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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樱花树下的男子


【楔子】

四月天,温煦的阳光抚过湖边的垂柳,投下几缕斑驳的光影。几只小雀在枝头不时“叽喳”叫唤几下,忽而又扑棱着翅膀结伴飞走。院子里的樱花树怒放过后开始凋零,风儿一吹,窸窸窣窣地往下掉。

满地白色的花瓣,很美,却也有种说不出的悲戚。

盈则亏,是否世间任何美好的事物总免不了这样的结局呢?

陆炎兮一身黑服站在樱花树下,他伸手接住几瓣落花凑在唇边轻轻吻了吻。

“妈,我回来了。”陆炎兮慢慢蹲下身去,抚摸着绿草盈盈的土地。

那里,樱花树下埋着他美丽却薄命的母亲。十五年了,母亲离开自己已经整整十五年了。他永远也忘不了母亲临终前那不舍又哀怨的眼神,她终究没有等到她想见的人,带着无尽的恨意、爱意、绝望而离世。

回忆如同湖中的水藻,粘湿而冰冷,纠结着、混沌着。

从母亲死的那一刻开始,炎兮深深恨着他的父亲。就是这个薄情寡义的人让他失去了深爱的母亲,甚至狠心不来看她最后一眼,让她至死也走的不甘心。

“妈,外婆来陪你了,你不会再孤单了。”陆炎兮将手中的骨灰盒放在草地上,在樱花树的另一端掘开了新泥。外婆临终前交代一定要把她的骨灰埋在家乡的樱花树下,这样她就可以永远陪伴她孤独的女儿。

当覆上最后一捧泥土,陆炎兮起身深深鞠躬。他生命中最爱的两个女人,也是最爱他的两个人都离开了。

也许,这世上再无他会牵挂的人了吧?

陆炎兮的手掌轻轻摩挲着那棵饱经风霜的樱树。唯一没有改变的就是它了,花开花落,年复一年。一块凹凸不平的树皮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那是两个歪歪斜斜刻在树上的字,随着树木的生长,那字也变的更加扭曲,但炎兮还是辨认出来了。慢慢抚过那个“炎”字,还有一个看上去是“婴”字,不过当年刻的应该是“樱”……

“我叫骆樱,樱花的樱哦!”

“因为我妈妈好喜欢樱花……”

没错,樱花的樱。他居然还记得。

抬眼望去,邻家的院落里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年久失修的旧屋和杂草丛生的荒园。只有站在这棵樱花树下的时候,那段饱含着开心和悲伤的童年记忆才会变得清晰起来。

风儿掠过这片宁静而寂寞的土地,仰头,黄昏的云彩格外地美丽妖娆。

陆炎兮转身离开。

【正文】

“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祝你——生日快乐!噢!”

一群年轻人热情地唱着生日歌。被围在里面的女孩子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在许愿,弯弯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随着二十一支蜡烛的吹灭,大家欢呼起来。

“沐佑,你今年许了什么愿望呢?”小佳问道。

“我不告诉你!大家快吃蛋糕吧!”沐佑笑起来有两个淡淡的酒窝,皮肤白皙,身体却略嫌单薄。今天是她的二十一岁生日。

如果许愿真的管用,那么她已经祷告了十几年……

到现在也想不通为何一夜之间爸妈就永远离开自己了,她甚至不相信他们的离世,而宁愿认为他们只是在世界的某一个角落,总有一天会回来找她的。

夜已经深了,这个乍暖还寒的时节晚上还是有点凉意。

沐佑坐在回家的车上,看着车窗外这个繁华而热闹的城市,夜生活才刚刚拉开序幕。这时候手机响了起来,是叔叔。

“小佑啊,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家?不是周末都要回家住的嘛。”

“今天是我——”沐佑话刚到嘴边又压下去了。算了,既然叔叔忘记了自己的生日,就不提了,“今天和同学聚会,我在回家的路上了。”

“路上当心点,不然叫你哥接你去。”

“不用了叔叔,我很快到了呢。”

“你今天回家晚了哦!”沐佑下车一抬头就看到沐天微笑的脸庞。他走过来拿起沐佑的双肩背包,一手搂过她纤弱的肩膀。

沐佑再次失望了,原来连大哥也忘记了呢。我是没有爸妈疼的小孩,我还能奢望什么呢?沐佑在心里这么想着,眼眶禁不住就红了起来。

回到房间,沐天突然蒙住她的眼睛,“猜猜下一秒你会看到什么?”

“哥,你放开手啦!”沐佑的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有惊喜。

“哇,好大的熊啊!简直和我一样高啊!”沐佑开心得抱着大熊不肯松手,这个超大号的泰迪熊是她想了很久的。

“大哥,是你送我的吗?”沐佑开心的时候眼睛亮闪闪的,柔顺的马尾在脑袋后甩啊甩的。

“喜欢吗?”沐天过去摸摸小妹的脑袋,看她开心成啥样了,刚才还一副失落的神情呢。

“超级喜欢!”沐佑抱起大熊亲了下。

“你亲它不亲我啊?”大哥假装醋溜溜的口气让沐佑笑得不行。她走过去踮着脚亲了下沐天的鼻尖,微笑着说:“谢谢你,我的好哥哥。”

“你干嘛老是碰我鼻子!”沐天□□道,双眼却是满含着温柔的神情。

对于这个十五年前被父亲领回家的小女孩,他是满心欢喜地接受了。多一个妹妹多好,他很羡慕那些有兄弟姐妹的小孩,而他从小就孤单一人。

“谁让你的鼻子长的那么好看,又挺拔,哪像我塌鼻子。”

“你有塌鼻子吗?有吗有吗让我看看。”沐天作势要去捏她的鼻子,沐佑笑着躲开了。

“为了感谢小妹的香吻,哥哥我还有礼物送你哦!”沐天从床底下拿出一个精美的鞋盒,打开递到沐佑的眼前。

“哇,好漂亮的鞋子!”这时候的沐佑开心得就像得到糖果的小孩子,“是给我的吗?”

“当然,快过来试试。你已经有太多的帆布鞋了,来点改变吧!”沐天拉着小妹在床沿上坐下,脱下她的拖鞋,换上那双鹅黄色的高跟鞋。不大不小,尺寸正合适。

沐佑站起来,穿上高跟鞋的她挺拔了不少,她比划了下,刚好到大哥的眼睛下方。沐佑平时几乎不穿高跟鞋,帆布跑鞋是她的最爱,对于漂亮的高跟鞋她仅局限于欣赏,叫她自己穿上几寸的鞋跟,她才不要受罪呢。但是今天,她却非常喜欢这个礼物,穿着新鞋子在镜子前面照来照去。

一时兴起,沐佑学着模特走猫步,姿势却实在惨不忍睹。

看到大哥在嘲笑她,沐佑作势就要冲过去,不想没穿惯高跟鞋一个踉跄就摔过去。沐天赶紧扶住了她,他双手握住沐佑的肩膀,看着她清秀美好的脸庞,“小佑,生日快乐。”沐天用他宽广的手臂环抱着沐佑。

那一刻沐佑感动的想哭,原来大哥记得我的生日,还买好了礼物送我。有亲人疼的感觉真好。她埋在他的怀抱不想离开,那是她熟悉的味道,淡淡的皂香。

那天晚上沐佑抱着大熊甜甜入睡。

梦里一棵巨大的樱花树,洁白的花朵飘啊飘,似乎永远落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