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希罗城、悲鸣
老鸨惊在一边，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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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旁边的白衣公子，他依旧是那副虚弱的样子，但已经不在那么焦急和无神。
正当我朝门外走时，老鸨说道，慢着，你说苏幽是因长剑刺心而死，那么你就应该有最大的嫌疑。
我摸了摸腰间的破诀。鬼魅般笑着说，你怀疑是我杀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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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因为你腰间别上的正是长剑。她指着我腰际的破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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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先是一惊，随后冷冷地道，那么你说，我杀死苏幽的动机为何？
这……老鸨道不出缘由，声音像被斩断的蛇。
我转身跨出门外，老鸨却迅速地伸手拉住我的衣袂。就算没有动机，你也有最大的嫌疑。
我轻蔑地笑道，你认为你可以拦住我吗？
老鸨没有说话，而是死死地盯着我。
我把这柄长剑抵押在你这里，不过我要带走那位白衣公子。而且三日之后我必抓住凶手交给你，到那个时候你再把长剑返还于我。怎么样？
好，三日之后。就在怡月楼的大厅等候你，到时候可不要只是你一个人前来。老鸨阴冷的话语，凸显她的城府。
我解下身上的破诀，交给老鸨。低声说道，不要轻易抚摸此剑，小心它要了你的命。
你放心，这把剑我会好好地给你放着，现在你带他离开吧！
我带着白衣公子走出了怡月楼，回头看着老鸨，她站在怡月楼的门口，看着往来的人流。
我和白衣公子静静地走了许久，没有人开口，打破这样委婉的平静。
我……多谢你，渊奂兄。是你救了我。白衣公子突然抱拳说道。
不用。
我见你是一位流浪的剑客，想必身手不凡，敢问阁下是否愿意效力于我白府？
白府？
不瞒你，在下正是城主白生之子白绝。
你是白生的儿子，可我看城内的人好像并不知道你这样的身份？
这个说来话长，我为人低调，很少向其他人透露过自己的身份，渊奂兄算是第一个让我主动透露身份的人。
那你有何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这时，白绝拿下身上的龙形玉佩。指着说，这就是证据。希罗城内拥有这种玉佩的人只有我，这块玉佩是隐罗帝国王赐给我父主白生五十大寿的礼物。
我看着那块通透碧色的龙形玉佩，在阳光的雕琢下，显得格外清晰和诡异。如一株生长在季末的碧草。
对了渊奂兄，刚才是你用自己的宝剑换我出来，我回府后马上差人去给你取回来！
不用了，白公子，剑等我抓住凶手我自然会去取。
那好吧！不过，渊奂兄，可否随我于白府一叙。白绝盛情邀请，声音之中带着几许谦逊。
我点了点头，随他前去白府。
一路上，熙攘的人潮如浪花般绽开又凋零，似乎每一个人都在流光的缝隙里安然地过活。前方一位老妇人正准备着热粥，在她的一旁一个孩子正玩着我看不懂的游戏，还有那一方的酒家，忙碌的人影总是不断。这个世界看似五彩缤纷，归根到底，还是只有黑白两色。因为人心难测，究竟谁是谁，无从知晓。是过眼的云烟，亦或是绚烂的星辰。
白府的守卫极其森严，想要潜入进去绝非易事。在白府的大门前整齐地站着十个带刀卫士，他们见到白绝后，立马毕恭毕敬地站直了身子。白绝领着我踏进白府，穿过回廊的深处，在一座花园见到了城主白生。我看见这个年过五十的男人依旧有一副孤傲冷峻的神情，在他枯瘦的身子旁安静地站着三个穿着同样颜色袍衣的人，他们的脸静静地躲在袍衣的白色风帽里。一切都显得诡异和莫名。
白绝告诉我在他父主白生身边的三个人都是技艺高超的灵术师。几天前，白生收到小道消息称朱雀宫对他下了刺杀令，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杀手来取其性命。所以，白生把整个白府的守备力量加强到以往的三倍，同时安排了希罗城内最强的三个灵术师在身边进行贴身保护。现在，连只苍蝇都很难飞进白府，更别说杀手了。
看来白生也非等闲之辈。我心里暗暗想着。
父主，这位是渊奂。一个流浪的剑客，我见他身手不错，想招募他作为白府的守卫。
他来路正常吗？白生端起一杯茶，滑了滑，喝了一口。
我想应该没事。
你说他身手不错，那么叫他和这里的灵术师比试比试。
这……白绝转过头看着我。我点了点头，示意可以。
白生绕过指尖，指着其中的一个灵术师。你，去迎战。
那个灵术师脱掉白色的风帽，站在离我五丈远的地方。他突然展开双手，在他身后凝结出许多巨刺状的冰凌，接着，他双手朝向我，在其身后的冰凌如疾风的弓箭般朝我刺来。我双手结印，使出幻术焱，在我的周围生出无数条火龙，剧烈的火焰挡住了刺来的冰凌。我立马剥落指甲内的毒，用幻术疾化出的狂风携带着毒粉末冲击向他，霎时，他的双手猛地紧握，所有的冰凌突然之间变成了巨大的盾阻挡了狂风的来袭。此时，那个灵术师纵身一跃，跳过巨大的冰盾后，双手交错合十，顿时从四面八方朝我弥漫开了细小的冰碎。正在这紧急时刻，白生喝止一句，可以了，住手。
忽然，一个人影跨过我的视线，挡在前面，并撑开了一个结界。我清楚地看到在结界外面的冰碎突然之间绽开成无数冰刺的花。而那个挡在我前面的人依旧戴着白色的风帽，让我看不清他的脸。
真是少年有为。白绝，就安排渊奂作为你的守卫如何？
嗯，谢谢父主。
好，你带着渊奂先离开，我还有重要的事同几位灵术师商讨。
白绝带着我离开了花园，我看着他的脸，阴沉而忧郁，有说不出来的痛苦。
夜晚来时，我和白绝坐在白府的琉璃上，他清澈的双眼里布满了血丝，温和的嘴唇摩擦出溪水般动人的声音。我的父主白生，是整个希罗城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城主，他先后两次平定了希罗城的内乱，在城内具有极高的威望。然而，我作为他唯一的儿子，却不能继承他的一切。因为我自幼患上了奇怪的疾病，不能轻易外出，稍有磕碰便会危及性命。即使这样，我的父主白生还是差人从不远千里的云荒雪山带来了雪莲和人参。但这些东西并不能治愈我的疾病，只能延续我的生命。
正说着，白绝口吐鲜血，腥红的色彩染红了他纯白色的长衣。我的时日不多了，最近老是力不从心，渊奂兄，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
你说。
请你一定要保护好我的父主白生。
可你父主的身边已经有三个高超的灵术师保护了。
渊奂兄你说笑了，那三个灵术师的力量在我看来远远不及你。我希望你在暗中保护我的父主。特别是在我离去之后。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他，白绝，你这傻子，我就是那个杀手，你怎么还对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你真是太傻了。其实我是多么希望能和他成为朋友，可是我的身份注定了，在不久之后就要与他诀别！
我尽力而为。你能说说为什么你会去怡月楼么，我看你并不是什么寻花问柳之徒。
这件事……我是去替我的父主向苏幽姑娘道歉的。五日之前，我的父主白生听闻怡月楼出了个才貌俱佳的绝色女子，便欣然前往。可谁知他喝醉酒后对苏幽姑娘动了邪念，不过幸好苏幽姑娘懂得自保，才没失身，我今天去怡月楼就是为这事而去，希望不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扩大，以免毁了我父主的声誉。
但你没想到苏幽竟被杀死，而且自己也差点身陷囹圄。
对。白绝起身，站在琉璃上。你说苏幽会不会是我父主派人杀死的？
不会。
为什么？
因为……
突然，在白府的南边燃烧出浓烈的火光。大火熊熊，烟雾漫朔连天。
我和白绝马上朝火光的方向赶去，琉璃被我们轻踩出伤痕的音色，像一阕阕泛滥着的词曲。
那里是父主的书房！白绝发疯似的狂吼。
书房外三个灵术师正安静地站着。只见其中一个灵术师双手伸开，朝向大火，火焰立马便被吸入了手掌中，一点一点消退直至留下黑烟和冒着星火的木炭。
白绝看到三个灵术师安然无恙后，才动身冲进黑烟浓浓的书房。而他迎来的是一具烧焦的尸体。他呆滞的脸上慢慢地划出了泪痕，失声痛哭，震动我身上的每一根神经，每一寸细胞。
我看着伤心欲绝的白绝，一切的不安在他身后化为了诡秘，一切的色彩在他身后化为了黑白。
所有的人都以为城主白生就这样被大火活活地烧死了，当然这也应该包括我。
清晨，阳光没有如约而至，天空灰蒙如墨，某些欲望似乎被压抑了很久，只需轻轻一点，便是电闪雷鸣。
我站在白府客房内的木窗旁，望着天空说道，开始悲鸣了。
此时，白绝带着三个灵术师站在屋外，朝我挥手。
我冷冷得走出房间，慢慢地靠近他们，然后毫无征兆地使出了幻术霎，本以为可以全部杀掉，却不料其中一个灵术师以极快的速度撑开了一个保护结界，霎被完全阻绝了。我轻跳上屋顶，孤傲地俯视着脚下的他们。白绝则迅速地站在了其中一个灵术师前面，抬头看着我，无比惊讶。
渊奂，为什么攻击我们？
因为我是一个杀手，我的任务就是杀死白生。
我看着些许惊讶的白绝，悲痛的脸上满是无语凝泪，在他身后是一位风帽遮面的灵术师，其余两个灵术师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边。
渊奂，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杀手，可是我的父主已经死了！
不，他还没有死。并且就在你们四人之中。说完，我使出了幻术焱，试图用烈火逼他们走出结界，无数条火龙汹涌地咆哮着。少顷，火焰渐渐消退，我知道这是另一个灵术师的技艺。
我站在屋顶，俯视他们。站在白绝左边的灵术师拥有撑开结界的能力，而右边的灵术师拥有吸收火焰的能力。想要靠近他们使用幻术霎显然不可能，而单纯的火攻也会被吸收掉，我究竟该怎么做？
祭刹，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我闭上双眼，听着风萧萧。
天空闪过刀光剑影的流光，震天的雷声，带来呼啸的狂风。我看见狂风吹乱了白绝乌黑的头发，也吹乱了他白皙的面孔。
原来结界并不是与外界完全隔绝，至少空气还可以游离。
明白这个结界的弱点后，我开始剥落指甲内的毒粉末，风带着它们飘进了结界中。
我殷红的嘴唇念叨着：一，二，三。
结界里的四人顷刻间全部中毒倒下。他们只是被毒麻痹了神经，暂时身体无力，不过神志依旧清醒。
我从屋顶缓缓跳下来，走到白绝面前。用霎杀死了倒在他左右两边的灵术师。
白绝，你身后的人就是白生。
不！不是！白绝大声地撕裂叫喊。
我轻蔑地笑道。白生，你还想继续躲藏下去吗？
倒在白绝身后的人吃力地揭开白色风帽。对，我是白生。
我看着那张曾经在花园见过的脸，纵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仍然镌刻出森然的神情，岁月的褶皱也遮盖不住他的傲气与冷峻。
我看着天空，有些伤感地说，知道么，天空又要开始悲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