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江寒的车跟在父亲江淮后面,她知道这趟回去,还有另外一番狂风暴雨。
高林坐在她的旁边,叹了口气。
“我都没绝望呢,你叹气干什么?”
高林故作轻松的说:“局长气的不轻,都不让我帮他开车,你看现在车子开得这么快,就知道是真生气了。”
“我的爸爸我还不知道吗?没办法,就算让他打两下,我也认了。”
“真的无法挽回了吗?”高林诚恳地问。
江寒没有的迟疑的摇头,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婚姻不是儿戏,一个我不了解的人,怎么过一辈子,那天你也看见情绪有多糟了,我真不知道他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会不会伤害你?要不从明天开始,我继续保护你吧?”高林开始担心。
“你不是一直都在保护我吗?”江寒说的随意,高林却是吃惊,“你不会真以为我那么迟钝吧,你的车总是跟在我后面,我怎么可能看不到,其实一直想找机会谢你来着,可是又不好意思。”江寒羞赧的一笑。
“只要你不觉得我太多事就行。”
“怎么会,你对我这么好,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我是怕影响你自己的私生活,害你女朋友吃醋我岂不是很罪过。”
“我没有女朋友。”高林连忙解释道。
江寒噗嗤一笑,道:“那更糟,害你找不到女朋友我的罪就更大了。”
高林失落的靠在椅子上,“我不找女朋友。”
“为什么?成家立业是应该的,你妈不着急啊?找个老婆管着你是件好事啊。”
“如果不是我喜欢的人,我才不要。”高林坚定的说。
江寒明白他的意思,开始有些后悔谈及这个话题,她对他没有意思,所以肆无忌惮的说了出来,现在发现这很鲁莽,会伤了一个人的心。
“高林……”江寒轻声喊了句,“其实我……我……”她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就是想要高林不要等她,可是高林又没对她表示过什么,突兀的说会显得她自作多情。
“小寒,感情的事很难,也不受控,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承诺,只有我一辈子的真心,懂的人自然懂,但是我希望你会懂。”
高林终于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江寒的话噎在了嗓子里,如果还要继续装傻当不知道那就是真傻,可是知道了却不吭声,高林又会觉得有希望。
拒绝,太残忍,选择,又不是本意,太难。
“我会努力奋斗,自我增值,配得上你。”高林一鼓作气,表白到底。
江寒捏紧了方向盘,表面镇定,内心汹涌。心里想着再沉默一会儿就好,只要一会儿拐了弯就到家,就不用非要回应了。
负担,全部变成了负担,高林没有说出来的时候,她可以当成是朋友的关心,可现在说了出来,他保护她的行为,她就不能再甘之如饴的接受。
高林的保护对她很必要,她没办法不要,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她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这么贪心。
家属区楼下,江淮黑着脸走下车对高林说:“你开我的车回去,明天开到局里去。”
“是,局长。”高林看江寒一眼,开车离开。
江淮看着江寒,难以言喻的失望,“还不上去,愣着干什么?”
江寒撅撅嘴快速的往电梯里跑,刘瑾摇摇头也跟了进去。
屋里,江寒默默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盯着,她希望暴风雨不要太狂,太大,今天的她实在没什么心力应付,她已经觉得心很累。
江淮气急败坏的坐到沙发另一边,呼吸沉重,“说,到底怎么回事?解释清楚,你就可以踏出这个家门,否则,就不要怪我专制。”
江寒原本觉得要好好解释,可是一听江淮这话火气也冒了上来,“你本来就专制,你就这么不相信自己的女儿?”
“我不相信你会连这么多年的老朋友都得罪了?你要退婚总得有个理由,那些什么价值观不和的屁话就不要拿来忽悠我。”江淮气的青筋暴起,相当慎人。
“有话好好说,女儿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刘瑾缓和的对江淮说。
江寒压了压怒火,道:“我不喜欢胡宇了,胡宇也变了,这就是最大的原因。”
“你以为是小孩子玩过家家,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胡宇去了国外这么多年,性格有些变化很正常,你怎么能由着性子来?过日子包容最重要,你这个性子,无论哪个男人都不会受得了。”江淮恨铁不成钢的怒视江寒,恨不得给她洗洗脑,让她不要这么任性。
江寒心里一沉,道:“胡宇喜欢在外面乱来,被我发现了。”
场面顿时安静。
“我在他电脑里看到了不雅的照片,但是他一点儿愧意都没有,你们说,我还能和他结婚吗?你们想推自己的女儿入火坑?”江寒语气平淡的说。
刘瑾忙说:“可是胡宇刚才说你在外面……你刚刚怎么不当着大家的面儿说出来呢?”
“我不想变成互相指责,不欢而散,我们两家是多年的好朋友,退婚这事肯定会有影响,如果还把这些难堪的事说出来互相指责,就会变成仇家,胡宇回来的时候,我的确有考虑过不要和他结婚,但是他对我说的一些话,让我下定决心跟着他过日子,可是后来,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些照片,他不但不解释,还一点儿悔意没有,当时我就知道若是真结婚了,必定会有很多问题,将来也会离婚收场,所以我想跟他分手,可是他不同意,就像刚才那样,他很容易情绪失控,他现在的脾气,我真不了解,总之,我觉得自己,有点怕他。”
刘瑾叹了口气,对江淮说:“看来这婚真是应该退的。”
“哼,胡宇这个小子,我看错了他!”江淮拍了一下沙发,咬牙切齿。
江寒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道:“爸,妈,只要你们相信女儿就好,之前他来家里,在楼下的时候一直对我辱骂,缠着我不让我走,幸好高林出现才制止他,那是我第一次见他真正的情绪失控,也是我决定必须退婚的催化剂。”
刘瑾心疼的摸摸江寒的脸,“傻孩子,怎么不跟我们说呢?你是我们的女儿,我们当然信你,更不会让你受委屈,放心,爸妈支持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跟我们说,有我们支持你你也好受些,不是吗?”
江寒再也忍不住,泪水哗的流出来,脑袋埋进刘瑾的颈窝,“妈……”
江淮长呼一口气,起身回了书房。
刘瑾拍拍江寒的背道:“你爸爸总是嘴硬心软,但他是真的关心你的,他不会不顾你的幸福勉强你嫁人,但是你总要说服他,说服别人,不然我们家理亏,会落人口实,他不是只顾自己面子,还有你爷爷的,你也知道你爷爷有今天是多么的不容易。”
“我知道,我也是顾全两家的面子才什么都没说,希望他们能理解。”
刘瑾欣慰的点点头,“其实你变得很成熟了,出去住,果然独立了不少。”
江寒一下展开笑颜,这是母亲第一次肯定了她搬出去住的行为,比获得退婚理解还要兴奋。
“那我今天可以回去住吗?”江寒试探的问。
“家里就那么不招你待见?出去住可以,但是要时刻汇报行踪,现在胡宇那边,你要小心点儿,不要被他找麻烦。”
江寒喜笑颜开道:“放心吧妈,高林说了,他会来保护我,有他在,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哎,高林这孩子倒是不错,就是背景差了点儿。”刘瑾叹道。
“现在什么年代了,你还有门户之见?”
“你真喜欢高林?”刘瑾奇道。
“没有,只是你的想法很有问题,如果我喜欢他,才不管他什么身份呢。”
“现在也没什么男人靠得住了,连胡宇这种知根知底的都这样,其他人更不必说了。”
江寒握着刘瑾的手道:“妈,我一定会找一个真心爱我,真心待我好的人,我不会让自己受委屈。”
刘瑾点点头。
一番寒暄,江寒没有跟江淮打招呼就自行离开,她知道父亲此刻需要冷静,很多事她不必非要往枪口上撞。
路上,江寒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己父母的理解与支持最是重要,这一关过了,她如释重负,至于胡宇,她尽量不会再见。
打开音乐,哼着曲儿,轻快地往出租屋赶,她准备回去美美的泡个澡,然后一觉到天亮,明天开始,就是新的一天。
车子行至高架桥,忽然咚的一声响,车身震动两下,江寒明显感到自己被追尾,还来不起降低速度又是一撞,她整个人被撞向方向盘。
她赶紧踩刹车将车停在一边,从后视镜她看到了是胡宇的车在后面撞她。
车刚挺稳,江寒马上下车察看车屁股,要知道这车可是她的宝贝,平时生怕它受伤,现在被这么撞两下,很是心疼。
胡宇下车,踱到她面前一把揪住她的手,“你对车子都比对我好。”
江寒这才意识到危险性,赶紧挣扎,踢打,可是摆脱不了胡宇的手,力气的悬殊,再次体现出来。
“胡宇,你放开我,放开……”江寒一边嚷嚷着一边往自己的车边走,不能被胡宇拉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个贱人,今天你休想逃脱,贱人……”胡宇的情绪似乎一直处于疯狂状态,不听江寒半句劝,只顾往自己车的方向猛拽,江寒被硬生生的拖了好几米远。
就在她绝望的被按进车里时,胡宇手一松,忽然倒地,后面,站着高林。
江寒一看到高林心一下松了,立刻扑到高林身上哭道:“吓死我了,幸好你来了。”
高林抱着江寒的背,安慰道:“我一直不放心,所以在后面跟着你。”
江寒紧了紧手臂,心里一阵暖意流过。
胡宇踉跄的站起身,刚才高林在他后脑那一下差点把他敲晕过去。他啐了一口唾沫,二话不说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直接向江寒的背刺去,高林眼明手快,左手把江寒一扯,右手挡了上去,匕首直接****他的手,刺穿了手掌。
“高林……”江寒惊叫出声,那刺进去的声音,听得她心颤,得有多疼。
高林猛地抬起右脚,狠力的踢在胡宇的腹部,胡宇立刻倒地不起,全身抽搐。
高林握着被刺的右手,疼的冷汗直冒。
“你没事吧?”江寒上前关心,又要哭出来。
“没事,马上打电话,先把胡宇带进警局。”
“哦。”江寒拿出电话拨给了高林的同事。
清理现场之后,江寒心疼的看着高林的伤口道:“去医院吧,先止血。”
“嗯。”
江寒开着车载着高林往医院赶。
高林靠在椅子上,手死死的捏着,脸色痛苦,全身是汗,看的江寒心里很急,又愧疚,又感激,还有一些感动……
医院里,高林被紧急处理伤口,说他的伤口处理不好,伤到手筋的话,就可能残废。
江寒一听,眼泪啪的掉了下来,如果高林残废,那么警察就做不成了,那他的理想,抱负,通通泡汤。
高林举着包得鼓鼓的右手,逗着江寒说:“好像个粽子,厚厚的,撞到了也不会再疼。”
“你还有心情说笑。”江寒低着头,一脸愧疚。
“怎么了,现在不是没事了吗?过几天就好了。”
“你还说没事?差点手就废了,你干嘛拿手去挡?”
高林很开心,因为江寒不只是愧疚,还有紧张与在乎,这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他觉得自己像是在天堂。
“我一时心慌没考虑那么多,我只知道,决不能让他伤害你,为了你,就是死我也愿意,更不用说只是一只手。”
“你真傻。”江寒小声道。
“可能是我的诚意,感动了老天,所以,它也没有让我的手有事,对吗?”
“但是你没有想过,真的出事了要怎么办?”
高林叹息一声,说:“如果真的出事当不了警察,我也不怕,凭我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足够了,只是,跟你的差距更大了,但是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不能得到你的心,是我自己的问题,和手有没有残废没有关系,为了你,我什么都不怕。”
江寒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碰,感动满溢,此刻的高林,很像她理想中寻找的人,真心为她,不需回报的那个人。
她慢慢的握紧高林的左手,轻声说:“如果我还看不到你的好,会不会被雷劈呢?”
高林一下呆滞,手足无措,看着面前低头脸红的江寒,仿佛置身在梦中,梦中这个场景出现过无数次,现在,竟然变成了现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