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梓楠回过头一看，是个又黑又瘦的小男孩，一张小脸上全是灰，穿着一条灰色的麻布裤子，还短了一截，露出细细瘦瘦的小腿肚，脚上穿着一双烂布鞋，还破了一个洞，露出两个脚趾头。
“这是……”她有些疑惑地问道，她知道这里的人穷，可是穷成这德行的还真是少见。
边上有大人叹了口气，说：“是姚老头家的，这孩子的爸妈几年前外出打工时出车祸走了，丢下这一老一小的，孩子都八岁了，还没去上学。”
太平村没有学校，要上学就得去镇上的小学，可是几岁大的孩子，谁也不放心让他一个人来回走几十里的山路去镇上，只能耽搁在家里了。
姚老头？向梓楠心里有点小激动，莫非是后来的根雕艺术家姚大师？上辈子这里被央视报道后，太平村瞬间就出名了，山清水秀人杰地灵，甚至后来还出了一个鼎鼎有名的根雕大师。
她弯下腰对着那孩子和颜悦色地道：“你家里有很多这种木雕？能带我们去看看吗？”
那孩子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好像怕向梓楠不信似的，强调说：“很多，爷爷雕的。”
“走，带我们去看看。”
一行人到了姚家，向梓楠看到未来的根雕大师姚老先生正在矮墙院子里用竹蔑条编箩筐，佝偻着背，背上的肋骨清晰地突立了出来，夕阳的余光落在这位身材瘦小的老人身上，衬着身后低矮的土房，显得格外寂寥凄凉。
“爷爷爷爷，他们要买木雕。”那孩子进了院子就活泼了起来，飞快地奔到他爷爷身边，叽叽喳喳地说开了。
“老先生，打扰了，我们是听说老先生有一手根雕绝活，特地来拜访一下老先生的。”向梓楠笑眯眯地道，心里激动不已。
竟然让她碰见了落魄贫穷的根雕大师姚先生啊，这个时候还不赶紧拉拢讨好，那真是错过了这个村再没这个店了。
姚老头眨了一下那双浑浊的老眼，在孙孙欢快的叫声里，好半天才弄明白向梓楠的意思。他沉默地站起身，从屋里提了一个满是灰尘的蛇皮袋子出来，说：“都是些小玩意，不值钱，你们想要就拿去吧。”说完，又坐在板凳上开始编箩筐不理人了。
皮镇长见状，脸色有些难看，石子山镇以后的发展可就指着今天来的这些贵客，要是因为姚老头让席程两家的代表不高兴，那可就不好了。他正要开口说点什么打下圆场，却见向梓楠已经毫不嫌脏地蹲在地上在蛇皮袋里挑捡起来。
都是些木雕小件，看得出来这应该是姚老头给孙子雕的小玩具，姚老头的手艺确实粗湛，雕出来的东西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就是向梓楠这样完全不懂艺术的外行也看得出来，具有极高的商业和艺术价值。
席文曜在国外生活得久一点，习惯爱好都有点西化的趋势，特别喜欢那些传统的工艺品，看着这些精巧的玩具挂件就这么像垃圾一样堆在一个蛇皮袋里，心疼得不行：“这么精美的艺术品居然就这么堆着，简直就是暴殓天物啊！”
向梓楠掏出面巾纸，将一个双龙戏珠的圆形摆件仔仔细细擦干净了灰，然后递给程清颐说：“你看，比我舅舅家摆在客厅的那个精致多了。”
程清颐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点了点头，然后看了曲航一眼，万能的曲助理只一个眼神就明白了上司的意思，屁颠屁颠地就去找姚老先生交涉了。
姚家这门手艺还是祖上传下来的，不过经历了那动荡的十年之后，姚老头的爸爸因为这个被批死了，姚老头也不敢再做，只偶尔给小孙孙做点小玩意练练手，儿子出车祸死了，小孙孙又太小，他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几年，眼见得这门手艺都要失传了，没想到这几个年轻人突然跑上门，找他买这些根本没人要的小木雕。
都是些练手的小玩意，也不值几个钱，家家户户都会一点，只不过他做的更精细些罢了，姚老头原本是想送给他们不要钱的，可是看到孙孙瘦巴巴的样子，还有身上明显不合身的衣服，最后还是张口开了个价：“两百块。”
向梓楠有些发愣，这几年因为改革开放春风的吹拂，各种西派洋化的东西涌了进来，传统的工艺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可是她也知道，再过两年，等到人们腻烦了洋人的新鲜玩意，这些老祖宗的东西就变得格外精贵了，大把的人为了购买一两件能够彰显身体和地位的艺术品而一掷千金，连眉头都不皱一下。这一袋子木雕，要是再等两年，价格绝对能被炒上天，现在两百块就卖了，还是打包一起。
她有些无语，又有点为传统艺术悲哀，像姚老头这样默默无闻的民间传统艺术家不知道有多少，因为等不到好的时机，所以只能贫困潦倒地过一辈子。
这一趟石子山镇出人意料地让人满意，不但民风淳朴，生态环境优美，还发现了一位民间艺术大师，好好运作一翻，又是一个大卖点。
回到镇上的旅馆，向梓楠还有些激动，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突然一阵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向梓楠拿起手机，屏幕上爆炸头三个字一闪一闪的。
向梓楠嘿嘿贼笑了一下，接通了电话。
“你做得很好，很有眼光，石子山镇的价值比我想象中还要大。”电话那头传来程清颐一板一眼的声音，向梓楠几乎能想象得出来他拿着手机面无表情打电话的样子。
“小颐哥，那将来项目赚了钱，你就多分我一点吧。”向梓楠心情好得忍不住开起了玩笑。
程清颐眉头一皱：“你缺钱？要多少？”
“一亿两亿不嫌多，十万八万我也不嫌少。”她哈哈一笑，想象着程清颐现在的表情，一定很纠结。
程清颐沉默了一下，说：“我知道了。”然后把电话挂了。
向梓楠望着被挂断的电话有点无语，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太过份了，正要去道歉，房间的门“砰砰”被人敲了两下，接着是程清颐的声音：“开门。”
她把门打开，看到程清颐站在门外，特酷地递给她一张卡：“够不够？”程家的家训之一，绝对要养得起老婆。
向梓楠接过来一看，心肝儿都差点蹦了来了，尼玛居然是一张黑金副卡，不限额度的，全球也没有几张啊。
这才是真土豪啊！
她张着一双星星眼，特狗腿地说：“小颐哥，你需要腿部挂件吗？”
程清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