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阳台可以看到外面的天空,一片水蓝。我捻灭香烟,下床倒了一杯开水,抬头喝时能清晰听到喉咙咕噜咕噜的声音。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管是苏思兰,还是周梦芸,都过去了。那些忧伤而沉重的记忆,那些曾经束缚着我的情感。我放下水杯,缓缓靠近床上那名女子,亲吻她的皮肤。她睡得很死,几乎没有知觉。进入的时候我有些失落,那一刻我拥抱着的仿佛只是一具躯壳,莫名地让人感觉空虚。瞬间,我发觉整座城市亦不过是一具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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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酒店,我在路边搭乘7号假日专线,来到天月湾。从下车那一刻,我就被眼前的景象深深吸引,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纯净的海滩。海水几乎清澈透明。初来森川,我就听说过天月湾这样一个地方,人们说到森川的人必定会去看一看天月湾,不然就枉了此行。没想到,这竟是真的。面对这片迷人的海滩,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起电影《肖申克的救赎》中最后的画面,肖申克在海边整理船只,他的老朋友远道而来与他相遇。背景中那片海也是那么蓝,那么清澈。
也许世间的一切挫败失落并没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失去希望。一个人只要心中仍存在一丝希望,他就有继续生存下去的动力,也就能够勇敢地面对人生的险恶。
天气晴朗,几只海鸥在空中自由地飞翔。海风缓缓地吹,细碎的浪花闪烁着阳光涌上沙滩,沙滩上有沙滩椅和太阳伞。阳光把洁净柔软的沙滩晒得灼热,我踩在沙子上的时候,感觉一股热气从地面升腾起来。
“顾湘南!”有人在喊我的名字,而且是个女人的声音。会是谁呢?我回头一看,发现是苏茜。她穿一身瓦蓝色的连衣裙装的泳衣,脸上带着充满朝气的笑容。
“这么巧。”我边说边往回走,向她靠近。
“一个人啊?”
“嗯。”
“一个人不会无聊吗,以后没伴可以找我啊。”她半开玩笑地说。
“想约你,恐怕要排很长的队。”我毫无奉承地说。
她吃吃笑了笑,“不瞒你说,我确实有那么些朋友。”
“可是你比他们都要特别。”她补充说。
“何以见得?”
“你的表情啦,说话的语调啦,总之就让人感觉跟别人不一样。”
“大概因为我这个人比较懒散。”
“苏茜!”不远处有两名女孩朝这边看过来。苏茜朝她们挥挥手,然后她们就拿着泳圈下海了。
“你不过去吗?”我问他。
“难道你希望我过去?”她用俏皮的眼神看着我。
“能够跟美女待在一起,心情总是愉快的。”
“我美吗?”她仰起脸,笑容灿烂如花。
“当然。”我坦诚地回答道。
她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会又抬起来,手里拿着一支药膏,“嘿,你能不能帮我擦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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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凉的海风呼呼地吹着,海浪漫不经心地一拍一拍打着沙滩。天空蓝的出奇,些许棉花团形状的云朵懒散地停在半空。苏茜俯身躺在沙滩上,我则坐在她身边,用手挤出防晒霜,抹在她背部的皮肤。
“你来森川多久了?”她半睁着眼睛问。
“不长不短,一年零六个月。”
“噢,我刚好一年。”
“你经常来这里吗?”
“天月湾?”
“嗯。”
“没有啦,我是第一次。你呢?”
“我也是。”
“以前怎么没有来?”
“不知道,大概没心情吧。”
“这么说你现在有心情了,是不是交了女朋友?”
“是就好了,不然也不会一个人过来。”
“那怎么突然就有心情了?”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些事情想通了,看透了。”
“原来如此。”她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
“你呢,怎么也会是第一次?”
“其实……骗你的啦,这里我来过N遍了。”
“女人的话果然信不得,特别是漂亮女人说的话。”
“唉,别这么小气嘛!”
海风依旧呼呼地吹,云层移动遮住了太阳,天地间忽然暗下了许多。我的手在她的背部来回游动,她皮肤很光滑,几乎毫无瑕疵。
“嘿,你对女人的第一次怎么看?”她眨巴着眼睛问。
“哪个?”我姗姗回答。她的问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就是那个。”
“那个?”
“嗯。”
“这个嘛,应该很重要吧。”
“如果有个女孩,你知道她失去了第一次,你还有可能喜欢上她吗?”
“看情况吧。”
“看情况?你回答得很含糊耶!”
“有可能。”
“这还差不多,”她满意地笑了笑,“我告诉你个秘密……”
“这个秘密是,”她接着说,“我16岁的时候,爱上同班一名男生,有一天我们没控制住发生了关系,后来我怀孕了。我才发现他并不爱我,这让我很伤心。陪我去医院打掉孩子的是我母亲,他连看都没来看我一眼。”
“那家伙太可恶了吧。”我替她感到愤愤不平,手也停住了,看过去时,她眼眸已经湿润,让人觉得楚楚可怜。
“唉,命苦啊,没办法。”
“真的好想揍那家伙一顿,这样的好福气都不懂得珍惜。”
“你是说真的?”
“一点不假。”
“谢谢你。”她用手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过了一会,她自个儿吃吃笑了,后来干脆哈哈大笑,根本停不下来的样子。
“你在笑什么?”我这么一问,恍有所悟,“你又是在骗我的,根本就没有这么一回事,是不是?”
“算你聪明。”她回答道,还是笑个不停。
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人们说女人心,海底针。我对于女人实在一窍不通。
“我跟你说,女人说的话,你不能全信,也不能不信,信一半就好。”她指点道。
“是,是我不懂女人,你赢了。”我长叹了一口气。
天空中云层移开,阳光洒落在沙滩上,一切又变得明朗起来。“我走了,”我拧上防晒霜的盖子,还给她,“我想去游个泳。”
“去吧。”她说着,懒洋洋地闭上了眼睛。
我也不记得在水中游了多少圈,只是从水里出来时,全身酥软。这时已接近黄昏,沙滩上走了很多人。我环视了一圈,不见苏茜的影子,便自个儿往淡水浴室那边走去。冲完淡水浴出来,浑身干爽,人也精神。我坐公交回到住所时已经7点钟,路灯已经亮起,柔和的灯光倾洒满地。我的心情很久没有像今天这么舒畅,是因为那片海,还是那个女孩苏茜。我躺在床上,拿出手机打开通信录,上面有她的名字。“你有我的电话,你会打给我的,对吗?”那时她说话的表情是那么认真,似乎真的希望我打给她。我拿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最后还是放了下去。因为我突然意识到我的身份,一切已难以回头。房间里还藏有一公斤的冰毒,要是被查出来,得坐多少年的牢。这么一想,心情忽然又变得郁闷起来。我知道自己睡不着觉,便起来抽了两根烟,换了衣服去网吧。十一点多时,手机响了,我拿出来一看,竟然是苏茜打来的。我毫不犹豫地接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