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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重生(2)


  赵珍珠在邱珊珊家用过午餐又用了下午茶,听说邱珊珊一天六顿,早餐、早午餐、午餐、下午茶、晚餐、宵夜。

  两人久别重逢,不可避免地提起了周青盟的婚礼。时过境迁,云淡风轻。赵珍珠只说了句:“看到他幸福,我也可以脱下以前的枷锁,寻找新的生活。”

  邱珊珊木木地回一句:“谁能相信,当初那么相爱的你们,转眼已是陌路人。”很快又欢快地给她打气加油:“放心吧。我会帮你物色青年才俊的。这小区里面最不缺的就是年少有成的男人了。”

  赵珍珠着急地拒绝,不过看邱珊珊的样子完全是把她的话当耳边风了。

  傍晚时分,赵珍珠才起身离开,出门时仍是躲躲藏藏,好在周青盟和凉美都已经进屋了。

  她走到小区门口,眼前忽而一亮,看到今天中午那辆白色的车,飞奔过去拦在路中间。

  女中介猛踩急刹车,吓出一身冷汗。挡风玻璃前的檀香木雕滚下来,被方蓝调眼疾手快地接在手里。

  赵珍珠抚抚心口,也是吓得魂不附体。

  此刻已是傍晚,光线并不刺眼,方蓝调没戴墨镜,看清是赵珍珠,不自觉地皱眉。这个女人,真是不要命了吗?一点都不爱惜自己。

  他放下车窗,瞪着她差点被车撞上惊魂未定的样子,忍不住呵斥:“你疯了吗?”

  “我……我的蛋糕呢?”她走到他这边,探头进去张望,长长的发梢扫到他的脸上,麻酥酥的痒。

  后座上空空的,但她发现方蓝调的鼻尖有一点可疑的奶油。

  “我的蛋糕?”赵珍珠死死盯着那张好看的脸,忽然伸出手指,揩掉他鼻尖的奶油,完全不知道这个动作多么暧昧和亲昵。“被你吃掉了?”

  方蓝调拿出棕色的皮夹,镇静自若地问:“多少钱?”

  “这不是我买的,是我自己做的,专门送给朋友的。”

  “既然这么会做美食,怎么不把自己养胖一点?”他肆无忌惮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一圈,皱眉,他还记得她的瘦,他不是叮嘱宁医生好药好吃的养着她,不胖一圈不准出院吗?

  他告诉自己做这些事都是举手之劳,就像路过便利店顺便买根火腿肠丢给流浪猫。何况,她受伤与他脱不了关系。

  赵珍珠毫不领情,道:“与你无关。”

  这是她第二次对他说这句话,传递着强烈的排斥感。

  不愿继续和她作无用的争执,方蓝调戴上墨镜,升起车窗,绝尘而去。

  赵珍珠看到他戴上墨镜的样子,忽而觉得自己在脑海里捉住了一只回忆的蝴蝶。“方蓝调!”她气急败坏地喊出声音。

  听到她在后面叫出自己的名字,刚刚还有几分恼怒的方蓝调勾唇一笑,那笑容很淡,几乎看不清。

  她记得他,不是吗?

  03我尝到的只有苦味

  赵珍珠垂头丧气地走出小区,等了很久都不见有车来。毕竟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车,还不止一辆车。据保安说,最近的公车站也远得要命。

  傍晚的阳光仍旧滚烫,宽阔的马路上,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她竟然不排斥这种孤独,大概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走着漫漫长路,不期望有人伸出援手,也不期望有人相伴同行。

  公交车站亦很冷清。她看到3路车远远地来了,不是回家的方向,但是可以去邵曦晨的新家。她想了想,索性今天一次找回当初最好的两个朋友。

  今天邱珊珊说的话,让她十分担心邵曦晨。

  她一直坚信,如果邵曦晨昔日选择了胡珀,也会和邱珊珊一样幸福。胡珀愿意把一切都奉献给邵曦晨,尽管他倾尽所有亦看上去寒酸不已。而邵曦晨最终选择了那个五大三粗的娃娃脸楚峥嵘,接受豪门的施舍的残羹。

  一年里,邵曦晨如愿以偿奉子成婚,她赌对了,楚峥嵘和她交往,只是玩玩而已,但若她有了孩子,楚母绝对会逼着楚峥嵘和她成婚,而向来只会花钱不会赚钱的楚峥嵘只能听命行事。婚礼当日,赵珍珠没有去赴宴,那一整天她都无比紧张地陪着胡珀,怕他出事。

  不过,他和后来的她一样,也是通过现实的婚礼走出了阴影。邵曦晨的婚礼后,他汲汲营营地活着,不浪费一点精力去思考人生。

  楚家在山脚,是一幢白墙灰瓦的双层小楼,清幽自在,应是喜好收藏古董的楚母偏爱的风格。可赵珍珠觉得,这样远离市区和派对的生活,说不定会把邵曦晨逼疯。她喜欢热闹和繁华,活得肆意而张扬,如今却要洗尽铅华,尽力扮演楚母心中的完美儿媳。

  家中没有佣人,楚母喜静,不喜欢生人打扰,所以所有的家务都是邵曦晨在做。邵曦晨来开门时,穿着素色的长衫,不施粉黛,只用一根簪子挽起了长发。她右手拿着一块软布,刚刚正在擦拭家中的黄花梨木八仙台。

  她的眸子清清冷冷,见着赵珍珠不惊不喜。“进来吧。”她侧身让路,走路轻得不像是人类。

  桌上有一套紫砂壶茶具。邵曦晨坐下来,煮沸水,倒入紫砂壶和杯中,略作清洗便将水倒掉,然后放茶叶入壶,再次倒入沸水,刮去壶顶的泡沫,盖上茶壶盖,用沸水浇壶。这一壶茶水同样弃之,第二壶水才开始斟茶,每杯只斟七分满。

  赵珍珠确实口渴,捧起茶正要喝。

  “别急着喝。先看,再闻,最后再饮。”邵曦晨轻声提醒并作示范。

  赵珍珠意外她的变化之大,以前那个烈焰红唇的美人竟变得这般温婉娴静。她学着邵曦晨的样子,先是仔细观察茶水的颜色,翠绿色的茶汤看上去像是流动的美玉,她拈起闻香杯,轻嗅了一口,顿觉神清气爽,最后捧起品茗杯分三口饮尽。

  “你尝到什么味道?”

  赵珍珠一愣,不知如何回答。

  邵曦晨面色不变,自问自答:“我尝到的只有苦味。”这时,她一直平静的面容忽然染上狰狞的笑容。

  楚峥嵘的母亲是独女,嫁人后独掌娘家的玉石首饰生意“明玉轩”。楚父是律师,对生意不感兴趣。她一人扛起整个生意,并打理得有声有色、井井有条。难道她会看不出来邵曦晨并不是真心爱儿子,只是一个做着豪门梦的普通女孩吗?楚母善良却并不愚蠢,相反,她十分精明。

  她让楚峥嵘娶进母凭子贵的邵曦晨,却逼其在结婚前签署婚前协议,如果离婚,邵曦晨将净身出户。

  在外人看来,邵曦晨的确过上富太太生活,出入有豪车,手持无限信用卡疯狂购物。而且,她的父亲也被安排到最好的私立医院接受顶级专家的会诊,当年性命垂危的他竟再熬了一年,看了刚出生的外孙女一眼就撒手人寰。

  可是邵曦晨不快乐。楚峥嵘并不想结婚。他早早对这段婚姻失去了新鲜感,时常夜不归宿。邵曦晨为此和他争吵不休,却被楚母斥责家里自从娶进她就家宅不宁。

  她怀着无尽的委屈生下了孩子,是个漂亮的女儿。孩子刚出生,楚母就示意楚峥嵘带孩子去做亲子鉴定,并直视她不屈的眼睛柔柔地告诫她:“曦晨,请谅解,楚家的孩子不容有误。”显然,楚母请人调查过她的背景,知道她曾和胡珀相恋,不过对于孩子清清白白的鉴定结果,楚母不屑道歉。

  孩子只在邵曦晨的身边呆了一个月就被带去了香港,交给楚峥嵘的姐姐抚养。楚峥嵘的姐姐一直不孕,很渴望有一个孩子。而且楚母清楚自己的儿子有几分斤两,在无德无能又不负责任的楚峥嵘和拜金的邵曦晨的抚养下,孙女不会有前途,交给律师女儿和医生女婿更好。

  “我爸爸的葬礼上,楚家一个人都没有出现,楚峥嵘前天晚上喝得酩酊大醉,他妈在外地谈生意,只派了一个经理来参加。还有,我生生看着女儿被人带走,而且连给她取名的资格都失去了。楚峥嵘姐姐给我的女儿取名叫楚遇缘。我不喜欢这个名字,你知道吗?从我知道自己有孩子那天起,我就在翻字典找名字,这个家里没有人和我说话,我就摸着肚子和她聊天,我叫她‘楚凡安’,凡事得安宁。”泪水静静地划过邵曦晨美丽的面庞,她抚着平坦的肚子,痴痴地念着女儿的名字,“凡安,你在哪里?妈妈好想你。”

  04我们是三类人

  风铃轻响,大门一开,玄关处响起高跟鞋的声音。

  邵曦晨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换上笑颜如花,轻盈地走到客厅的门前迎接来人,接过对方手里的爱马仕包,殷勤地问:“妈,你回来啦?晚饭已经好了,我做了你爱吃的清蒸鱼头。”

  “不吃了。刚和你爸一起应酬,已经吃过了。啊。我忘了告诉你,倒是浪费你一番手艺了。”

  一连串的变化让赵珍珠目瞪口呆。她赶紧起身,面对看上去慈眉善目的中年贵妇,丝毫不敢掉以轻心,恭谨地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邵邵的朋友,赵珍珠。”

  “珍珠啊,你好,说起来,我们在多乐的婚礼上遇见过吧?当时,你和曦晨都是珊珊的伴娘。怎么这一年没见过你来找曦晨?你们啊,要多走动,曦晨为了陪我住在这么个冷清地方,平常出门不方便,几乎没什么朋友呢。不过,这倒帮她修身养性了。你看看,她变化大吧?我把她带出去呀,没人不夸奖我这挑媳妇的眼光,都夸她的气质养得不错呢。”楚母一边说,一边摘下脖子上的珍珠项链和手上的翡翠戒指,都自然而然地交给邵曦晨去放好。她一坐下,邵曦晨便主动走到她身后,为她轻轻捶背。

  楚母又亲切地寒暄了几句,然后才上楼回屋休息。

  看到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上,邵曦晨温柔的双眼又恢复了冷漠。

  她压低声音,自嘲道:“连你看着都觉得累吧?每天,我都要这样做戏。就算我恨她把我的女儿交给她的女儿,可是我也必须讨好她。没有女儿,我只能靠她在家里占有一席之地。我时常感觉到,自己只是她的宠物而已。”

  “邵邵,这一年,你真的变了太多。以前,你不会伪装成另一个人。虽然对金钱渴望,但是你很真诚。”赵珍珠还是怀念以前那个直言不讳、直抒胸臆的邵曦晨。大概以后她的豪门守则要再加一条:“一入豪门深似海。”

  “人是会变的。你不也从许愿变成了赵珍珠吗?呵呵。我们三人当中唯一没变的就是珊珊,因为她一直顺风顺水,而我们总在风暴中央。”她掩饰不了自己的失落。“不公平啊!有些人不费吹灰之力便站在了人生的顶点,有些人机关算尽终于戴上桂冠,头发里却爬满了虱子,有些人连追求平淡的生活也会一败涂地。我们恰恰是三类人。”

  “邵邵。你别这样,我希望我们三个人无论过得怎么样,友谊永远不会变质。”话虽如此,但是看着邵曦晨眼中的不甘,赵珍珠深深地知道她们都已经回不去了。

  好在邵曦晨也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转而问:“对了。你现在住哪里?”

  “……我住在胡珀家,但我们只是朋友。”犹豫了一下,赵珍珠据实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