恳谈会放在市政府会议室举行。
陈总一行人谈笑风生地进入会场，看起来对这场决定胜负的会议胜券在握。只有赵天诚一个人低着头心事重重，作为会议主角，没有丝毫雄纠纠气昂昂的夺势感。
市长、副市长及主管新能源的各部门，坐在圆桌正中，主持会议的，是赵天诚昨天调戏过的那个美女秘书长，牌子上写着个很好听的名字：方莺。
肖峰后踏入会场，奇怪得很，跟陈总一行有六个人不同，肖峰只带了个长相妖艳的美女助手。两人的文件也很简单，估计就是被神龙集团获悉的情报中的内容。
在赵天诚进来时，美女秘书长吃了一惊，怎么也没想到昨天流里流气的那个司机，竟会是大名鼎鼎的神龙集团谈判团一员；当赵天诚和徐芷嫣分坐在陈总两边时，美女秘书长吃了两斤，这小子还是谈判团核心成员？
会议分三个步骤，先由会议主持人讲八台河市发展新能源的重要性必要性男性女性共通性，然后两个代表团分述各自的优势和发展规划，最后一个步骤是双方针对对方的内容提出置疑。
前两个步骤都是废话，后一个步骤才是重点。八台河市的官员是聪明的，他们在新能源领域里没人是专家，安排这个环节，就是由两个代表相互找茬。茬找得越多，缺点和矛盾就暴露得越深，政府的选择也就越准。
显而易见，恳谈会上成了赵天诚和肖峰表演的场所，赵天诚几乎看也不看资料，对我方的安排、八台河市发展新能源优缺点、急需要解决的问题等等，如数家珍。听得市长副市长秘书长点头不止。
很快进入第三个步骤，肖峰首先发问，但他对神龙集团发展生物质能源只是简单地提了几个问题。
陈总面露喜色，赵天诚心里却揪紧了。这不合常规，作为决定胜负的一场提问，金融方面专家、对新能源也深有研究的肖峰董事长，怎么可能仅仅提了几个无关痛痒的问题？并且这些问题都不致命，不足以倾覆神龙集团的计划。
肖峰在卖什么关子？
轮到神龙集团提问，赵天诚盯着肖峰，发觉他的眼神是如此淡定，“肖董事长，贵公司投资只有区区几亿元，而神龙集团却准备投十几亿元，请问贵公司是不是准备增加投资额？”
“不会。”肖峰语气平静，“规模仅仅是发展的一项指标，关键在于质量。”
赵天诚直击其要害：“从发展质量上说，神龙集团准备引进国外先进的生产线，贵公司却是国内设备。从投入产出比来计算，我们的设备将比贵公司的效率高二分之一左右。”
“支持民族工业，是朋山贵水公司的责任。”肖峰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
“那么请问肖董事长，神龙集团有着丰富的新能源经验，且对当地情况了如指掌，贵公司是否有相应储备？”
“赵代表，朋山贵水公司在国内经营多年，主要是依靠政府部门力量。”
赵天诚连续抛出的要害问题，肖峰一个也没回答到点子上，或者说，一个也没有给出解决性的方案。这使赵天诚更加奇怪，难道，肖峰没有对这些问题进行过准备？或者，他压根儿就不当回事儿？
他决定抛出撒手锏，彻底击溃肖峰：“肖董事长，我分析了贵公司先前对外公布的方案，发现贵公司计算有误。第一，八台河市的玉米产量，实际上远没有统计数据公布的那么高，贵公司不加分析就引用统计数据，将会导致今后玉米收购量严重不足，无法确保产能需要；第二，如果从外市或外省收购玉米进行加工，那么贵公司忘了把运费计算到成本中去。根据我的测算，如果加上运费这一项，贵公司的生产成本将大大提高，利润没有像贵公司测算的那么高。这直接影响贵公司上缴给政府部门的税收……”
一连几个问题，都是赵天诚这些天来，和徐芷嫣深入各乡村亲手统计上来的真实情况。嫣儿在旁边，不断补充着赵天诚所需要的数据。市长副市长秘书长又是一番点头，很明显，他们对神龙集团准备工作的精细程度极为意外。
肖峰竟然还是不动声色：“赵代表说的这些，我们都有考虑，今后会加以改进。”
事情已经明摆着，对于神龙集团提出的疑问，肖峰准备一个也不正面回答了。从裁判角度看，这场比赛胜负已定，神龙集团投资规模远超朋山贵水公司，安排就业远超，上缴的税收远超，玉米收购价远超，反正能想到的不是中超就是远超，跟巴西足球玩中国足球那样，想超几个就超几个。
美女秘书长方莺，看赵天诚的目光已经不是尊敬，而是崇敬了。但在赵天诚眼里，方秘书长的眼神，一如既往地有许多很奇怪的东西，好像暧昧，又好像是欣赏，也有点姐弟恋的期待，反正还是咋骚咋有。
但赵天诚还是没完，想在板上钉下最后一枚钉子，直接把肖峰钉到十字架上。下面的发言，他可不是对肖峰说的，而是对市政府首脑说的，其实也是给神龙集团留的一条康庄后路：“尊敬的市长、副市长先生，尊敬的方秘书长，神龙集团最新发现，在八台河市远郊的地下，蕴藏着资源量极其惊人的煤炭，光是每年开采上缴的利税，就足以超过贵市上一年财政收入总和。如果需要，神龙集团可以和政府合作，共同开发这片资源。”
发言完毕，市长带头鼓起了掌，赵天诚和徐芷嫣的研究，显然折服了所有人，连肖峰也面含微笑，轻轻地拍了几下手。但是，赵天诚的心里极度不安，陈总也渐渐变得狐疑起来。江湖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今天肖峰在会场上表现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是要退出，不参加竞争的前兆啊。
而这，可能吗？
会议结束，最终结果将会于明日上午公布。双方代表握手、寒喧，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尽管看起来稳操胜券，但陈总、赵天诚心头却充满了疑惑，胜利，真的是会到手得这么容易？志在必得的肖峰，打的是什么鬼主意？
八九点钟光景，赵天诚回到后勤处寝室，手机响了，方莺，方秘书长打来的。
“赵代表啊，今晚有空吗？”
“啊，秘书长，找我有事？”得知方莺真实身份，赵天诚就是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再调戏。
方莺很好听地笑了，这是刻意化妆过的声音，很勾魂，也很摄魄，“有空到八台河宾馆601室来坐坐，我有事找你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