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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香菱院,沉浸在初春的温暖中,偶有一阵风吹过,卷起残留在地上星星点点的枯叶。
木槿点燃了香炉里的乌沉薰香,执起一把挂着流苏玉珠儿的小圆扇,扇了几扇,让屋子里飘满乌沉木香气。
香菱院厅中。
约站着数十人,主位上,苏暖端着茶,面无表情的细细的品着。
她终于明白,为何达官贵人总以饮茶、品茶为乐,因为除了喝茶,他们压根就没有其他乐趣了!
唉!
苏暖懒懒的坐在椅子上,不时抬起眼帘,睨一眼满屋规规矩矩候在一旁的丫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一旁,年纪大约六十岁的管家福全,朗声说道:“三小姐,这是大夫人命老奴选的十个手脚伶俐的丫头,特来香菱院伺候三小姐,您看可还满意?”
十个?
这待遇可真高,苏暖冷笑,暗想。这叶氏是当真听了苏焕和沈氏的话,好生待她?还是想安插眼线在她身边?
不知叶氏存的什么心!
苏暖挑了挑眉,象征性的看一眼站在她面前的十个奴婢,见她们统一着装、安静的低头站着,苏暖面带笑容,随即冲福全说道。
“多谢管家,只是……”
只见,她收起笑容,眉头轻皱,似乎有些不大喜欢似的叹了口气,悠悠道。
“只是,母亲的好意我心领了,可留这么多人在身边伺候,我总归觉得不太习惯!还是留下两个大丫头,其余的打发去别院了吧。”
福全为难道:“可是大夫人说了,小姐刚回府,怕怠慢了您,特命老奴找了十个手脚利落的丫头来。也正是因为小姐刚回府,一家人总算是团圆了,夫人才说了,一定要凑成圆圆满满的整数才好。”
苏暖摇了摇头:“这哪里话?都是自家人,哪来的怠慢不怠慢一说?!我一个人,能需要几个人侍候?麻烦管家回去同母亲说一声,就说这么多年,我喜好安静不喜人多。”
说罢,不等福全开口,苏暖指着其中两个身材、体形极为相像的丫头,以及另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扬声道:“抬起头来,给我瞧瞧。”
三个丫头抬起头来。
苏暖打量着三人,突然发觉,其中两人不仅身材像似,连长相也很像,便简洁利落的问道。
“叫什么?”
闻言,其中一个眉梢带着红痣,长相较文静的少女回道:“回小姐,奴婢姓叶,名叫喜宝。”
“奴婢叫童宝。”另一个性情较活泼的少女,一脸雀跃的回道。
咦……
苏暖挑高眉梢,顿时乐了,看着另一个长相的少女,笑着问道:“你呢?该不会叫珠宝吧?”
“奴婢不叫珠宝。”那少女表情有些委屈的,她才不叫难听声的名字呢,少女道:“奴婢姓沈,名叫初元,因生在初元节,所以奴婢的父亲给奴婢起了初元这个名字。”
被苏暖的话逗笑的童宝,笑着说道:“奴婢和姐姐之前在浣衣阁做工。”
初元说:“奴婢在大小姐院中。”
大小姐?苏映雪?
苏暖心中一动,那双泛着幽光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随即红唇勾出一抹微笑,扬声道:“以后你们就跟着我吧。”
说完,站起身来。
望着管家福全,柔声说道:“今个儿苏暖擅自做主留下三人,若管家回去,母亲怪罪下来,便让她责怪苏暖一人好了。”
虽然福全觉得这样不妥当,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无法反驳苏暖的话!
他已经活了大半辈子了,黄土也已经埋到了脖子,什么世面没见过?!可是,面对苏暖这个女娃娃儿的一个温和无害的眼光,他竟然会说不出话来。
苏暖朝木槿使了一个眼色。
木槿便从云袖拿出一个小荷包,交给了苏暖。
侧身,微微避着其他人的视线,苏暖将装有碎银子的钱袋子塞在了福全的手中,笑道。
“有劳管家了。”
福全走后。
三个丫头乖巧的立在一旁,喜宝及初元不敢说话,也不敢抬头张望,只有那个伶俐活泼的童宝抬着小眼睛,不时的打量着面无表情的苏暖,再望着装饰富丽的厅阁。
苏暖当然注意到三人的举动,也知道她们的心思。
见她冷着脸,似乎并不打算开口说话,没有摸清苏暖脾性的喜宝及初元心情始终高高的挂高。
轻抿了口茶水,苏暖那双锐利的桃花眼中终于绽出笑意,她口气温柔的问道:“你们在相府当差有几年了?”
喜宝回道:“奴婢和妹妹来相府做工,今年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那你呢?”苏暖望一眼初元。
初元回道:“奴婢已经在这里待了五年了。”
三年?五年?
怪不得她没有见过,看着有些面生!她们都是在她离开之后才进相府来的!对喜宝和童宝,她倒没有多少心思。
倒是这个初元,苏暖打量着她,问道:“你以前伺候大小姐?”
“是的,三小姐。”初元小声翼翼道。
“那你在大小姐身旁待了多久?”苏暖问。
初元回道:“奴婢服侍大小姐整整两年三个月。”
哦?记得那么清楚?那双锐利的桃花眼微眯,苏暖心中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回神。
她左手端起茶杯,右手轻轻滑过瓷杯边角,望着杯中晃动的茶水收起温和的笑,脸色突然变的森冷,道:“本小姐不管你们之前在哪里做事,在服侍哪位主子!如今来了我香菱院,你们就是我苏暖的人,以前的人和事统统给我从脑子里面抛去。”
“是,三小姐。”三人语气统一。
“我知道,在这个尊卑有别、门第观念极强的相国府,身为你们小姐,我只是个庶出!身份地位可能不是很高,甚至会处处受人压制。可是,我苏暖发誓,有我在的一天,就有你们一口饭吃、在我身旁当差,你们不用太过约束,我不喜欢那一套一套的规矩礼节,可是……”
苏暖语气一顿,眸眼一凛,一字一句,语气冷肃。
“我先把话撂这儿,别犯了错之后,怪本小姐没事先说明。六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我可不是那些个成天在府上圈养着金贵的千金小姐,在江湖混久了,可有的是那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手段。”
苏暖字字句句,咬字、声息很轻,就像是清风拂面,可让人却如同掉入冰窖一般。
“若以后,我发现谁有吃里扒外的行为,到时候可别怪我翻脸无情!”
三人脸色一慌,连忙毕恭毕敬,行为一致道。
“奴婢不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