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的雨下了很久,似乎是要带走冬雪的寒彻,给春天洗尘。许叔申倚在阁楼的窗子上,看着雾蒙蒙的,宁静的混杂着丝丝迷茫醉意的云都,不禁黯然。他想到了一句话。很久很久以前的话。记不清楚有多久了,反正是很久了。
那时候名动南北的画师是今日名动天下的吴生,吴寒子的师傅吴于,吴茶子。那日他在作山居秋暝一图的时候,对着在其身侧的白衣小童悠悠的说道“你看着这画,看到了什么??”白衣小童蹙着眉,笑了笑“这有何难??不过是烟雨下的深林,寂静的空灵的深林”他听见吴茶子轻轻地笑了,然后又细细的观摩了下那副深沉又淡雅的画,他看见颜料在上面行云流水般的游走,就好像是有生命一般,那样的温润顺滑,“我,,似乎还看到了,,您的一颗清淡的心。”吴茶子笑的愈发灿烂,捏了捏他的脸“叔申好生聪明。”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那画着深林,碧波,小屋的画,那流畅的顺滑的墨痕,点点滴滴都是自己的心血,他负手在窗前,看着窗外的碧潭,许叔申仿佛看见画里的一切都在眼前呈现,那样的逼真,那样的淡雅又使人难忘。这边是老画圣的实力。
“这世间的一切事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波流,顺时湮灭,隐与岁月,灭与光阴,不仙气一点点的波澜。王侯将相也罢,臣子凡人也罢,皆不过如此。”他摸着许叔申白净的稚嫩的脸,微微的叹息“你为什么选的是这个呢?有一天,,你会很难受的·。。”
他在回忆里游荡,一阵懊恼与后悔涌上心头,他怔怔的回神,眼神却是分外的漠然,分外的暗淡,仿佛覆满了霜雪,那样的苍茫,那样的空旷。他的脸色更加的苍白,看着身边那副“山居秋暝”真品,默默地摇头,苦涩的笑着,那个时候吴茶子说他有一味东西没有看到,今日他终于知道,那是物是人非的孤独与无奈,惆怅与苍茫。他摇了摇头,笑得有些癫狂,“是啊!我为何选择了这个??”注定的孤独,注定的看着物是人非,熟悉的东西渐渐消失,慢慢的再也无法遇见。
世间最可悲的事情,就是你发现你错了,想去弥补,却发现无所适从。
他深深的望向皇宫深处,眼神之下闪烁着疯狂与无畏。痛苦与无限的仇恨。
苏失羽与萧若初遇袭的事情,经过陈景创盘查,已经慢慢的销声匿迹,有些东西,,有人想刻意隐瞒,必然不会再让人提及。苏失羽静静地看着上府来送函件的陈景创,漠然的看了一眼,那似有似无的冷笑,为陈景创尽收眼底。苏失羽意识到他还在身前,慢慢的说道“劳烦陈都统今日烦心了,可否进府一叙?”苏失羽原本只是礼貌的问询,谁知陈景创竟是答应了,然后让副将领兵巡视,自己扶着剑进了苏府。
本来苏失羽一直住在旅店,还是自由些,因遇刺一事,皇后与皇上都是安排他们进府内,他到现在都还没有搞懂,这里面的人,,到底是谁的,,,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看了看沉木软香,青砖黛瓦下的萧若初,看着她的侧脸,静静地笑了笑。
这里,,,对自己来说,兴许并不安全,但是,,对她,很安全啊。他有着深深的不甘,又只能将她留于此保护。
陈景创好奇上次窈儿告状的究竟是什么女子,惹得蔺若辰神魂颠倒,他那天询问,很仔细的清楚地看到蔺若辰眼底的笑意。“诶??这不是,,,那个什么什么景创???”萧若初回身看见陈景创,有些·吃惊,又有些好奇和疑惑,惊讶的表情压制了眼底的笑,她似乎料到了陈景创来此的目的,,,窈儿口中的那个景哥哥,,,她可是熟悉的,,好奇的很。
陈景创微微一愣,看着一身白衫的萧若初,竟有几分书生之气,唯一乍眼的就是她那张猥琐的有点过分的脸,和整理不当的长发,,萧若初想了想,,自己前世都是俊俏的短发,还带一点点的卷,,酷炫极了,,哪里会什么梳洗,近日又无人服侍,难免有些脏乱。她却不甚在意,还是笑着看着陈景创.
“在下陈景创,劳烦郡主记下了。”萧若初并不是所有的王侯将相都厌烦,相反,她觉得陈景创很是亲近,就很少见的有礼貌的说道“统领着实言重!!劳烦陈统领几日来的护卫了。。我在此谢过。”苏失羽有些疑惑,她用的是“我”而非“本郡主。”而且,,萧若初这个有礼温柔的样子,那不知道哪里学来的蹩脚礼数,,苏失羽憋得内力乱窜,,脸红的和猴子屁股一般。
陈景创也是微微诧异,和窈儿口中说的,泼辣,,活泼,有蛮横无理不符合啊。。。这个念头也只在陈景创脑子里停留了一阵子,就被现实打败了,,虚幻的总是那样的脆弱。。
“喂!!我和你说!!!那红衣女鬼慢慢的爬上窗户,然后,,然后,,”萧若初慢慢的,,声行并茂的演绎着自己的鬼故事,苏失羽淡定的喝着茶,漠然的听着这个不知道改编了多少会的鬼故事,,,倒是陈景创听的认真,,,,又觉得新鲜。忽然萧若初猛地将一个用纸编制的鬼怪放到沉迷故事的陈景创面前,着实吓了他一跳。。
“你叫什么??”萧若初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陈景创有些惊讶,苏失羽有些疑惑,,“陈景创啊。。。怎么了??”两人很是疑惑地看着她,萧若初瞥了一眼,不难烦的说道“不是姓字,是姓名!!”陈景创笑了笑,抿了一口茶,“陈姓,单名一个创字。”萧若初微微一愣,倒是苏失羽见怪不怪,“我在家里,排行景字辈。”
“陈寂,陈玟寂是你什么人???”陈景创看着苏失羽,“那是我爷爷。”苏失羽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并未答话,后来萧若初看的出来,苏失羽明显的很是尊敬陈景创。
后来,,,苏失羽还救了他一命,在那种不可预测的情况下救了他一命,,当然,,那时候来。。很远很远。。。
“统领!圣上御诏!”一名鎏影卫急匆匆的进来,叫嚷道,还不待三人反应,宣读使就已经手持诏令进来,“朕于云都,不曾出世,今天气转暖,朕特令鎏影卫护卫皇家,朝臣一同前往云卫山进行雪猎,并以此选拔鎏影卫军士”陈景创匆匆的谢恩,然后领了圣旨。静静地看着,苏失羽慢慢的前来,“陈兄又是要忙碌喽,,好生得圣心呢。”陈景创苦苦一笑。
这个皇上,,总是把什么都弄得那么的严肃,,雪猎都要给自己下圣旨,,还真是恩宠。。
“喂!!cc!”萧若初看着陈景创出门,招收挥道。陈景创愕然回首“什么玩意儿???”“什么什么玩意儿!!!cc就是cc,滚!!赶快准备雪猎去,老娘迫不及待了!!!”
苏失羽欲询问“cc”何意,萧若初神秘一笑,笑的有些苦涩与骄傲,哼!!只有老娘知道,,也只有我知道。。。
涂月三日,云都皇家与朝臣由鎏影卫护卫,一同前往云卫山,皇家举行冬猎,沐南华留京兆尹守卫京都,他很放心的离开了,苏失羽不知道为什么,想来疑神疑鬼的皇上,回任由琢磨不定的禁军与玄衣郎留在皇城,自己带着自己的人,也许是自己的人,出来冬猎,当苏失羽看见皇后凤辇的时候,才微微打消怀疑。
许叔申盯着远行的车队,他深深的明白,,皇上为何会安心离去。。。那里,他看了看乌衣巷,有两个人,,,
月影斑驳,树影离乱。。。人心的散漫,天下的纷乱,。。。长长的,短短的期盼。,,在乱世里的第一声箭矢乱飞,就已经碎的七零八落。
天道大义,乱世浮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