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姝殿中,一个年老的身姿徘徊在宝座的四周,她手抚宝座上的朱雀刻纹,细语感叹:来年,这张宝座就换人了。
我和祭刹双双走进流姝殿,弓下身子,觐见宫主。
祭刹问道,不知宫主召见我们,所为何事?
我刚收到关于代号凤凰的杀手的新情报。
请明示。我和祭刹齐声说。
据说此人是一位女性,年龄尚轻,但却有一种无人能及的体质;她之所以号称凤凰,就是因为她有近乎不死的身子,一旦受伤,她的伤口会在短时间内愈合,并且不需要任何药物的帮助。
竟然有这样的人。我摇着头不相信地说道,心里似乎有一刹那的光闪过。
渊奂,即使不信,我们也必须在短时间内找到她的弱点才行。祭刹对我说。
可是,我们现在还未真正地和她交过手,连她的力量究竟有多强都不知道。
宫主垂下她的长袖,负手,双眼高傲地看着我们说道,此人是青龙宫的护法,力量应该和拆暗不相上下,不过不用担心,凭她一人之力还不足以颠覆和搅乱整个朱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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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禀宫主,其实此人的身份我和渊奂经过暗查已经知晓。
噢,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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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冰绝府的奴婢灵鲭。
那你们有什么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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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渊奂认为,如果就此将她杀掉,不仅不能得到青龙宫的绝密情报,反而是被青龙宫牵着鼻子走,何不将计就计,引她自己现出真面目。
如何引?
今晚,宫主会在后园的观星台上观星象起伏,这是潜入者刺杀的绝好时机,所以我想如果杀手是灵鲭的话,她一定会发起对您的刺杀行动。而我和渊奂就埋伏在观星台附近,一旦出事,就马上现身,接应宫主你。凭我和渊奂两人之力一定可以活捉她。
好,我准了。我看见宫主雍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愁容。现在的宫主身体比起以前虚弱了好多,那一次叛乱的伤久久都不能痊愈,祭刹说,那是因为心伤了。
深夜悄悄来临,黑色的苍穹,黑色的细风,黑色的瞳仁,全部被沾染上风霜的痕迹。
宫主站在后园的观星台上,望向苍穹中最深邃的星象,点开了一个又一个幻境,不过上面显现的全部是血腥的战争场面,我看见隐罗帝国的大军黑压压一片,凶悍地冲击着鳞回的战营,刀枪剑戟,幻术,巫术齐齐交织在一起。
我和祭刹埋伏在流姝殿高高的琉璃上,淡淡的月光,从四面八方爬上了我和祭刹同样冷漠的脸。看着不远处的宫主,在风中无意扬起的银白长发,我们都冷冷地说道,悲鸣即将开始。
正在这时,一支长箭像疾飞的狮鹫般冲向了宫主。千钧一发之际,祭刹快速地移步到宫主前面,手握长风挡住了疾飞而来的箭。我警觉地观察着四周,任何细微哪怕是树叶落地的响动都能听得一清二楚。我怒目紧看,在宫主身后百步之遥的花丛里有黑影穿梭,我立马提剑冲了过去。一个身穿黑衣的人从花丛中跳了出来,继续拉满弓,箭像打破了空气般,带着一绺烟尘朝宫主飞去。刹那,祭刹释放出幻术疾,飞来的箭被折成两半。在我正要靠近黑衣人时,我使出了幻术霎。黑衣人见状立马撑起结界,阻挡霎的侵袭。并快速移步到宫主身边,与祭刹展开了拼杀。
瑟瑟的风吹起,我额前的头发开始凌乱,我开始有种莫名的心痛慢慢在周身漫延,我的瞳孔里飘满了风絮,说不清的迟疑阻止着我前进,我犹豫,到底该怎么做?
凤凰,你终于现身了。我站在她身后,语言之中碰撞出厚厚的冰棘。
她回过头来,拿着弓箭正准备拉满时,我咬着牙轻轻地说,霞,你究竟还要隐藏多久?
黑衣人怔地抖动了下身子,好像这一切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慢慢地,在她身体周围的结界消失殆尽。
渊奂,你说什么,她是霞!祭刹惊讶地冲我问道。
对,真正的青龙宫杀手就是霞。
黑衣人镇定自若缓缓地扯下遮面的黑布,那张秀气可人的脸出现在众人面前。但是她的脸上多了一份冷漠和无情的目光。
怎么会,杀手不是灵鲭吗?祭刹似乎还不相信,大声地说道。
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让霞放松警惕而自曝身份。我在心里却说着,为什么会是你——霞。
宫主脸上勾起莫名的笑容,无关喜悦,无关其他。
霞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没有言语,手里的弓箭,像冰肌般破碎而冷艳。
霞不是已经死了吗?祭刹不解地问道。
的确,霞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她想利用自己的死掩盖住杀手的身份,然后避开我们所有杀手,突袭宫主。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觉霞的死是诈?祭刹问道。
埋她的时候。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真正的青龙宫杀手就是霞的呢?
之前我就一直怀疑霞,特别是她的死,让她的嫌疑变得更大了。在埋她时,我就仔细回忆过梦境的细节,有人用幻术魇操纵我的梦境,迫使我拿长剑刺进霞的胸膛。但是我想起霞的伤其实并不足以致命,长剑刺进身体的地方正好偏离了她心脏的位置,而她只是受了重伤而已。想起这一切后,我还无法断定霞究竟有没有死;所以在几日后又特意去了霞的坟冢察看。坟冢上,我看见了带血的黑色泥土,被人扯断的野草根须,显然坟冢上的泥土有过人为的翻新,里面的人已经不在了,也或许说她还没死。但是那时我还无法想象这个论断的可行性,因为纵使受了重伤的人,有天大的本领,如若没有救治,最后也只能死去。可直到今天早晨宫主告诉我们,这个杀手具有无人能及的体质,伤口会在短时间内愈合时,我马上想到了霞很可能就是那个杀手。坟冢里早已没了她的尸体,显然她的伤是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已经愈合,而且早已逃离了坟冢。我便断定真正的杀手很有可能就是消失了的霞。
那么灵鲭呢?
灵鲭根本不是杀手,她就是普通的宫婢而已。我只是利用她,让大家都以为真正的杀手就是灵鲭,假意让霞以为自己的金蝉脱壳计划顺利进行。这样的话霞必定掉以轻心,认为没有人发觉她的死有异样,从而大胆地进行她暗杀宫主的计划。
祭刹对我投来赞许的目光,他没想到年纪轻轻的我,竟然能作出如此缜密的思考。
霞的双眼已经湿润,不经意间,一滴晶莹的泪珠在她的眼角绽开。但是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霞,从冰绝府的失火事件后,我就开始怀疑你。当时,回到西堂屋,我看见你早已熟睡,但是你饱含风雪的脸颊出卖了你。当苏幽很肯定地告诉我那次冰绝府的失火事件与缠黯府无关时,我便更加肯定了你和那场大火有关系,于是我猜想如果是你施术放了火,为了避免被发现,一定会很快地跑回西堂屋,假装熟睡,所以你脸颊上的风雪才会那样深刻,如若不是在漫天的大雪中飞奔,你脸上是不应该有风雪摩擦出的痕迹。起初,我的怀疑也仅限于你这样做的目的,对你身份的猜疑并无太多的思考。
霞听完这番对她说的头头是道的话语后,痛苦地笑着。
那种声音穿透我的心间,晕开一层又一层不平的波澜,风雨愁绪,哪里是可以遮雨的屋檐?
她转过身,红着眼睛看着我:渊奂,我……
突然霞口中涌出大片大片的乌血,身子一轻,轰的倒下。
你又想诈死么?我冷酷地对霞说道。
渊奂,这次她是真的会死。宫主刻上淡淡的口吻提醒我。
只见霞吃力地从怀里拿出一卷羊皮纸,递给我,乌血不断地从她口中流出,嘴里还含混不清地说着,渊奂……渊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