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墙外,L型,总长达五公里的步行街。这里没有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大宾馆,只有分布在路两边的小商小贩。商家的店面大多是民居改建,而小贩的摊点,或是移动式多功能改装板车,或是简易帐篷搭建的临时门店。
‘脏乱差’是这里永恒不变的主题,‘敌进我退,敌退我返’,是所有商户必需时刻牢记的行为准则。
步行街的消费环境虽然不咋的,但却是学生党,周边新市民心目中的‘小香港’。只要需求,有门路,一定可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满足需求的商家。
此时的王小艺,正坐在一张很大的老板桌后面,一边打量着桌子上摆放的三颗非金非玉的圆珠子,一边等着老板备药。
老板姓陈,是一位留着山羊胡的猥琐中年大叔。他的明面职业是一家位置很偏的旅馆老板。暗底职业,至少有仨。其一是地下药房的当家人；其二是算命先生；其三是网络主播。
陈老板是一个怕老婆的路痴肥宅。三年前,王小艺初次见他时,这家伙正站在火车站出口处,见人就问,你知道丽晶大宾馆在哪吗?王小艺也就顺口一说‘在香港‘。结果被这家伙缠上了,一口咬定王小艺就是他的接头人。
两人全被带进了车站派出所。王小艺被误认为非礼受害人,陈老板差点被送进精神病院。直到陈老板扭扭捏捏地道出自己是因为手机,钱包被偷,怕被老婆打死才装疯卖傻的实情后,他俩才得以离开派出所。至于为什么要死拉着王小艺的原因,陈老板说王小艺特像袁咏仪,想借机体会一下亲近女神的感觉。
骚扰异性,罚款五百。扰乱旅客正常出行,罚款五百。等老板娘缴完罚款后,差点没把陈老板打死。以至于,临走之前,办案民警还拍着陈老板的肩膀,轻声道赚道:“对不住了,兄弟!早知道就该直接送你回去了!“
王小艺是乘着陈老板的车子去学校的。在途中,他才得知学院宿舍区那边真有一条香港街,而且陈老板的旅馆名字还真叫‘丽晶大宾馆‘。
陈老板长相不咋的,但头脑却不错。以勤工俭学的名义将王小艺骗来做前台后,旅馆生意明显好了许多。要不是长像过于随意的老板娘担心陈老板变弯,王小艺很可能会一直做前台。
至于王小艺改行做网络直播的原因,其实是因为老板娘的相貌,这么说吧,只要随身带着一张老板娘的高清玉照,就算夜宿兰若诗,也不必担心魑魅魍魉。所以陈老板不得不改变策略,继续压榨......咳咳,继续提供勤工俭学岗位。
沿着前台左边的狭长走道,一路走到头。然后顺着略比肩宽的楼道向上,就可以直达三楼了。如果运气好的话,一路上还可以就着声音春心泛滥一下。
三楼和四楼之间是没有固定楼梯的。如果无法通过老板娘查户口般的严格审查,长驻四楼的‘亚洲灵异研究会高级研究员’是不会放下翻板式浮动楼梯的。
踏入这层由隔楼改建的办事处,迎面看到的就是一张硕大的老板桌。老板桌与楼道口之间,摆放着一套很是大气的红木沙发。老板桌旁边,是沿着横梁走向摆放的大型落地书架。书架上整齐排列着一本本的书籍,浓郁的书香气会让人忍不住肃然起敬。
至于书架另一则......
如果想了解详情,老板娘铁定一巴掌呼上来,然后破口大骂道:“嘿呦你大爷的,老娘的繁殖空间也是你个小兔崽子可以参观的吗?”
“跌打酒,创可贴,还有云南白药,全帮你装在袋子里了!”老板晃了晃手拎着的袋子,一脸笑呵呵地说道。
坐在老板椅上的王小艺,身体后仰,双手交叠置于腹部,微微抬头,目光平视着老板,淡淡地问道:“多少钱?”
“看着给就行!咱俩谁跟谁啊!”老板边说边将药袋子放到了老板桌上。
王小艺‘啪’的一声拍出二十元大钞,随后说道:“只有二十!不够下次补!”
“打住!”王小艺比着暂停的手势,看着一脸贼笑的老板,继续道:“女装出镜的事情免谈!”
老板立即搓着手,摆出一付讨好的表情说道:“物尽其用嘛!反正化完妆,连你老妈都认不出来,你还担心什么?大家一起发财嘛!”
“我是男人!纯爷们!”王小艺身体前倾,双拳虚按桌面,脸红耳赤地低吼道。
“说出去也要有人信啊!”老板撇着嘴说道。说完后,他抬手指了指桌上的二十元大钞继续道:“钱是爷们胆,没钱玩蛋蛋!何必呢?”
王小艺看了一眼桌上的二十元纸币,长叹道:“过阵子再说吧!现在还够用!”
老板立即趁热打铁道:“赚钱得赶早!咱这也算是饥饿营销,再晚的话会流失不少新粉!”
王小艺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刚想应承下来,话到嘴边立即改口道:“慢着,慢着!我记得年前已经预录了两期啊,按以前的更新速度,最快也得俩月之后再录吧!”
老板立即打着哈哈说道:“年前年后各更新了一次,所以......“
“靠!“王小艺破口大骂道:”我在上面累死累活,你在下面快活要死!赶紧给钱,否则一拍两散!“
老板闻言顿时像霜的茄子似地叹气道:“咱这旅馆就指望学生和新市民。年前年后没客源,再加上隔三差五的安检,环评,搞得我们入不敷出,就只能拆东墙补西墙了。另外,这两期的分红只能过段时间再给你了。“
“要脸不?”王小艺斜视着老板哼哼道。
“实在不行就拿这几颗珠子抵债吧!”老板指了指桌上的圆珠子,不好意思地说道。
王小艺葛优躺,边抖着二郎脚边问道:“这是啥?值钱不?“
老板转身从里间拉来一张折叠椅,坐下后,熟练地掏火点烟,深深吸了一口,边吐烟雾边说道:“新鲜出炉的正宗土货,据说是九窍塞。”
“哈?“王小艺漫不经心地哼道。
“就是古代用来堵住死人身体开口处的塞子!“老板说道。
王小艺吓得双腿一蹬,连椅子带人,一下子弹开老远。
“都洗干净了,你怕个球!”老板没好气地说道。
“倒卖文物可是要坐牢的!”王小艺绕到老板身边,一脸紧张地小声说道。
“那也要有人买啊!”老板摇头叹气继续道:“我那败家娘们肯定是被人骗了,世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球形玉塞”。
说完后,老板伸手拿起桌上的废纸,比着圆珠子的大小,团成一团。先按进嘴巴,然后吐出来并解释道:“看到没?用这个当玉塞的话,嘴巴铁定合不上,这根本不符合古时的殡葬礼仪。”
“假的?”王小艺悠悠地问道。
“至少不是玉塞!”老板盯着三颗圆珠子摇头说道。随即,抽了口烟后,盯着圆珠子继续说道:“我找人检测过,年代倒是蛮久远的,大概是春秋战国时期的东西。就是不明用途,又非金非玉,所以不好出手,只能烂在手里了!”
“所以你就拿这没人要的东西,抵我的酬劳?”王小艺继续悠悠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
老板将手中的烟头摁进烟灰缸后,抬头看着王小艺继续道:“好歹也是二千多年前的东西,卖个四五千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你自个留着吧,我只要现金!”王小艺没好气地说道。
“爱要不要!我还舍不得呢!不过现在真没钱,只能先欠着你的!”老板说道。
“那我还是拿着吧!”王小艺边说边拿起一张白纸,一把揽过三颗圆子,然后一股脑地塞进药袋。边说还牢骚道:“这年头,欠钱的都是爷爷!我可不想给你当孙子!”
“真女人!”老板比着大拇指说道。
王小艺白了他一眼后,拎起药袋正想离开。他刚刚抬脚却又驻足而立问道:“你这有绳梯吗?”
“有绳梯也不能用!”老板摇着头说道。
“还能愉快地做朋友不?“王小艺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舍不得你用,而是刚刚接到通知,严禁片区内所有旅店挂绳梯!“老板一边坐回自己的座位,一边说道。
王小艺顿时好奇心泛滥,坐回折叠椅后问道:“为什么不让挂?”
“失管了呗!前台有公安联网的监控,还要验明身份。既然可以直达二楼,那就有了操作空间。哪怕公安临检,也不会针对单身房客。所以那些从事特殊职业的人就有了可乘之机!”
老板又点了根烟,接着说道:“也就正月十五前后吧,你们那边的一个小伙,酒后用药,把一个妹子整成了内出血。这种你买我卖的事,贴点钱也就过去了。结果价格没谈拢,被个二货妹子捅到了网上。这下好了,昨晚联合行动,带走了好几十人。今天中午到现在,已经勒令整改了好几家。幸亏老子不搞那套,要不然也得停业。”
“骗人的吧!这里真有从事那种职业的人?”王小艺一脸吃惊的说道。
“嘿嘿......”老板荡笑几声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这条街能被称作‘小香港’,是有原因的。除了明面上的东西外,暗地里的花花道道,不是业内人士,是不可能知道的!“
王小艺顿时来了兴趣,前倾身体,压低声音问道:“陈哥,给小弟说道,说道呗!“
老板点头,慢慢说道:“街口那家网吧知道不?举着打比赛的幌子,暗开赌局。以上机时间做筹码,分数高低定输赢。不够时间当然要充值,反之自然可以退钱。就算有心人去查,当事人也可以一推四五六。”
“如果你仔细看一下路边摊位,就能发现摊位基本是固定的。如果月钱不到位,不是城管查就是被人抢占。你别看那些小饭店好像不怕城管查,其实是他们上供的对像另有其人。举个很简单的例子,饭店用火吧,那归消防管。要排污吧,那是环保的事。如果没有帮出头的,就查这两项就得关门。”
“再说我们这行,安全通道是必须要建的基础设施。所以真要照章办事,我也得关门。”
老板干笑两声后,深吸一口烟后,长叹道:“有了派系之分,江湖自然如影随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