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耀眼的光芒之后,梦魇威严高傲地站在倒地的疏柳和先知之间,昂起它不可一世的独角,以一种胜利的姿态向天空长鸣。它蹄下的疏柳捂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无力地挣扎,一副落败凄惨的样子。刚才的一刹那,梦魇顶着独角,把巨大的巫力吸进体内,黑油的毛绒闪闪作亮。疏柳和先知在强大的力量下被掀倒在地,哽咽着血,一不注意鲜血布满了整个嘴巴。由于刚才强大的力量冲击,我和凌晓也被突如其来的力量掀翻在地。我缓缓起身,扶起身旁的凌晓,跌跌撞撞地走向梦魇,梦魇似乎觉察出我的动向,对着我一阵怒视,凶恶的眼神,像流火烧天飘散一片。我站在它的面前,不露声色地扯下披身长袍的一角,慢慢靠近它,它警觉地向后退了几步,又怒气地向前走了几步。我温和地低下身子,抬起它的左蹄,往伤口上一圈。刚才梦魇一阵乱撞,不小心地上的断枝划伤了它的左小腿,血肉翻开,淋淋的血流满了蹄子。
梦魇的戾气逐渐消逝,我摸上它的黑色鬓毛,轻轻说道:谢谢你,你该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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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过头,对凌晓说,你扶先知进屋去。然后,凝视倒在地上的疏柳,在杀你之前,我还有问题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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疏柳依旧冷笑着,妈的,要杀就杀……不要跟我废话。他气喘吁吁,连说话的声音都显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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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梦魇的突兀,确实让疏柳受了严重的内伤,手、脚的经脉全部震断。此时的他,完全是一具无用的躯壳,巫力尽失,杀人之术也因经脉尽断而无法施展。
你听着,我只想知道三宫之间所达成的协定内容——是真是假?
就算你知道,也无法改变朱雀宫的命运。青龙宫玄武宫的杀手迟早会像我一样,你们朱雀宫不会长久一定会被完全抹杀,哈哈,一定……
风无言地吹起我的黑色长发,落寞的情绪爬上我的眼睛,我痛恨地看着他,嘴巴里跳不出一个字。“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在雾隐林荡开,我的破诀刺进疏柳的胸膛,汨汨的血流失一片。瞳仁里的罅隙,不经意间,沾染上这番四溅的鲜血。
疏柳狰狞着那张扭曲的面目,含着满口的血,含混不清地说着,你……
身后的巫师,胆颤地分散在一旁,我厉声一吼,还不滚——那些巫师便蹒跚地跑出了我的视线。
我跌跌撞撞地走进木屋,凌晓正用素白的纱布包扎先知的伤口,先知气若游丝,银白的发迹都被浸渍上鲜红的血色。我慌忙地跪在她的身旁,隐隐浸出的泪花,精准地滴落在她枯老的脸上。
先知……
渊奂,不要多说,去嫇伤海,找祭刹。
凌晓看着我,我点了点头。
随后,我和凌晓搀扶着伤痕累累的先知坐上狮鹫的背。狮鹫张开硕大的羽翼,用力一拍,腾空而起,我望着雾隐林里的梦魇,扬起头,静静地目送我们离开。
祭刹,等等我们,我们来了。我在心里暗暗说道。
云淡风轻,清澈的空气滑过我们的脸,眉毛,以及深邃的瞳仁。我不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我害怕祭刹孤身冒险,害怕,真的害怕。
渊……奂,我已经……不行了。先知吃力地开启嘴唇,她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缓缓地递给我,拿去,里……面是——你想知道的一切——还有,一定不要让祭刹孤身冒……霎时,她的手木然地跌落在狮鹫毛绒绒的背上,闷的一声,我的泪像决堤的潮,拍打上岸。
凌晓早已泣不成声,傻傻地掩面痛哭。
我把那个香囊放进怀里,站立在狮鹫的背上,泪光盈盈。
似乎那一刻的时间像流沙般越握越紧,也愈流愈快。我回想起第一次遇见先知,她的一切一切都显得神秘,我完全不知道她的过去,却还是那么轻易地相信她,这是杀手的大忌,而我却一错再错。现在,身旁这具还尚存微热的尸体,永远与我们的世界隔离,但愿去了另一个地方的她,能安息。
嫇伤海上倒影出璀璨的星辰,一团团星辰云雾妖娆而神秘。狮鹫飞落在一块较大的礁石上,众多的海妖裸露着上半身,齐齐把目光投向这里。
你们的王呢?我问道。
海妖族内无一人出声,一阵肃穆的沉默后,从族群间传出这样的话,你们是来找那个冷傲的男子的?
对。
他已经和我们的王去了嫇伤海的圣域,白罗大殿。
那是什么地方?
鲛人族皇室的所在地,那里是嫇伤海的一座孤岛,岛上有一座绝美的大殿,鲛人族的王就生活在大殿之中。
他们离开这里是什么时候?
今天初晨之时。
我回头看看无神的凌晓,又看看死去的先知,然后命令她把先知的尸体带下狮鹫,一人前去白罗大殿找祭刹。以凌晓现在的心境,去了多半也会成为累赘。
你这样已经不像杀手了,动情太多,结局一定不够好。我摸着脖子上的伤疤,对着凌晓说,在言语间却像是自言自语。
凌晓扶着先知的尸体跌坐在礁石上,对我点了点头,眼神之中迷离开茫然的雾气。
我笔直地站立狮鹫的背上,望着远方的天,出神:祭刹,等着我!
前方一只海妖冲击着逆流的海潮,缓缓向前游离,她弯曲有致的身子在海面荡开一圈圈涟漪,她的前方就是我要去的白罗大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