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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绝版佳人


二百多年前,有位天才的作者,写了一篇超短篇小说,堪称经典。这篇小说只有一句话:当地球上的最后一个人呆在房间里,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是一个长长的省略号。

之所以把这位作者仰为天才,是因为他写的小说在二百多年后变成了现实。

敲门的那个就是我。我的名字叫威利鲑。

我要讲的就是那个隐藏在长长的省略号里的故事。

我不是人(我知道这是陆地人一句自己骂自己的话,但我这里没有骂自己的意思),准确地说我是生活在2000米以下海底的海灵类生物。

在海灵界(我们那里没有国家,所以称“界”),我们称生活在地球陆地表面的人为陆地人。由于陆地人至今还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所以我不知道陆地人会怎样称呼我们。为了讲述上的方便,我暂且把我们称作海灵人(话又说回来了,我还是人)。

我们海灵人生活在一个晶莹剔透、冷静祥和的水底世界里。海水缓慢地从我们的左鼻孔也流入,流经我们体内的“血管”,然后又从右鼻孔流出,海水就这样循环着给我们的身体供氧。我们的身体和周围的海水温度一样,是10度恒温。我们以海底藻类植物为食手,从不吃动物,寿命都在一千年以上。我们的外形与陆地人基本相同,只是皮肤为浅蓝色,而且光洁润滑,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发。海底没有阳光,我们的眼睛是“夜视眼”,比陆地上的猫头鹰的夜视力要好上三倍。

我登陆的地点是太平洋中央的一个岛屿,叫的确岛。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地方登陆,是因为在我出发之前,我们的指挥部用陆地生命搜测仪搜索地球表面时,发现只有这个岛上有一个活着的陆地人。

的确岛在“品”字形的三个核弹爆炸的中间,所以没有受到波及。

我敲门的那一刻,是陆地人的公元纪年2202年6月2日早晨九时十分。敲门之前我看了一下手腕上的“表”,记住了这个历史性的时刻。

顺便说明一下,我手腕上这个“表”除了计时外,还有许多陆地人的手表所没有的功能。它可以作视频通讯,可以检测周围环境的温度、湿度、压力,空气或水所含的成份;显示我的身体健康指数;同时为了配合我完成这次登陆的使命,还特地增加了生命探测、核辐射探测和多种金属元素的探测功能。

我是按照陆地人的习惯敲门的。笃笃笃。笃笃笃。敲三下,停顿,再敲三下。

在海灵界,我从事陆地人研究工作有二百多年,算是专家了。陆地人的生活习俗我很清楚的。可以说,陆地人知道的我都知道,陆地人不知道的,我也知道。我不是吹牛(我们海灵界没有牛)。

二百多年前,我秘密登陆过一次。那次我在陆地呆了一年,研究的课题是陆地人的军事力量。回到海灵界我就发表了我的预言:

在不久的将来,陆地人会把地球表面毁灭。

一个月前,我的预言应验了。我们在海灵界探测到陆地人开始使用核武器互相攻击,在短短的十几天时间,陆地人就把地球表面毁灭了,同时也毁灭了自己。现在,只剩下一个陆地人了。

我在耐心地等待开门。

这是一座别墅,它座落在的确岛近海边的一个山崖上,居高临下,气势非凡且富丽堂皇。

怎么还不开门?是不是里面的陆地人觉得太不可思议,被我吓着了,不敢开门?

以我的能力,要入屋可以说不费吹灰(海灵界没有灰,因为没有火)之力,但我不想增加屋里面那个陆地人对我的恐惧。如果把他(或她)吓死了,我就不能完成海灵界第30任灵王交给我的使命了。

我不知道屋里那个陆地人的性别,我想最好是个雄性,这样共同做事方便些。如果是雌性,就比较麻烦,因为我是个雄性。在海灵界,雄性海灵人个个都是多情种。

我觉得陆地人很虚伪,天气很热也要穿衣服。没办法,我既然已经登陆,还是入乡随俗为好。登陆之后,我在海边顺手牵羊捡来一套服装,穿上后感觉很不舒服,因为我们海灵人从来不穿衣服。没办法,只好将就了。

笃笃笃,笃笃笃。我继续敲门,但频率更快,力量更大。由于急躁,我的呼吸开始加快。正常情况下,我要用四倍于陆地人的呼吸速度,才能满足我身体的供氧量。因为2000米深海的海水含氧量是陆地上空气含氧量的四倍。

难道历史性的敲门注定没有回应?

快点开门吧,我来这一趟可不容易!

我是海灵界为数不多的几个能登陆的海灵人之一。

海灵人的身体构造与陆地人不同。登陆前,我要接受一种非常复杂的手术,即在我的胸腔装上用于在陆地上呼吸的气肺。手术就在登陆潜艇里做,做完后就不能离开示潜艇。如果我要返回海灵界,我又得再做手术,将气肺摘除,然后才能离开潜艇。尽管如此,我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因为在给身体器官修复、更新和增强功能方面,我们海灵人有非常成熟的技术。

门还没有开。

难道里面的陆地人真的不敢开门了?看来我不能光是敲门。

“里面有人吗?”我问话了。这是我登陆后说的第一句话。

我的声音通过了装在声带里的扩展器。我们在海灵界说话根本用不了这么大声音,因为声音在海水传播比在空气中传播强四倍。

我精通陆地人几乎所有的语种。我不知道房间里的陆地人说的是哪种语言,所以,我依次用陆可语、亚莱语、欧姆语、美泰语和非地语问了一遍。

终于,屋里传出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你,你,你……你是……谁?”

对方说的是陆可族的语言。真好,陆可语正是我比较擅长的语言。

我马上用陆可语缓慢而温柔地回答:“我叫威利鲑,我是从海底来的,现在有事跟你商量,请你开门。”

里面的陆可族人没有答话。

我问:“我可以进来吗?”

里面传来回话:“你,你是人吗?”

“我……”我一时语塞。乌坦巴(海灵语,气坏人的意思)!但我还是耐心地回答:“我是人,是蓝皮肤的人。”

“什么?蓝皮肤……?”说话的人声音里充满了恐惧和疑惑。这时,我从声音判断出里面的陆可族人是雌性,哦,女人。

我产生了一种尽快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的强烈愿望。

我的愿望越强烈,越想见到她,她就越是无声无息。

“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请开门。”我用陆可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句话。可还是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

我启动手腕上的生命探测器,发现她已经离开别墅向东南方向移动。

我判断,屋里有地道口,她已沿着地道逃走。

这是陆地人的人性弱点使然,恐惧和逃避是他们的本能。或许我应该理解她的行为。在全球陆地人自相残杀的一年多时间里,陆地人人人自危,几乎到了见人就杀的程度。你死我活,我活你死,他们都想杀害他人,保存自己,结果在杀人与被人杀的过程中走向整体灭亡。

是呀,在这个时候,她怎么能相信我是不会伤害她的呢?乌坦巴!我怎么没想到这点?

我在自责,责备自己还没有完全了解现在陆地人的心理状态,还试图以敲门的方式想与她见面。二百多年前那次登陆后我就预言陆地人会有今天的结局,今天我怎么又会以如此良好的愿望,如此愚蠢的方式与陆地人打交道呢?

我打住思绪回到现实中,因为我发现逃跑中的她出现了的危险。我的探测器显示,她在往海边去,乌坦巴,我必须制止她!

的确岛现在可能是陆地上唯一一个没有受核辐射污染的孤岛,逃离这个孤岛,无异于选择死亡。

我估计她是在屋里沿着一个秘密通道走向海边的。这时我要是入屋寻找她逃走的通道,如果受到什么羁绊就来不及了。

我瞄了一眼地形,发现别墅后面是悬崖,我几步跳上屋顶,然后从屋顶向悬崖跳下去。

我步行速度是陆地人的四倍,奔跑速度是八倍。还必须说明一点,由于肌体组织密度远高于陆地人,海灵人肌体的硬度和韧性也远强于陆地人。加上我身上这层声纳表皮,所以,可以这样说,我是跌不坏摔不烂的。我选择跳跃奔跑和从高处往低处“摔”的方法去追赶她。

我几乎是以“滚”的方式出现在她面前的。

第一次与她见面竟如此狼狈,我为此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对不起,你不能走。”我站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看到一张因恐惧而被扭曲的陆可族女人的脸。还没等我看仔细,她扭头又跑了。

我无奈地看着她的背影。我研究陆地人二百多年,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身材可以称得上是非常优美的。我估计她的年龄在20岁左右,绿色的迷彩服把她的身体包裹得曲线尽显,秀气生动。

这时,只见她跑上一个岩石,岩石另一端是峭壁,如果她失足或因为害怕而跳下去,那后果会非常严重。我刚从五十米的悬崖跳下来没事,可她要是从五米高的岩石跳下去,肯定有事。我宁可自己跳五十米也不能让她跳五米,我是这样想的。

我飞身跳跃奔跑,几步就冲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左胳膊,顺势将她抱在怀里。我顾不得什么绅士不绅士了,或许潜意识里就想借此机会抱抱她。

她在我怀里一边挣扎一边“呀呀”地叫喊,右手使劲捶我的肩膀。当然,捶了两下她就停下来了,显然是因为手捶痛了。

“请冷静,我不会伤害你,请冷静,我不会伤害你。”我紧紧地抱住她,用陆可语尽可能温柔地重复这句话。

她的身体对于我来说是软绵的。很快,我感觉到她的身体挣扎的力量在减小。她在看我的脸,看了一眼转过脸去又继续用力挣扎,软绵的身体在我怀里扭动。

我知道对于她来说我是个怪物。一个有着蓝皮肤和光秃脸蛋的怪物。但是我必须让她接受我的形象。再说了,在我们海灵界,我可算得上是个标准的美男,就象陆地人说的,帅哥。

“看着我,我是人,不是怪物!除了蓝皮肤没毛发,其他地方跟你们陆地人是一样的!”我对她喊道。

果然,她重新转过脸来看我。她看我的脸,看我的眼睛。我们四目对视的时候,我从她的眼神里发现她的恐惧骤然消失。不知道是我的话起了作用还是我的眼光起了作用。

这时我看清了她的脸蛋,这是一张美艳而动人的脸,尽管上面有泪痕的土灰,但明亮的大眼和匀称的小嘴都招人喜欢。我曾对陆地人和海灵人的审美心理作过比较,发觉有惊人的相似之处,其中对人体的审美更是如此。

她的眼神里褪去了恐惧,迎来了羞怯。她低下头。忽然她又抬起头来,眼光里充满了愤怒。她扭动着身躯对我喊道:

“放开我!”

我如梦初醒,松了手。她从我怀里挣脱,后退了一步。

我赶紧向她道歉:“对不起,我是怕你掉下去,才……”

她嗔怪地瞟了我一眼,好象不接受我的道歉。

“我真的是怕你……”我继续解释,我想我的样子肯定很蠢笨。

“你看你,我不怪你。我想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你有什么事要跟我商量?”她双手抱在胸前,长长地吐了口气。

眼前这个被我抱过的美丽的陆可族女人,显然已经冷静下来,她连我敲门时的问话都想起来了,我为此感到高兴。

“我们可以先认识一下吗?”我把手伸过去,“我叫威利鲑,海灵人。”

她犹豫了一下才把手伸出来。她学着我的口吻说:

“我叫陆可丽玛,陆可族人。”

她很快把手缩回去,我注意到她有点尴尬地揉了揉右手。

“对不起,刚才让你的手……”我轻声地说。

“你看你,是我打的你,我该向你道歉才对。”忽然她脸上露出灿烂的笑,“你身上怎么这么硬,穿了什么盔甲?”

她的笑容使她的脸庞显得更加美丽生动,更富有感染力。我很高兴她这么快就对我放松了警戒,这让我充分地感受到陆地人率真单纯的一面。

“确实是一种盔甲,一种坚硬无比的盔甲。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我也笑着对她说。

“你是传说中的超人吧,无所不能的那种?”她问。

“也许是吧。”我敷衍道。我想先了解她,这才对我完成我的使命有帮助。而要让她了解我,可能还需要时间,而且不是当务之急。

“丽玛小姐,我不明白,刚才听你说了两次你看你,请问这是什么意思?”我问道。

“没什么意思呀,口头禅而已。小时候我经常毛手毛脚的,妈妈责备我时总是说你看你看!每当这个时候我就在心里应她你看你。长大后我就经常说你看你,习惯了。”丽玛解释道。

“哦,你把你妈的话减少一个看字,她说你看你看,而你就偏不看,对吧?”我得意地说。对于陆地人的语言,我的研究是颇有成果的。

“也许是吧。”丽玛又学我刚才的口吻说。

“我觉得你真有意思。”我笑笑说。

“威利鲑先生,难道我们就这样站在岩石上说话?”她看看脚下的岩石,又看看我,有点调皮地问。此刻,她显然放下了戒心,并且争取了主动。

“我们下去吧。我跳下去,你要慢点。”我说完就从岩石上跳下来。

“你怎么会来到这里?有什么目的,为了我们还是为了你们?”她一边从岩石上往下走一边问。

这是陆地人典型的利益取向思维。

我和丽玛边走边说着话。在海边不时看到陆地人和一些海洋鱼类的的尸体,我接受了陆可丽玛的建议,回到别墅去继续谈话。

我们沿着一条蜿蜒的石阶拾级而上。她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我非常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闻到她的体香。这对于没有香味味觉的海灵人来说,简直不可思议!

这时,我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丽玛可能是夏娃,而我肯定不是亚当。

这个奇怪的念头让我感到非常沮丧。隔开我们的,就是我身上的“盔甲”,这是一层比钢铁还要坚硬百倍的声纳表皮。乌坦巴!

可是,也就是因为有这层声纳表皮,才使我得以从海灵界来到陆地上。

海灵人生活在2000米以下的深海,身体适应了海水平均200个大气压的压力(相当于每平方厘米承受200公斤压力),别说上到陆地,就是上到浅于2000米的海里,也会因水的压力不够导致全身爆裂而死亡。

为了解决这个难题,海灵界的科学家研制了一种“声纳表皮”,将一个声纳发生器装在身体表面的某个部位,开启后,声纳会贴着身体将皮肤全部覆盖,形成一个保护层。声纳表皮无色无形又坚硬无比,同时它又软如无物,身体可以在里面活动自如,全然不觉有什么羁绊。它可以阻挡陆地人的枪弹甚至核辐射攻击。也许陆地人会认为我说的自相矛盾,因为陆地人的科技还没有达到这个水平,这种技术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力。

当然,万一声纳发生器失灵,我将即刻爆裂身亡,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象陆地人用的煤气瓶,煤气在瓶内是液体,离开瓶就变成看不见的气体了。

我可不愿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海灵人对生命是非常珍惜的。我今年422岁,海灵人的平均寿命都在千年以上,我这年龄,就象陆地人30岁左右,可谓风华正茂,正当壮年,消失了多可惜啊!

当然啦,我对此不会有太大的担心,因为声纳发生器失灵的机会是万万分之一。我对我们海灵人生产出来的产品是绝对有信心的,因为海灵人制造所有的产品都以千年使用期为最低质量标准,况且,海灵界没有假冒伪劣,海灵人更不会偷工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