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明无端被老头当骗子看,有点不爽,只好又继续向前走,在烂尾楼的围墙边上,他遇到一个拣垃圾的老太婆,老太婆盯住他手里才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江一明会意,把剩下的水喝光,把瓶子扔进老太婆的垃圾袋里,老太婆感激地笑着说:“谢谢,谢谢。”
“不用谢,大妈,我是《长江晚报》的记者,我想向您了解一些情况,如果耽误了您工夫,我会付您误工费。”
“你问吧,要是晓得,我不会隐瞒,误工费就不用,你是记者,如果能为我们这些拣垃圾的老不死说几句公道话,叫市民把我们这些苦命人也当人看,我就心满意足了。”
“好,我回报社一定写文章呼吁大家都来尊重你们……前几天在烂尾楼被警察打死了一个人,您知道吧?”
老太婆犹豫了一下说:“走,到我的住地去,我慢慢跟你说,这里人多不方便。”江一明感觉有戏,把她的垃圾袋子接过来,背在身上,跟在老太婆身后,来到一个地下室,地下室扑面而来阵阵臭味,闻得他有点恶心,但想想老太婆天天闻着臭气过日子,忍住了。
老太婆拿出一个小板凳,让他坐下,她说:“那个被警察打死的是个好人,他是从东北来长江市找老婆的,和我一起拣过垃圾,他跟我说:他结婚不到两年,老婆就被一个有钱的官人勾引走了,抛下不到两周岁的女儿。”
“三年前,他听说老婆在这边被人包养,跑来找老婆,一年后他千辛万苦找到了老婆,叫老婆回家,他老婆答应跟他回家,可过两天他老婆又跑了,把他留在老婆的出租屋里,他知道老婆肯定还在这座城市,他老婆贪恋荣华富贵,绝对离不开有钱的姘夫,就这样,他一边拣垃圾一边找老婆。”
“半年后,他看见老婆坐在一辆豪华轿车里,他把车子拦下,没想到从车上跳下来两个人,拿着铁棍把他往死里打,把他的腿给打断了,他们打完就走,他因为没钱住院,只好在个体诊所看伤,伤好之后,他的腿瘸了,还赔了好几千医疗费。他很不服气,到处告状,可是没人理他,他请了好几个律师,都说找不到证据,说那车牌是假的,雪上加霜的是,他家里的女儿突然发高烧,来不及治疗就死了,他承受不了打击,发疯了,发疯后,他整天拿着一把假手枪,念念不忘要把他老婆的姘夫打死,想不到他大仇没报,偏偏死在警察的枪下,唉,真命苦啊……”老太婆说罢热泪长流。
江一明听了,心像针扎一般难过,作为一个在场亲眼目睹整个过程的警察,他为自己没能阻止一场误杀而愧疚,为死者的悲惨的命运而感叹,但是事情已经发生,唯有把真相澄清,还无辜者一个公道,才能告慰死者。
“大妈,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哪里人?”
“他姓劳,我们都叫他劳子,真实名叫什么我也不清楚,他说他是齐齐哈尔人,也没说具体地址。”
“谢谢大妈,您帮了我很大忙。”江一明紧紧握着她的手说。
江一明叫左丽帮他查齐齐哈尔姓劳的人,重点查身高1.8米以上和35到45岁之间的。她问怎么查案查到齐齐哈尔去了?他说不是查案,是私事。
“私事?你不怕我去王局那儿告状?”
“想威胁我?”
“我哪敢哪?不过呢……小女子想敲诈你一餐饭,最低标准不能低于麦当劳。”
“好,好,不就两个汉堡包吗?给!快去工作。”江一明扔给她20元就走了,左丽冲着的背影很委屈地骂道:“小气鬼!难怪30多了还找不到老婆。”左丽不是想吃他一餐饭,她只想感受一下和他单独吃饭的气氛,可他却不解风情……
左丽把从齐齐哈尔的电子户籍上复制下的资料递交给江一明,资料显示:符合条件的只有8人,江一明打电话给齐齐哈尔警方,问这8个人之中有谁死了四岁半女儿的?齐齐哈尔警察下午给江一明来电话说:只有一个名叫劳长林的,半年前他女儿因为出血热延误治疗时间死了,此人已经出外打工多年。这正是江一明要找的人,可惜劳长林的老父母还不知儿子已冤死他乡,还翘首以待他找回老婆衣锦还乡吧?
第十二节和真凶对峙
江一明的电话响了,他看是江北区大观街派出所黄建国的,便问:“建国,找我有事啊?”
“有大事,今天下午我去查出租屋,把王复仇的照片给东口村华东里13号的房东看,房东说王复仇就住在他的402房里,我叫他看清楚,他说没错,肯定是他。我叫房东把出租人的复印身份证拿来看,身份证上的照片确实很像王复仇,可名字不对,我感觉那张身份证是伪造的。”
“这事还有谁知道?”
“当时就我一人去查访,除了房东没人知道。”
“很好,这事绝对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我马上赶到。”江一明叫上吴江和左丽,把保险柜里的佩枪拿出来,交给吴江和左丽,飞速赶到东口村,左丽问:“江队,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去抓杀害杨局和曾帆的凶手。”
“什么?凶手不是被击毙了吗?”
“头发长,见识短,左妹妹,学着点吧,那是个高智商的罪犯,有那么容易被击毙吗?”吴江笑着说。
“原来你俩背着我暗中调查?为了你们的不信任,我要向上级报告,作为对你们的报复。”她愤愤不平。
“不行,没抓到凶手之前,绝对不能走漏风声,我这不是带你一起去抓罪犯了吗?怎么说不信任?”
“江队,我不放心,那个罪犯是训练有素,叫武警和防暴队来处理吧。”左丽说。
“不行,万一他不是我们要抓的人,再出现误杀事件,我们绝对没好果子吃。”江一明口气很硬,左丽没再说什么。
黄建国已经守候在华东里13号楼下,等他们到来,江一明悄悄找来房东,叫把房子的结构详细说一下,房东说房子120平方,两房一厅一厨一卫,两个房间朝北,各25平方,客厅朝南,35平方,客厅前有个小阳台。
“有没出口?”
“没有,每个窗门都安装了防盗网。”
“那人这时有没在屋子里?”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屋子里呆着,是一个很安分的房客。”
江一明安排黄建国和左丽守在一楼的楼梯口,他和吴江叫房东拿上402房的钥匙,悄悄来到402房门前,示意房东去叫门,他们掏出手枪打开保险,举在手上,做好射击准备。
房东叫了几声,里面没人回答,房东加大了叫喊声和敲门声,里面还是没反应,房东足足叫了十分钟,依然悄无声息。房东想说话,被江一明阻止了,他示意房东把钥匙给他,去一楼等候。
房东下楼后,江一明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在打开的瞬间,他和吴江飞快冲进去,但刚刚踏进大厅一步,听到一声大喝:“都别动,一动我就让你俩去见马克思。”两支手枪从上而下,分别顶住了江一明和吴江的头盖骨,江一明向上一看:一个高大的男人双脚勾在天花板的两个铁环上,倒吊着身子,双手紧握手枪对准他俩,他的眼睛可怕地盯着他俩说:“把你们的枪放在地上,不要试图反抗,那是徒劳无益的,我是特种部队的尖子,反应速度比奥运会的羽毛球冠军还快0.05秒,否则只有死路一条。”作为一个警察,最耻辱的就是被罪犯缴械,吴江不想把枪交出去。
“快!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们,我已经背了两条命,再多两条也没所谓。”罪犯的声音不大,但阴冷狠毒,像冬天破门而入的寒风,使人不禁打个冷战……江一明示意吴江放下枪,吴江犹豫不决,最后还是和江一明一起把枪慢慢放在地上。
那人一个翻身,像猴子一样敏捷地跳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随即一脚把两支手枪踢到四米外的墙脚下,他在踢枪时,手上的枪依然对准他们,双眼不看地上的枪,而是盯着他们,这动作很专业,不得不令江一明叹服。他说:“我叫王朝,王复仇是我的化名,杨阳和曾帆这两个魔鬼是我杀的,我知道你们总有一天会找到我,但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真让我佩服!”
“你为什么要杀死他们?”
“为了复仇和伸张正义!”
“能说说前因后果吗?”江一明问。
“这个故事比较长,如果你们愿意听,我当然愿意说。”
“我愿意洗耳恭听。”江一明真诚地望着他。
第十三节家仇国恨
王朝的故事开始了——
1982年,我18岁,在某特种部队当特种兵,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天生有种吃苦耐劳和永不服输的精神,因此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领,从队伍中脱颖而出,领导很喜欢我,经常安排我出外执行任务,我每一次都出色地完成任务,并荣立了二等功。1984年夏天,我和排长金小刚、战友曾军、杨浦、飞行员林方长一行五人,奉命从昆明飞往中缅边界执行特殊任务。
我们的边防战士在中缅边境抓获了五个毒贩,缴获80公斤四号海洛因和35万美元,当时刚刚改革开放不久,只有昆明市才有办理储蓄美元的业务,另外,边防部队的领导担心漏网毒贩会纠集武装亡命之徒在路上拦截,把毒品和美元夺回去,所以,我们部队的领导派我们五人把毒品和美元押送回昆明。
我们的直升飞机停在与缅甸只有一河之隔的草坪上,四个边防战士在连长的指挥下,把密封好的毒品和美元搬上我们的直升飞机,连长把押运单交给了金小刚后,飞机平稳地起飞,慢慢冲向蓝天,脚底下的人和椰林变得越来越小,看着青山绿水蓝天白云,想着领导会派我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我的心情很好,一路上哼着《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
但是,我们起飞才25分钟,飞到一个大水库的上空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排长金小刚突然拔出手枪对准飞行员林方长的脑袋就是一枪,林方长身子一歪,倒向一边,我马上意识到出事了,与此同时,曾军和杨浦也在拨枪,我知道他俩一定是和金小刚同伙,他们想吞吃毒品和美元,因为他们是老乡,平时抱成一团,他俩拨枪是想杀我,可是他俩太迟了,我瞬间拉开机舱门,顺势往水库里跳,我从事变到完成跳机只用了两秒钟……我听到“叭”一声之后,再也没有知觉了……
两天后,我从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看到山坡上一片片火红的罂粟花竞相开放,我躺在一个竹楼里,我想爬起来,可一阵剧痛向我袭来……这时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把我按在床上,嘴里不知说着什么,后来她意识到不对,改口用拗口的中文对我说:“别动,你一身都是伤,要好好休养。”
原来一天前,我从出事的水库一直漂流到越南的一条小河上,被在河边钓鱼的人看见,把我从河里捞了上来,那个救我的人是女孩的爸爸,叫吉提,她叫吉丽,她是爸爸最小的女儿。吉提是族长,在寨子里很有威信望,谁都要听他的。我的左脚摔断了,整条左腿被钢板固定着,打上石膏,不能动弹。
我觉得像做了一场噩梦一样可怕,我无比愤怒,唯一念头就是马上回国,把真相告诉部队首长,把三个叛国贼送上军事法庭,让他们得到严惩,但治愈脚伤要一段时间,我等不及,两个多月后,我的伤还没痊愈,就下地坚持锻炼,由于我归心似箭,超强运动,我的脚伤发炎了,又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医生告诉我说:我的脚骨头因为这次发炎,再无法复原,我竟然成了跛子,我无法面对现实,整天唉声叹气自暴自弃,吉丽这时就会悄悄来到我身边,和我谈心,不停地安慰我,陪我去摘罂粟花,带我在小河上划船,煮缅甸菜给我吃……
她想用柔情打动我,我的心弦也曾被她拨动过,然而想到肩负回国揭穿阴谋的重任,我狠心拒绝了她的万般柔情,把她心伤透了。我想通过官方的合法手续回国,但吉提坚决不帮我办,并警告我:你要是敢回中国,我就一枪打死你。
他们村子几乎每家每户都有枪,因为他们是靠种毒和制毒为生的,随时都准备着和警方以及黑道拼命。
吉提知道我是中国特种部队的军人,怕我回国后向缅甸警方告密,派军队来围剿他们,另外他很想留我,帮他训练他的兄弟姐妹,成就他的毒品生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