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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等来横祸


意风和尘粒离开我的意识范畴之后,我仍沉醉在喜悦之中。我掐算着时间,冥王星一日,地球六日。如果意风能于当日,或第二日面呈冥灵王,冥灵王当场答应,或稍事掂量,隔日答应,那么时光倒流最快可在意风他们回冥王星之后的第三个冥王星日实现,三六一八,也就是说,我在地球要等上十八日,才能知道地球究竟会不会回到一年前。

事先知道时光可以回到一年前,这确实是一件令人浮想翩翩的事情。我在想,若真能回到一年前,那时我在海灵界哪个位置?正在干着什么?这一年来我做的哪些事情是不尽人意的?现在有机会重新开始了,我应该如何去改正或重新作出选择?如今迈步从头越,这太让人兴奋,太让人神往了……

这时我想起一件事,一年前,海灵界的印度洋西南部,一座沉睡三千多年的火山突然爆发,造成一千多海灵人遇难。一百多年前跟我好过一段时间的女友汶瑞,也在这次火山爆发中不幸身亡。如果我能回到一年前,我一定提前告知有关部门,及早防范,这样,一千多个海灵人的生命就能幸免于难了,此举真是善莫大焉。虽然当年我与汶瑞分手时曾发誓不想再见到她了,但如能救她一命,我还是非常乐意的,毕竟,个人恩怨没有生命重要。

这时我又想起一个人,他叫达利发,是我大学时的同学,在一个机械部们供职,是个出色的自动化设备设计工程师。十个月前,达利发设计的一款新型海草自动收割机面世不久,有一个操作员在使用时被机器割断了一条脚。后经调查发现,这是由于设计缺陷造成的。达利发为此断送了大好前程。当时他正在竞选生育,被取消了竞选资格不说,还丢了工作,接着被法院判令停止设计工作十年,并被划入社保供养系统。在海灵界,进入社会保障供养系统可不劳而获,并享受很高的生活待遇。可是,从一百至八百岁的海灵人都视之为牢,避之唯恐不及。当时达利发失魂落魄,意志消沉。我去看望他的时候,顺便看了一下他的设计方案,发现只要当时有人提醒一下,他完全可以改进这个有缺陷的设计。可是事情已成定局,损失无法挽回。如果时光能倒回去,我会记住提醒达利发,让他改进那个害人害已的设计缺陷。唉,大可惜了,达利发,我的好同学。

还有一件事让我至令难以释怀的。不到一年前,当时我在海灵界的特种任务训练基地接受登陆训练。有一个假日,我和一同接受训练的同事蓝闪青一起出去游玩。在乘坐公交艇的时候,我们在艇里的娱乐室里玩游戏,就在这时,我和蓝闪青同时看上了游戏室的漂亮的女管理员,她叫闰女,见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她是一个很适合我的审美品味的姑娘。为了公平起见,我和蓝闪青决定用抽签的方式决定谁留下来追求闰女。我抽了蓝闪青手中左边的签,结果是短签,没办法,我只好出局离开。如果时光倒流回去,我当然会抽右边的长签。那个闰女,我至今不能忘怀。

我想起了一年来许许多多可以推倒重来的事情。有了这种先知先觉,我可以做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可是,如果这一年我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了呢?那还不是老样子,一切按部就班,该发生的还是照样发生,那简直让人太扫兴了,没意思,没意思……

这时,我感到身体在晃动。我睁开眼,原来是丽玛在推我。

“你终于醒来了。你看你,让我担心死了。我都来过三次,叫你好几遍了。”丽玛的表情里,有怨有喜有忧。

“是吗。”我坐起来说,“我睡了多久了?”

“太久了,差不多十个小时啦”丽玛说,“我们陆地人一般才睡六七个小时,你比我们睡的时间还长。记得听你说过,海灵人只需睡两三个小时,就可以三四天不睡,这次你怎么睡这么长时间?”

“丽玛,幸好你没有太早叫醒我。”我说,“你说叫我三次了,有什么要紧的事吗?”

“第一次是四个小时前,是托卡医生要找你谈话,让我来叫你。”丽玛高兴地说“我出院啦,检查结果是没有任何辐射物质,完全康复,孩子们也都出院了。”

“这可是好消息呀,那你怎么没叫醒我?”

“我叫了你几声,见你没反应,想到你这几天都没有睡觉,就想让你多睡一会儿。我在这里呆了一会儿就离开了。孩子们见了我可没饶我,缠着我嚷着要见蓝皮肤的超人叔叔,我没办法,只好哄他们说超人叔叔赶鲨鱼去了,等把鲨鱼赶跑了,再带他们去海边游泳,嘻嘻。”

“我们怎么想到一块了,我也这样哄过他们,他们信了吗?”

“你也哄过他们说去赶鲨鱼,原来这样,难怪他们一听都信了,嘻嘻。”

“第二次呢?”

“第二是库存提首长要见你,说是要找你谈谈。他说电话打过来没人接,让我过来看看。其实首长也可能是告诉你好消息。那些到岛上去检查辐射污染的人都回来了,他们向库存提首长报告说,外面已经没有任何放射性尘埃,甚至连常见的灰尘都没有了,到处干干净净,空气质量竟然超过了我们的一级标准。”

“这太好了,这次,我们真的可以带孩子们去游泳了。”

“可我问过上岛的人,他们说没见到你的潜艇,你的潜艇怎么会不见了呢?”

“估计是海啸把潜艇冲走了。没事,反正现在用不着。如果真的找不着了,我就不回去了,不辞长做陆地人啦!怎么样,你不欢迎我吗?”我不知道,我的话也成了谶语,后来真的让我不辞长作陆地人了,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你看你,明知故问。”丽玛说着坐在我身边,抱住我的胳膊,将身体靠在我身上,喃喃自语地说,“我就怕你完成任务后就离开我了,可是,你这声纳表皮……”

这可是我和丽玛之间的一个敏感话题。蓝巴王与陆地女人做生育试验的事丽玛是知道的,我能否脱下声纳表皮做陆地人,这对于我来说,是性命攸关使命攸关的大事,对于丽玛来说,是情爱攸关和名节攸关的大事。这个话题不但敏感,而且沉重。此时此刻我不想谈这个话题。

“丽玛,我们暂时不说这个”我说,“你两次都没把我叫醒,这次怎么非把我叫醒不可了?”

“你看你,我这不是担心你吗。”丽玛摇摇我的胳膊说,“都十个小时了,你就这样睡着不醒,我能不担心吗?我听你说过,你要跟精灵沟通,我哪知道那些精灵会不会把你的魂勾走了,要是那样,我可不答应……”

“不会这样的,跟精灵沟通不会有什么危险,放心吧。”我说,“丽玛,我要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就是在刚才睡觉的时候,我已经委托一个精灵,向冥灵王请求将时光倒回到一年前,这样就可以避免这场核灾难了。”

“时光倒流?这都是人们想象出来的,有可能吗?”丽玛疑惑地问。

“据意风精灵说,两万年前有过一回,只是冥灵王当时为此受了罚,所以不太愿意再施法让时光倒流。”我解释说。我知道这样的解释苍白无力,难以使人信服。可眼前不是别人,是丽玛,所以她会信的,即使不信也无妨,起码她不会把我当怪物。

“如果真能让时光倒回一年,那真是太好了。”丽玛显然被这个不知能否实现的愿望所吸引,她兴奋地说,“那时,我们军旅演出团还在各军区巡回演出,那些日子真是无忧无虑,很开心的。一年前,对了,就是一年前这个时间,我们的演出团经过我的老家那个城市,我趁机回家看望父母,正在家里包饺子呢,我父亲,母亲,还有我妹妹,我们一家人……”

丽玛转喜为悲,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她站起身,走向墙边,面壁而泣。我上前去,扶着丽玛不时抽动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好。

这时,电话响了。我一拿起电话就听到依南的声音:“你终于醒了。”两个女个的第一句话如出一辙,依南的话里同样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依南停了一下,又说“首长请你马上到管理中心来,有重要情况!”这次的语气却是那样不容置疑,象是在命令我。

“丽玛,是依南小姐来电,说库存提首长找我,有重要情况。对不起,我得到管理中心去一下。”说完,我丢下丽玛,匆匆走出房间,向管理中心走去。

丽玛追了出来,在身后对我喊道:“别忘了去见托卡医生。”

我回头应道:“我会的。”

进来管理中心的大厅,见库存提坐在沙发上,神色凝重。他见我进来,打了声招呼,示意我坐下,然后表情严肃地说:“威利鲑先生,看来我们又要面临新的威胁了。一个小时前,依南向我建议启动岛上的卫星通讯天线,我同意了。结果发现,仅有一颗卫星尚能正常工作。我们有一百多颗各种用途的卫星,都在这次空战中被摧毁了。根据这个卫星发回来的信息,我们发现有一百二十多个不明飞行物在地球的太气层外围活动。依南根据卫星信息分析判断,这些飞行物并非出自地球,并且很可能会对我们造成威胁。我想,你们海灵人的外空间探测技术可能比陆地人先进,所以想请威利鲑先生与海灵界联系一下,请他们帮助我们,进一步了解这些不明飞行物的来历和目的,以便及早做好准备,你看可以吗?”

听完库存提的话,那个保育员阿姨的话又在我耳边响起:“这是作的什么孽呀,怎么就这样多灾多难啊”。

我答应库存提,马上到岛上去,与海灵界的指挥部取得联系。上去之前,我想对这些不明飞行物多作些了解,就先去监测室找依南。

我走进监测室,见依南正在电脑前忙碌,我正要跟她说话,忽然,一个陆可族女孩冲到我面前,瞪着好奇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看,然后嘻嘻地笑道:

“嘻嘻,你就是威利鲑先生吧,我在监视屏上见过你。嘻嘻,模样是有点儿怪,可显得高大威猛,挺壮实的,象个超人,象!你怎么不长眉毛胡子?嘻嘻。”

“豆豆,别闹了。”这时依南站起身走过来介绍说“这是我的同事豆豆小姐,她和安安轮流值班。请别介意,她一贯这样,整天笑嘻嘻的没个正经的时候。豆豆小姐,去工作吧,威利鲑先生找我有事呢。”

我也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眼前这位豆豆小姐,瘦小个头,清秀的脸上透着孩子般的稚气,一看便让人觉得是个清清爽爽,开开心心的小天使,年龄好象比安安还小,顶多十七八岁。这时豆豆小姐还不想放过我,笑着说:

“依南姐你别假正经了,我可知道你挺喜欢这个超人先生的。嘻嘻,超人先生,我没说错吧?”

“豆豆小姐,你说说,你的依南姐是怎么喜欢我的?”我被豆豆小姐天真无邪的样子所感染,也想跟她开开玩笑。

“这个嘛,是我监测出来的!”

“监测出来的?”

“对!我从监视屏上看见你们俩并肩走路的样子,嗨!那神态,比恋人还亲密!嘻嘻,依南姐要是不喜欢你,她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不可能跟你靠得那么近,依南姐,我没说错吧?嘻嘻。”

“好了好了,你没说错。”依南也笑着说,“你一天不知要问多少次我没说错吧。不过,这次你还真没说错,好了,满意了吧。”

“嘻嘻,依南姐承认啦!嘻嘻。”豆豆开心地说着,回头继续看那一整墙的监视屏。我心想,这个工作怎么适合这位豆豆小姐,整天闷在这里,不把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天使给憋坏了才怪呢,可转念一想,沉闷的工作让快乐的人去做,才会打破沉闷呀。也许,606选豆豆小姐这样的人进来,是有意要保留人体中的快乐基因吧。

依南把我引到电脑前说:“这就是刚才接收到的卫星照片,由于天线是刚才才启动的,这些不明飞行物在这里多长时间还不清楚。看那些飞行物的排列阵势,象是一支进攻型的太空舰队。还有,根据行星运行的位置和这些飞行物尾部朝向判断,他们很可能来自金星,因为金星这段时间离地球最近,只有四千万公里左右。”

“你们曾经发现过金星生物吗?”我问道。

“没有,但发现过不明飞行物围绕金星飞行,只是不能确定那是金星生物所为。由于金星和水星离太阳较近,表面温度太高,我们的飞船难以靠近,所以陆地人对这两颗行星了解得比较少,反而对火星有更多的了解。”依南道。

“海灵界也是这样。”我说,“了解火星比金星和水星多。但是,金星有智慧生物,这在海灵界早有定论。金星表面温度虽然高达480度,但整个星球却被一层零下30多度的低温云层包裹着,在高低温的过度层,就给生命体留下了孕育和生存空间。我们发现这种智慧生命就生活在这个过度层里。来自金星的太空飞船曾多次靠近地球侦察,海灵界的科学家对金星智慧生命有过许多研究,只是我对此知之甚少。我只知道,海灵界研究金星的专家已经破译金星智慧生命的语言信号,但从未主动与他们沟通,就象对待陆地人一样。”

“真是不可思议!”依南埋怨道“你们海灵人究竟是怎么想的,陆地人要是知道你们海灵人存在,早就跟你们沟通了。为什么要秘而不宣,象个缩头乌龟?”

“请不要在海灵人面前亵渎灵龟。正是灵龟的生存之道给海灵人带来了启示,才有海灵人的千年之寿和天仁社会雏形,这也正是海灵人与陆地人在宇宙观和价值观上的差别。对不起,依南,这个问题太复杂也太深奥,我们现在暂时不要讨论,好吗?”我说这些话时显得有点激动。

“好吧,人与人之间要相互理解都不容易,何况是不同人类之间的相互理解。”依南象是自言自语,忽然又象醒悟过来似的,赶紧笑着对我说,“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与我们好象没什么关系,我们之间可不是这样,不是吗?”

“嘻嘻,你们那里是在谈工作,分明是在讨论深奥的哲学问题,我没说错吧?嘻嘻。”豆豆小姐在一旁插嘴道。

“你又来了。”依南说,“豆豆小姐,这次你又没说错,行了吧?”

“依南,先不说这些了。”我说,“我现在就到岛上去,跟海灵界联系,他们可能会给我们更多的信息。另外,我还想去找找我的潜艇,所以上去之后可能需要一定的时间,不过我会及时回来的。在我回来之前,请不要让孩子们出去。现在看来,外面还不太平,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意外情况。”

“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依南显得依依不舍。

和依南告别后,我就快步来到站台,登上了岩石快车。

岩石快车启动后,我忽然想起了意风,想试试看能不能用意念与他联络。心想,如果侥幸与他联络上,说不定可以请他帮我们解除眼前的危机呢。他意风精灵从冥王星过来地球才几分钟,请他去看看那些不明飞行物,这对他来说还不是千容万易的事?

我闭上眼,排除杂念,集中精神,驱使意念去寻找意风精灵,可是意识之界万籁俱静,并无回应。我心有不甘,又试了一次,结果一样。我放弃了。难怪意风说我“主动意念之力恐难出地球,离精灵之境相去尚远。”确实如此。唉,我等凡夫俗子,何必自视太高。现在只盼意风精灵能早日说服冥灵王,施行时光倒流之法,让这些危情灾境一去不复返。但被动等待不是积极的办法,如果等不来呢,所以,面对眼前的困境,我还是要以积极主动的态度去对待。

我乘坐岩石快车,上到可接收海灵界指挥部信息的高度,看到手表连续收到海灵界的信息,共有十几条之多。这些信息让我越看越急,越看越害怕,后来,我竟成了海灵界十恶不赦的叛逆之徒,我的人身依附关系乃至信仰都发生了裂变,这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