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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夫妻重聚


二月的时候,身为楚王的韩信已经在自己的封疆内布置好了大小的官吏,这样他就可以清闲下来了。在治理国家方面他也很是服膺黄老之说、崇尚无为,选贤任能之后,君王大可垂拱而治。而且说来,这刘邦待他也算不薄,楚地纵横千里、接连江淮,足够显示出他平生的功业之隆了。如此,他已经基本上没有什么不满意的了。

他也已经发布指示到各级官吏并晓谕全民,有能帮他楚王找回原配夫人的则赏千金及厚爵。也许是精诚所至,就是在这个时候,一位带着好消息的不速之客如春风带雨一般悄然而至,这便是那正在被皇帝刘邦通缉的原楚国大将、韩信的平生挚友钟离昧。

故人相见,韩信自然欢喜得紧,他一面让人严密封锁消息,一面就把钟离昧好好的安顿起来了。不过,这钟离昧却带来了一个让韩信大喜过望的消息,这即是英乔的下落。而也就是在这时,韩信才确信自己原来已经做了六年的父亲了,也即意味着他的血脉已在这个世界上延续了六载了!他当即激动得竟滚下几滴热泪来,于是一把就将钟离昧大哥抱得铁紧,果然,失去的一切眼看都要回来了,友情、亲情、爱情……

钟离昧得悉英乔母女的下落也是纯属偶然,他侥幸地冲出了汉军的包围后,就是在逃亡的过程中,竟于一处孤山之中巧遇到了英乔母女,他们自然也是相见甚欢;事后,虽然英乔一意挽留,但钟离昧又惟恐连累了两母女,所以很快即又离开了。尤其英乔还曾特别关照钟离昧不要把她们母女的消息告诉韩信,但钟离昧却很不解,他对于自己的兄弟还是比较了解的,因此他料定此中一定有曲折、误会,所以在来投奔自己的兄弟之余就不忍心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他。其实,英乔的心也是非常矛盾的,她总要给自己留下一份希望吧。

这当然是好事,然而令谁也想不到的是,此后事态的发展却完全背离了人们美好的初衷——结果,韩信竟因此怀疑其实钟离昧和英乔一直都在私通,不然绝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女人天性好嫉妒,而男人天性也是好猜忌的。

这样,一个春日暖和的午后,钟离昧便带着急不可耐的韩信等一行人、经过那九曲十八弯后就来到了英乔母女的住处。不过,在距离那座小小的庄园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而它又已经分明在望时,韩信便把大家都留下了,他要独自前往。

那小小的茅屋的上空此时正飘浮着袅袅的炊烟,这正是午饭时分。韩信先是看到了在院子门口玩耍的草儿——那一定是他的宝贝女儿韩草,是啊,那孩子确乎已经长大、长高了,你看她多可爱呀!而这个时候草儿只顾着玩地上的蚂蚁了,她还没有注意到旁边有人来,慢慢的,激动不已韩信就疾步走近了。等到草儿转头看到他时,他已经像一座大山般来到了孩子的身边。

不过那孩子似乎胆子大得很,见生人来了也没有喊大人,倒是只见韩信的眼泪直在眼眶中打转。草儿还没见识过这种事情,她立刻丢下了玩蚂蚁的那根草把儿,于是便有些惊奇地仰头看着这位个子高高、衣着光鲜、很是动情的陌生人。而韩信更觉得孩子长得像自己了,那眼目、那神情,接着他就忍不住单膝着地蹲了下去,一把抱住孩子道:“草儿,快叫爹爹,我是爹爹啊!”

说着,他的热泪已经滚下来了。而那孩子居然还没被韩信吓到,果然不愧是他韩信的孩子。只见她一脸疑惑地说道:“咦——?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啊?可是我没有爹爹啊,我娘说我爹爹已经死了……”

韩信心里先是一惊,可还是故作镇静道:“草儿,我就是爹爹啊,爹爹没有死,你看,还活得好好得呢……你摸摸爹爹的脸,摸摸……”说着,他还在脸上挤出了一丝笑意,抓住孩子的小手就往自己脸上凑。

可是那孩子刚一触到他的脸,就“啊——”的大叫了一声,吓得韩信反倒出了一身的冷汗。接着她就说道:“你的脸好热啊,是不是病了?你说胡话哟!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来找我娘瞧病的?”

说完,她就要挣开韩信往院子里走,嘴里还一边喊道:“娘!小双姐!有人来瞧病了!”

于是,韩信也跟着孩子进了院子,很快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就从屋子里探出头来,她问韩信道:“哦,你是来瞧病的吗?这么老远,你一个人怎么找来的?”

说着她就走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韩信,她一看这来人的相貌、衣着如此非凡出众,心下竟有些不知所措,就立马往屋里去给韩信倒水去了。而这个时候还没等韩信想说点什么,里面的孩子她娘听到动静也连忙走了出来。

两个久别的人就在这种情形之下相遇了,一切是那么得自然又突然。

英乔此时正满面尘灰,云鬓不整,因为她刚还在做饭。这个时候,她先是一怔,接着就迅速地认出了他——一定是他,于是她脸色一沉马上即又钻进了屋子里。这种不期而遇,更让她觉得狼狈。

“阿乔!是我不好,我对不起你!”韩信也认出了多年不见的她,因为彼此都没有什么真正的改变,尤其是那熟悉的眼神。

他跟着就闯进了屋去,可是她却把里屋的门给死死地关上了,不想让他进去。只听她抽泣着在里屋里说道:“你还来这里干什么?你去做你的楚王好了,我们娘俩儿不用你管……”

孩子和那个丫头也跟着进来了,看了一会儿,虽然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都知道这是熟人之间的事,所以那丫头很识趣地就把草儿给领到了别处。

“阿乔,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但是看在孩子的份儿上,你就跟我走吧!咱们两个重新开始……”他在外面对着里面说道,他也已经跟云姬商量过了:“你是妻,她是妾,这个家还是由你来管,好吗……”

“重新开始?为什么?你是堂堂尊贵的楚王,我英乔不过是贱民一个……孩子不是你的,孩子是我自己拣来的……你快点走吧!”她在屋子里哭得很厉害,但她确实庆幸夫君还没有忘记自己,还那样看重自己。而也听得出来,她非常恨他,可这也恰恰说明她非常在乎他。

“难道,你还不了解我韩信的心意吗?这些年来,我哪天不在牵挂你啊……自从我第一次带兵到了彭城,我就立马派人去找你,可是他们却怎么也找不到你……后来,我在齐国,也接连不断地派人来找你,难道你一点都看不出我的心意吗……是,我是又娶了一个她,可是我也是同样爱你啊,一个大男人,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啊,难道你就不明白我的心吗……”说着说着,他也流下了悲伤的眼泪。

“我不管,你只管去找她吧!你去找你那娇贵、可人儿的楚王夫人吧,我英乔生就一副草莽的贱命,呜呜呜……”

“好!你不肯原谅我,那这个楚王我还就不做了!从今天起,我就留在这里了,我给你当下人……”说着韩信竟真的索性脱掉了外衣,接着一口气便跑到厨房去劈柴了。

英乔一面伤心地哭着,她已经在等待中逝去了多少宝贵的青春啊;一面又仔细地倾听着外间传来的动静,其实她心底自然全是装着她的韩郎的啊。虽然她知道也许钟离大哥会泄漏口风,但她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亲自、而且这么快就找到这里来,这份真情和感动已经令她由衷欣喜了。她觉得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受点委屈说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他心里还对自己好,还有什么是不知足的呢……

她分明已经开始动摇了。

韩信在那里卷着腿脚煞是认真地劈着柴,一面还跟自己赌着气,他是两个女人都喜欢的,真的不忍心抛弃其中的任何一个,如果非要只选择一个的话,那他情愿将自己用剑劈为两半。所以,他为此很是痛苦,而他也真的希望能得到英乔的宽容和谅解。

然而,正当韩信已经累得不行快要趴下时,她突然从里间悄无声息地开门走了出来,那眼圈已是肿得红红的,便是什么话都没有再说,就直接扑到了他汗湿了一片的的怀中。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她渴望这一天已经好久好久……

毕竟是夫妻一场,毕竟是共患过难的,毕竟还有一个孩子。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