吉运听了这话,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把酒杯端起来说:“好,这就好,祝你们幸福!”说完,把酒喝干了。

在上海,宁县内画艺术精品巡展再次获得成功。水晶美从上海回来是星期天,也没顾上休息,就给郑县长打电话,要向他汇报上海巡展的情况。

郑吉运离婚后,叶香柳回到了市里,他就把招待所的三间房子退了,又把办公室当成了家。星期天不上班,就在家洗衣裳。他刚把洗好的衣裳搭在阳台上,电话就响了。一接是水晶美,高兴地问:“晶美,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下车。”

“你们辛苦了。”

“郑县长,我想向你汇报。”

郑吉运迟疑一下说:“你先休息,明天上班再汇报吧。”

“不行,现在我就去找你,有空儿吗?”

郑吉运看看一堆没洗的衣裳,迟疑着。水晶美催促说:“郑县长,明天上午我们还要开总结会呢。有些问题,我想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这么说,我得服从你了?”郑吉运开玩笑地说。

“不敢当。”水晶美说,“应该说服从工作吧。”

“好吧,一切为经济建设让路嘛!”

水晶美打的过来,见郑吉运正洗衣裳,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她想,郑县长离婚了,没人给他洗衣服了,多可悲呀!她说:“来,我帮你洗。”

郑吉运不肯:“这点活儿用不着你帮忙,你快坐下歇会儿,马上就完。”

水晶美见阳台上晾的衣服皱巴巴的,不由得大声叫起来:“你洗的这是什么呀!领子、袖口还没搓干净呢。”

郑吉运过来仔细一看,有的地方果然没洗干净。水晶美说:“光用洗衣机洗不行,领子、袖口必须用手搓。”

水晶美把晾在阳台上的衣服拿下来,放在大盆里重点搓洗,又重新放进洗衣机里冲洗,很快就洗完晾上了。她又问:“郑县长,谁给你做饭呢?”

“做什么饭呀!机关有食堂,有时下厂回来晚了,赶不上吃饭,就泡方便面凑合一顿。”

“早晨呢?”

“早晨好说,有时喝袋奶,有时到街上吃根油条、喝碗豆浆。”郑吉运说,“快说说你们的上海之行吧。”说着,就坐在了办公桌前。

“总的说情况不错。开幕式到的人员虽然没有北京规格高,也算不错。上海市政府出席了一位副秘书长,市文化局到了一个副局长。新闻界都去了,电视台、日报、晚报、文汇报的记者都去了。电视台虽然没有做专题,当晚便发了新闻。在上海巡展的十天里,参观的人数约计六七万,签订合同总额超过八百万元!”

郑吉运听了,高兴地把桌子一拍:“好哇,没想到水经理这么能干!”

水晶美被郑县长夸得脸红了,不好意思地说:“说来说去,都是咱们县的内画艺术有影响!”

“市场是你们打开的呀!”郑吉运高兴地站起来,冲着水晶美说,“原来为什么打不开市场?主要是思想不解放。这次你给我们闯出了一条路子,文化搭台,经济唱戏。我要给你记上一大功!”

“这全靠你的大力支持啊!”

“这是我的责任。”郑吉运说,“通过京沪两地的实践发现些什么问题?你尽管讲,我会帮助你们解决。”

水晶美早就有准备。她说:“问题主要有两个:一是,有的内画大师还不相信我们,不肯把他们的精品拿出来让我们去展销;二是,我们的讲解员只会英语,不会日语和韩语,实用外语的应对能力也比较差。”

“第一个问题,要靠你们自己解决。信任的问题,取决于你们的经销能力。市场打开了,你们能把他们的产品卖出去,他们自然就会相信你们,把精品交给你们去巡展。到时候,他们还可能登门求你们哩。这个问题不能靠行政命令解决。第二个问题主要是人才问题。你们可以向全市乃至全省公开招聘,用高薪聘用外语讲解员。”

“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天我就去市报和省报做广告,招聘外语讲解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