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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古墓新娘:五,花田


其实我早就想钻回去了。外面再糟糕也比这个狭窄的密室强。遇到什么邪恶的东西总不至于连跑都困难。可是此时我的双腿却不争气地发抖的厉害,连迈开一个小小的步子都十分的艰难。

我就这样哆嗦着挪到了盗洞口,此时林志可能是等的不耐烦了,一下子跑过来把我往洞里推,我一惊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差点没把我吓死。我看到一个小女孩手里拿着一只蜻蜓,腼腆的看着我们。她的嘴角缺了一块皮肤露出了里面的半个舌头和牙齿,一只蚯蚓从只剩两个孔洞的鼻子里缓缓往外爬,想从缺损的嘴边爬进去。

我的头皮一下都炸开了发疯一般往洞里爬去。就觉得身后有一个穷凶极恶的妖魔在追撵我。我咬紧牙关拼了命的爬,直到爬的力脱迷迷糊糊的晕眩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又回到了那条没有尽头的街道,林志坐在我身边大口喘着粗气。回想起那可怕的一幕我还是心有余悸,便惶惶不安的问他那是什么。林志勉强的笑了一下:其实什么也没有,是我们两个共同的幻觉。那种长明灯会生成一种麻痹大脑的气体,让人产生幻觉。会让你在潜意识里去产生事物就像他刚才看到墙上的影子。其实我不一定能够看到,可是我的潜意识里随着他产生了那个怪物,所以他叫我千万别回头。因为我会随着潜意识幻化出,我自己无法面对的东西出现,来吓唬自己。

我愕然,也不知道林志是不是在刻意安抚我,我的潜意识能生成那么恐怖的东西吗?想想都觉得匪夷所思。

经过短暂的昏迷我恢复了一些体力,林志却累的不行,想必将我从那么狭窄的通道里拖出来一定很是费劲吧。

见他大汗淋漓的样子也不忍扰他休息,便独自于一旁看那青铜树。说来奇怪刚才看到的这些青铜树明明要矮小些。青铜树是死物不可能生长,难道我们又来到了另外一条街?正想的入神身后忽又有嗡嗡声传来,接着一扇门内亮起了烛光。我心下又想起那个手里捏着蜻蜓腼腆微笑的小女孩便慌了神,忙跑去林志那边。林志也是一惊下意识地握紧了佩剑,惶惶地盯着那扇门。

推开门的是王吻。只见王吻冷峻地握着剑,满脸芥蒂地探视了四周,见是我们才微微缓下脸上的冷漠。

王吻很明显刚经历一场激烈的厮杀。衣服被扯出很多口子。脸和手臂都有抓伤,有鲜血沿着手臂从剑刃下滴落下来,一滴紧着一滴。

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抓着一个干瘪的东西。王吻将那东西扔了过来,让林志看看是什么。待那东西滚至脚下时我才看清楚,原来是颗干尸的头颅。头颅正面部狰狞地向我瞪着眼睛。

我心惧不敢正视便躲到林志身后。林志也一愣好像也很害怕。我暗自骂他王吻,一课尸颅有什么好看的?炫耀自己大战僵尸的战果?

林志看了一会,竟渐渐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只见他蹲过去用剑翻弄一番,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在嘀咕着什么。

王吻走过来问林志可知道这是什么,林志未语,犹豫片刻后用短匕刺进头颅的眼眶里一挑,竟然有个什么东西被跳了出来。我开始以为是眼珠子。后来一想,干尸怎么会有眼珠呢?仔细看去竟然是个黑色的石球。王吻欲去捡那石球,林志忙拦住他。然后用剑一拍石球迅即碎裂,火光一闪竟然燃烧起来。

林志显然也很意外,他说如果在石球里爬出两个银色的小虫子,他或许可以判断这是岭南蛮夷人最凶恶的蛊术聚魂尸珠,用来控制尸体。就是在尸体僵化前取出眼珠装上这个石球,另一只眼睛换上鱼目石让尸体不腐败。

聚魂尸珠可能是被施了法,尸体会起尸但不同那些僵尸。虽然都是行尸走肉但它却是人故意设下的,会遵循施法人的指令。据说在大型陵墓里会常见这种东西,用来保护棺椁不受盗墓贼破害。我听得后背发凉,要是岭南蛮夷人真会制做这样的尸俑,那始皇帝还征什么百越呀。人家要用尸俑充当士兵,不用吃睡,不怕刀砍,还不百战百胜?

不过林志说的是有两个银色小虫子爬出来的石球,这个显然不是。这里也不是越地。那这是什么?专干蛮子尸俑的秦版聚魂尸珠?或者该叫聚灵尸珠?

我看是林志说不出这东西的来历故意编出哄吓我们的故事罢了。我问林志“你是从那里听来的这些怪事啊。”

“我父亲告诉我的”

“那你父亲是从那里知道的?”

“我爷爷告诉他的。”

“……”

我看也不用问了,很多事情是很难刨根揭低的。王吻见林志也说不出个门道来也懒得听我们胡扯,转身又回到了屋子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才的剧烈搏斗的缘故,屋子里的陈设已经全然不同。

我踩在一片狼藉里想要找到那盘寿桃看看是不是石雕而成的,结果怎么也找不到了。难道那桃子也是幻化出现的吗?

王吻取出凹窗里的一支蜡烛然后推动一下屋子中央的灯柱,随即房门关合整个房间开始轻微的颤动。看来我们猜的没错,这里机关的运作枢纽就藏在这灯柱上。

很快四周安静了下来,王吻推开门看了一眼又将门关上,再次推动灯柱。我暗自琢磨他这是要找回那条植着青铜松树的街道吗?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蒙译他们还会在那里吗?不过眼下好像也没有其他可寻的线索了。

随着王吻走出屋子我和林志都不禁感叹。只见这里又是全新一番景象。我们还是站在一条街道之上,身后还是屋檐连璧的房舍,而面前却是一片开阔的花田。我走过去仔细看了看,是青铜铸造的茶花。

我胸口一阵酸痛。这让我想起了那个种满茶花的院子,和倒在茶花丛中的小女孩。林志在我身边叹了一口气“这么多青铜铸成的花田,得花费多少钱财啊,我都不敢想象,可能都不是钱财的问题了”

“的确已经不是钱财的问题了,再有钱的人也不可能创造出这些。我看我们是来到了某个国王的陵地。”王吻放眼望去脸上没有半点波澜。好像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他说着在街边一条石头椅上躺下,枕着双手仰看星空。“林志你知道这里哪颗星星最亮吗?”我和林志都一愣,有点摸不着头脑的仰首观望。

“那颗吧!”林志还真指着一颗明亮的光点认真的回答

“不对,是这颗”我真的看不出哪颗最为明亮,就胡乱指了一下。本来这件事就不需要认真吧,哪颗光点最亮和我们现在有关系吗?

王吻突然坐立起来看着我们认真的说:“宝石也好,珍珠玛瑙也罢都不会自己发光的,一定得有个光源。光源不可能镶嵌在顶壁上不然很多宝石都无法折射到光线。”

我有点听不懂他的话,但似乎又能够明白一点他的意思“你是说,下面有盏灯一直亮着,上面的宝石是映着那盏灯的光亮?”

“不对这么高的距离不可能是下面的灯。我猜想上面一定有一颗半浮在空中的夜明珠。而那颗夜明珠的位置就应该是这个迷宫的最中央,”王吻说着指了指跟前的花田。我这才明白眼前开阔的花田其实是个迷宫“云梯也应该在那个位置。”

我有点犯晕,什么夜明珠云梯迷宫,我们是要去找到那支云梯吗?说的不明不白跟背天书差不多。我本想去问但见了他那张冷峻的脸,蹦在喉咙口的话生生的卡了回来。这个王吻性情古怪又残暴不仁,那天在船上张可只是顶撞了他一句就被生生刺死了。

“我听说,楚国有一颗遁世的夜明珠,楚怀王还用它点亮四宫”这时候林志好像显得有些兴奋,

“没错,那颗价值连城的珠子不会无故消失,不在阳世想必是被摆在了这地府。找到花田的中央,从云梯爬上去就能摘下宝珠。”王吻才说完林志就会意地点了点头跑下了花田。

我看着林志走远,忽然就觉得有什么不妥,便去问王吻:花田里会有危险吗?此时王吻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只是一晃而过,而我却看的很真切:

“云梯就在花田中央,有上万珠茶花聚在这里,有些花瓣和叶片会很锋利并且涂了剧毒。所谓的迷宫是不存在的,只是若没有准确的路线根本走不过去。而这个准确的路线我没有。”

我的脑子猛地嗡嗡直响,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颤动了。

我忙跑下去想喊住林志,却发现他已经跑的很远,嘶声力竭的喊了几声都被黑暗吞噬。我始终不明白这个地方为什么就像有个什么东西会吸附声音一样,声音再大也传播不到十步开外的地方。心想这下糟糕了,林志这个财迷心窍的盗墓贼就这样给王吻骗去为自己蹚了路,可能还得用生命做成本,却一文钱的劳务费都没谈。

我忽然想到王吻在屋子里是触动了几下灯柱才把我们带到的这里。也就是说他是冲着这个地方来的。那么事情应该是这样。他在杀了那个尸俑之后,就来到过这里。他肯定是想通过这片花田,但以他的谨慎,又不知道直取的这条路线能不能走。所以才回头找来我们。然后诱骗林志为自己趟路。

恐惧火焰一般燃烧在心间,我忽然意识到面对这样一个穷凶极恶的坏蛋比面对一百个腐尸更加让人恶心。心想若林志趟路失败,那下一个为他趟路的人会不会是我?

许久之后,我忽然看到远处半空之中有白光闪过,应该是林志盔甲反射的光点。看来林志的运气不错,这条路线是安全无害的。此时他应该正在攀爬云梯。

王吻大概也主意到了那一闪白光,迫不及待地拉起我跳下花田。走过一道田埂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看去竟然有一具尸体。我吓了一跳,忙去抓王吻的胳膊。王吻转头看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就拉着我迅速往前走。

为什么这里会有一具尸体呢?看上去也不像是干尸。空气里也没有腐臭的味道,看来死亡并不久。尸体趴在青铜茶花上看不见面部,也不知道是谁,但从着装来看应该不是和我们一起进来的人。王吻对他也毫无关心,应该和我们没有多少关系吧。但是这里不应该会出现其他的人啊,我清楚的记得我们进来之后大水冲来巨石堵死了入口。他们是怎么进来的呢?

沿着林志走去的路线我们很快便找到了王吻所说的那支云梯。梯子很简陋,是由碗口粗细的圆木捆扎而成的,看上去很不安全。真怀疑林志是不是真的由这里爬了上去。

我往上看了看已经不见了林志的影子,梯子呈一个弧度直达顶上。光线很暗也看不清顶上有什么。王吻见了云梯有些兴奋迫不及待的开始攀爬了。

他的脚踩在梯子横木上的时候,梯子发出很沉闷的呀呀声。王吻一惊愣了半响,见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又左右晃了晃才大步往上爬去。我没有爬过这样的梯子有点胆怯,但留在下面又更是害怕,便试图学着王吻爬上了梯子,可脚才踩上上面的横木,梯子就整个的一晃,我以为梯子要塌了便慌忙跳下地。

王吻也被刚才的晃动吓的不轻,停了下来对我喊道:“保持间距,梯子承受不起两个人的重量。等看不到我了再爬”

我忙虚诚地对着他点头,心里却默默问候了他的祖上十八代,心想我干嘛非要爬上去啊,万一爬到一半梯子散架怎么办?摔下来不摔死也会被这青铜茶花活活刺死的。想到这里我又想起那具尸体,看来他很有可能是从这个梯子上摔下来落在青铜茶花上活活万剑穿心死去的。那种无数铁刃硬生生的穿插进身体的死法我可不想体验。况且我爬上去也没有多少必要,我可不想摘什么最亮的“星星”,锻炼臂力现在也没这个心情。

正胡思乱想着忽然一道黑影闪过眼前。紧接着不远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声。有人掉了下来?我以为是王吻十足摔了下来忙抬头看去却见他还在上面。难道是林志?这里只有我们三个人,这样想着便觉得不妙。

那人掉落在距离我半百步的地方。如果是王吻此时摔下来,一定是摔在我跟前或者正好砸在我身上。这样想着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王吻已经爬的很高了,他见我还愣在下面便厉声唤我往上爬。我刚想回答却发现哪里不对。照常说王吻的声音我不可能能听见啊,这里的空气似乎是不传播声音的。正奇怪着又有一个人从上面掉落下来。一样摔在青铜茶花里万剑穿心而死,想必穿透他身体的茶花此时一定被染成了血红的色泽。

王吻还在上面催促却又有一个人掉了下来。如果说这两个人当中有一个是林志,那么另一个人是谁呢?是蒙译吗?此时他们也在攀爬这个云梯?我忽然有些害怕,一想到蒙译我的心思就乱了起来,也不管王吻的喊上了迎着摔下来的人径直走去。

原以为走近了会看到那种血肉模糊的场景,也许会是林志或者蒙译无比狰狞而绝望的脸。却不想走到第一具尸体前看到的却是一副陌生的面孔。

借着昏暗的光线我看到泊泊的血液流淌下来,染红了他身下的青铜花草。那人双手捂着胸口,睁着一双茫然的眼睛仰面躺在那里。一只精致的青铜茶花穿透他的身体,锋利的花瓣上还有鲜红的血液滴滴掉落。

我强压住内心的恐惧,走过去仔细的看了一下。确实是个陌生人。他竖着盘发,松垮着麻衣,腰系上坠着一块青玉石,像是楚地徐敬业的人。看上去二十不到的年龄,面目清秀,嘴唇薄细如纸,竟有几分女子的芝兰气息。

我不禁深叹了一口气,多俊俏的少年啊。今日何故薄命于此?

王吻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又叫了一声我的名字。我有些不悦,若是林志甚至蒙译和王伯都会恭敬一些唤我小姐。唯独这个王吻自来了宿水镇就直呼我的姓名。

此时王吻的呼喊声里好像多了些什么,我扭回头向云梯上望去,却已经看不见他了,他已经爬出了我的视线,此时声音也模糊不清了。我对着他喊了一句我不上去了,却发现我的声音还是会被什么吸附去了,想必他也不会听见的。

就在此时我好像在他模糊的声音里听到了两个字“身后”静下来一听这两个字被他重复了好几遍而且越来越清晰,在空旷的世界里显得很突兀。

身后?我的身后吗?就在此时一股寒流涌进我的全身,我似乎听到了身体被冰结的清脆声。但缓缓回头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身后还是一望无际的花田和黑暗。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啊。花丛上的那具尸体还是那副死不瞑目的睁着茫然的眼睛。

我揉了揉眼还是没有发现什么过分恐惧的人事情,悬起的心这才放下。深深的舒了一口气却又发现不对。另一具尸体呢?

我向刚才掉下尸体的地方望去,什么也没有了。我清楚的记得他掉下来的方位,此时看去却什么也没有了,连一点血迹也没有。难道那是我的幻觉?或者我记错了?又或者他尸变了?

林志不是说尸体尸变需要经历很漫长的时间吗,这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我隐约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一只手在掀我的头发,我再次被寒气冰结,连一个呼吸都无法继续。脑子空白起来,就像自己正在坠落一个无底的深渊,一直坠落着。

那只手从我的头发间穿过,轻轻的抚在我的肩膀上。我几乎要晕眩过去了,隔着厚厚的衣服我都可以感觉到那是一只多么冰凉的手,甚至是湿漉漉血淋淋的一只手。

我的头皮都在炸了,阵阵寒冷让我无法喘息。就像那只手正在向我的身体里注射寒气。就在我几乎在绝望的想着下一秒它会不会一下掐住我的脖子时,忽然在我的右肩上出现一个物体。我下意识的缓缓扭头,用眼睛的余光去看。迎着它,我看到了一张无比狰狞恐怖呢的脸。

不对,那根本不是脸,没有鼻子没有嘴唇,两个闪着寒光的眼睛凹在干瘪的眼眶里,此时正哀怨的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