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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张三导演


苍蓝的天空下,李四费力地爬上了一个小山丘。山丘不高,上面覆盖的绿草地和这个世界的其它地方一样,足以用完美来形容。

上到了丘顶后,他低下身来用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呼吸着。再往前两百多米就是刚才看见的大城了,离得近了才发现,那巨大的城墙也是一副崭新的外观,仿佛刚建好没几天似的。大开的城门附近一片寂静,连一个人影也没有。

李四从兜里拿出刚才主神空间给他的手机,翻看了一下通讯录。通讯录里只有两个联系人,一个是张三,一个是空白的号码。李四拨下了“张三”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接线的“嘟嘟”声。

“玛的,快接电话啊!”李四努力控制着自已颤抖的手臂,嘴里小声自语着。作为一个从小就胆小如鼠,见了危险就跑的人,却被扔到这么一个空寂未知的世界,还真是讽刺啊!电话听筒继续徒劳地响着,终于“卡”的一声断线了,无人接听。

李四呆呆地看着手机,突然伸出双手对着上面大叫起来:“主神空间,你看见了吗?这里没人!快放我回去!放我回去啊~~~~!”他状若癫狂地在小山丘上对着天空乱喊乱跳,嘴里的咒骂和唾沫星子不停地喷出后又落到自己的脸上,终于一个不小心,一脚踩空后从山上滚了下来。

山丘虽然不高,但他掉下去的这面角度却很陡峭。从上面一路滚下来的李四,满心的愤怒顿时全化成了惊慌和恐惧。他胡乱地伸着手来想要抓住什么东西来稳住自己的身体,结果一无所获,最后重重地摔在下面。

还好这里的草很厚,一路上的滚动又释掉了大部份的动能。李四虽然觉得满身疼痛,但动了动四肢,并没有骨折的现象。他挣扎着站了起来,看了看已经离得不远的城门。依然是一副寂静,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一个人存在似的,李四心里的恐惧感越来越强,前面敞开的城门也仿佛变成了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让他再不敢向前一步。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云彩~~~~~~斟满美酒让你留下来~~~~~~~~~~”响亮的最炫民族风突然从李四的手机中响起,把他吓得一个哆嗦。李四赶快取出手机一看,只见来电人上显示着“张三”的名字,他深呼吸着按下了按听键:“喂,你好。”

“嗯,你好。我刚才上厕所了,没听见。你哪位啊?”

“张导演吗?”李四终于听见了同类的声音,激动的快要哭了出来,他尽量按捺着自己的心情说道:“我叫李四,主神空间叫我找你的。说是要拍三国电视剧。”

电话那边的声音也热情了起来:“哦,是小李啊。你好你好。昨天主神空间给我传剧本时就通知到我了,你来了吗?现在在哪呢?”

李四打量着自己的周围,小心翼翼地对着电话说:“我不知道这是哪,前面有座很大的城池,还有个城门。”

“你仔细看看,那个城门上写的什么字。”

“我看看啊。”李四向前快跑了几步,眯起眼睛努力地看着城门上方大大的牌匣,对电话里说道:“啊,有字。上面写的是‘正阳门’。”

“正阳门?正是洛阳城南门啊。看来主神是把你定点投到这里了。太好了,省得还要去接你。你在城门口等着啊,我马上去找你。”说完,电话便挂断了。

李四把电话放进兜里,小心地走到城门口边上,探着头向里面打量。只见正对着城门的是一条整齐的街道,两旁的店铺林立,却都关着店门。街道的尽头,是一个大大的广场,也是空无一人。

李四将头伸回来,转身在城门口找了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心里惊魂稍定。人类就是这样一种群体动物,当知道除了自己外还有其它同类可以交流时,对心理是一种巨大的安慰。

“李四~~~~~”正在李四坐在大石头上胡思乱想时,一个阴渗渗的声音忽然在他背后响起,将电视剧西游记里阎罗殿勾魂小鬼的声线模仿的微妙微翘。

李四像一只被火钳捅进屁眼儿的猫一样跳了起来,脸上身上一下子全是冷汗。他双眼圆睁,一脸恐惧地看向后面。只见一个男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正微笑着看他。

这个男人三十岁左右,头发一看就是久未梳理,乱慥慥的。他戴着一副大大的粗黑框眼镜,身上穿着灰色的土棉袄。见到李四吓了一跳,男人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说:“对不起,吓着你了吧。我这人平时说话声音比较轻。哦,我叫张三。”说着,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来,对李四做了个握手的动作。

李四喘息了几下,强行将尿意压回肚里。又左右看了看,附近的地上很干净,板儿砖折凳什么的都没有。他克制着自己,上去和张三握了握手,挤出一丝笑容对张三说:“你好,张导演。这么快就来……”

“嘘~~~~~”张三却打断了李四的话,将一根手指竖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对着李四一摆头,小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跟我来。”说着,便转身向城门里走去。

李四大为惊奇,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他快走几步,跟着张三进了城门。街上还是一片寂静,但张三却是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他好像在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追踪似的,忽而疾步前进,快速通过几条小巷,忽而背着手缓步而行,还不住地转头打量着周围空无一人的商铺,好像一个正在逛集市的客官一样。

饶是李四年轻力壮,这样跟着走了几条街后也是累得一头大汗。他不住眼的打量着前面这位张导演的背影,心里对其的精神状态十分担忧,离张三的距离也越来越远,从紧跟着变成了离着有六七米远。

终于,张三在一间简陋的茅草屋前停下了脚步,他转头看了李四一眼后,便一头钻了进去。李四不知其中奥妙,也忙呼着跟进去,却发现里面竟是一个非常原始的厕所。张三已经褪下了裤子,在两块木板上蹲了起来。见李四跟进来,他淡定地问了一声:“小李,你也上厕所呀?”

李四目瞪口呆地看着张三,嘴里下意识地就是一句:“不上。”

“哦”张三应了一声,转头去研究自已的手指甲了。片刻后他又对李四说:“哎呀,差点忘了。小李你有纸吗?”

李四如梦初醒,忙拍打着自已的身体,从裤兜里摸索出两张餐巾纸。他看了张三一眼,悄悄地屏住呼吸,过去递给了对方。

张三接过纸来,还用手摸了一下,嘴里赞叹着:“啧啧,还是现实世界的纸好,看这纹理多细。在这里要兑换一卷这样的上等草纸,可要20个兑换点呢。”

“张导。”李四用手指了指茅屋的门说:“那什么,您先忙着。我在外面等啊。”

张三微笑着点了点头,李四忙走到了外面。他点了根烟,在地上快速踱着步,一边抽烟一边思索着:

“怎么办?怎么办?这家伙很明显有严重的精神问题。我怎么能和这种人呆在一起,这不是找死吗?”

“可是,初来这个地方,人生地不熟!除了他,我根本找不到其它的人。我还是得和他虚与委蛇,直到了解清楚这个世界的现状为止。最起码,我得找到那些三国武将,毕竟他们是一个群体,应该会正常一些。”

“我得想个办法,掌握谈话的主动权。不能再让这个傻逼带着在小巷里乱转了,万一哪阵他不高兴了,说不定会把我剁了做了人肉包子。”

“等他出来,就想办法和他挑起这个话题。可以找个比较开阔的地方,坐下来谈谈。这样就算有什么意外,也可以及时逃走。”

“主神空间告诉我,我在这里是可以原地复活的。主神空间没有必要骗我,这应该是真的。所以我可以很自信地去面对这些问题,死都死不了,还怕什么呢?”

李四打定了主意,将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踩灭了。正巧张三提着大棉裤的裤带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笑呵呵地说着:“哎呀,这下舒服多了。早上吃了点昨晚的剩菜,估计是吃坏了。”

“张导。”李四微微一笑,对张三说道:“这洛阳城也逛了大半天了,咱们是不是先找个地方坐下来聊一聊。你看兄弟刚来,有好多问题还要向你请教呢。”

“好,好。”张三也是笑容满面,拍了拍李四的胳膊对他说:“请教不敢当,但有些事儿我也想和你说说。这样吧,咱们去我办公室谈,可好?”

“好的好的。”李四连连点头,张三一笑,带着他向小巷的另一头走去。

走到一个大门前,张三回头小心地看了看周围,掏出匙钥打开了门上的铁将军锁。他向李四挥了挥手,等对方进来后,赶快又把门从里面锁上了。

李四进到院子里,不由地赞叹道:“鬼斧神工呀!”只见大大的院子里没有房屋,只是用黄土磊了一座土山,土山的侧面被削的很平整,上面挖了两个窑洞。窑洞的门口挂着几串鲜红的辣椒,前面还有一个石磨,几只老母鸡在院子里欢快地追逐着。

张三矜持地一笑,打开了窑洞门,向李四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四走进去,却发现因为这种土窑洞只有一个门,光线很暗。他一不注意,腿碰在一个凳子上,疼得大叫。

“小心。”张三提醒着,一边取出火柴去点灯。一根、两根,第三根火柴终于划着了,张三点着了一个放在桌上的煤油灯,又将玻璃灯罩扣上,屋子里顿时光亮起来。

屋里的阵设很简单,除了一张土炕就只有地上的一张桌子,桌上放着一个煤油灯、一把粗瓷的大茶壶和四个茶杯。窑洞的墙上挂着一副大大的华北地图,上面用许多红色和蓝色的粗箭头标出方向来,显示着错综复杂的敌我势态。

“真是别具一格呀!”李四言不由衷地赞叹道,又问张三:“张导,您是从哪一年穿越过来的?”

张三却不回答李四的话,他的表情一下变得非常严肃。他看了李四一眼,指了指桌旁的一把凳子,对李四说道:“坐。”

李四看了张三一眼,小心地在凳子上坐了半个屁股。张三独自站在地图前,看着上面纷乱的箭头们,半晌后才转过身,盯着李四说道:“李四同志,形势很严峻啊!”

“啊?”李四不明所以,疑惑地看着张三。

张三突然活跃了起来,他将灰棉袄脱下来披在肩膀上,又摸出一颗烟点上抽了一口。将烟卷夹在手指间,指点江山的对着墙上的地图和李四说:“从这幅图里,你能看出什么来吗?”

李四伸长脖子,眯着眼睛使劲儿地看着墙上的地图。铁路线与公路线交错着、红色的部队展开了许多小箭头,对蓝色部队的防守圈发起进攻。蓝色部队则集聚起几个大箭头,不断地冲突着红色部队。李四摇了摇头,看着张三说:“看不懂!”

“你当然看不懂!”张三猛地用手将地图撕下来,扔在地上用脚狠狠地踩着,对着李四大叫道:“这是我乱画的!”

李四不动声色地看着张三狂性大发,一只手轻轻地搭在另一个木头板凳上。现在已经可以确定,这位张导演不知什么原因,精神方面完全崩溃了。他要再敢往前一步,先就一板凳砸倒他。这也算正当防卫吧。

张三使劲地踩了一气地图后,终于支撑不住了,筋疲力尽地坐在一把靠墙的凳子上。他看了看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李四,苦笑着说:“李四,你大概以为我有神精病吧?”

“你没有吗?”李四把凳子抓的更紧了。

“我有,我就是个神精病!”张三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前仰后合地对着李四说道:“哈哈哈,你看我这样子可笑吗?哈哈,李四,你就认倒霉吧。被主神空间传送到这里来,你也会变得和我一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