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死里逃生,我有些感慨自己是不是受到了哪家菩萨的庇佑,要是能够活着出去,看来我真得找个城隍庙好好的还愿一下。
蒙译扶我站起来,我故作腼腆的低头行礼,然后背他而立,心想我俩都险些奔赴黄泉了,你还要装作不认识我吗。可是转身间我又不禁大惊,此时王伯和林志正一脸错愕的看着我们。
我慌怯后一步,指着林志问是人是鬼。问完我又在心里自嘲的笑了起来。怎么看眼前的两人也不像是魂魄,看来下面的两具新鲜的尸骨并不是他们。
也只有我和蒙译倒霉掉下了陷阱,林志和王伯却是下了殉葬坑。林志说,那时他在殉葬坑里发现了一个盗洞,疑似是通往外界的,便叫了王伯一同去看。蒙译肯定也是和我一样准备去殉葬坑的,路上却踩到了这个陷阱。然后蒙译就在下面叫了一声我的名字,却不想那声呼喊引得红蛇扑跃石雕,他便不敢再喊。
听林志说殉葬坑里有个盗洞,我们便都下了那殉葬坑去。只见一个脸盆大的洞口,被很多烂衣等杂物堵住了,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那时林志欲将洞口处的杂物清理掉,王伯却阻止了他。
我们也看到,这些缠缠绕绕的烂衣碎木像是一个大塞子堵在洞穴里。王伯说,不能因为是古墓里的洞穴,就斩钉截铁的说是盗洞,也有可能是陷阱。我也觉得有道理,经过刚才的惊险心跳,我是完全相信了陷阱这东西是存在的。保不齐这个洞穴里就挤满了那种红艳的鸡冠蛇。
洞穴在殉葬坑的中央位置,石柱上灯努的光可以照亮半个坑底。而殉葬坑的另一半却被石台挡住了,隐在黑暗里。那时的我们甚至都不知道整个殉葬坑究竟有多大。
我细琢磨着,殉葬坑是放陪葬的车马奴仆的地方。里面怎么会无缘无故有个洞穴呢?从堵洞口的衣物腐败程度上看,应该是几十年以内的事,而这个墓葬却是西汉以前的,所以一定是后来有人来了这里,然后堵住了这个洞穴。
但是这些人是怎么进来的呢?我们进来的时候搬掉了一个疑似项燕灵柩的棺椁,而在此之前棺椁并没有被破坏过。所以他们应该是从其他地方进来的,这个其他地方就包括这个洞穴。
再转个角度想,这个墓葬的主人应该不会在自己完整的殉葬坑里随意凿个洞出来,所以洞穴很有可能是后来凿建的。如果是后来凿建的,就一定会凿出很多的碎石,可是我所看到的殉葬坑里除了动物的骨骸一点碎石也没有看到。那么这个洞穴就很有可能是从另一个地方朝这里打过来的。有另一边,另一边就很有可能是外面。
再看现在,我们是无意间误闯进来的。我们不是盗墓贼,不是探险家。我们为自己身陷于此无比怨悔,所以我们需要一个出路。来的路回不去了,我们就需要一个新的通道。这个通道存在吗?答案是肯定的,上面还没断气的老头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怎么进来的呢。不是和我们一道,就一定是另有捷径,保不齐不是这个被堵住的洞穴。
我还在胡思乱想着,林志已经爬上去递下了一支火把。借着火把摇曳的火光,我看到殉葬坑的另一端坐着几个人。我被吓了一跳,等静下来再看,原来是几具干尸。我心想怎么会有人尸呢,难道还真如王吻所说,古时候的人命卑贱到可以当陪葬品使用?
走近时我差点吓的惊叫起来。我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眼前有十四个干尸,其中有一个戴着面具,那面具正是芒山里方硕所戴的那种。刚开始我以为只是巧合,但是当王吻用佩剑挑下面具的时候,一股寒流从胸口凉到了我的脚后跟。
我看到了两颗奇长的獠牙。尸体虽然干瘪了,但是那个轮廓我一辈子都认得,那正是在芒山里企图看我后背的方硕。
林志说,天下传闻,凡看到方硕面容的人都会暴死。可是事实是,他现在死在了我的面前。想到这里我又发现不对,最后看到方硕也就是一天之多的时间,他怎么就突然变成一具干尸了呢?
“不对,这几个人死去最少也有二三十年了,不可能是芒山的方硕。”王吻说着用佩剑翻弄着眼前的干尸,我看到戴面具的尸骸胸前好像有个竹囊,让林志取来,发现里面竟然装着一本古书,还是纸页装订的自抄本。
造纸术是东汉时期蔡伦发明的,我想建造这个陵墓的时候,什么是纸张都没人知道,所以这几个人和我们一样是后来进来的。
林志打开古书,我看到“河木集”三个现代字。心想果然是现代的东西,不过“河木集”是什么意思呢?一页一页翻开却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数字和线条简画。画的好像是山川湖泊,见实在太难看懂,我们就随手扔掉了。
见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我们也就打算先上去开那棺椁了。骆慧对那棺椁里的东西很好奇,总是催促是不是先开棺看看。我倒不觉得棺材里会有什么出去的线索,倒是石碑上的影画还让我忧心忡忡。从那叙事的影画上看,那口棺材是万万开不得的,但是眼下又没个明显的出路,横竖是死,还不如就掀了那建造了这里,困死我们的墓主人的棺盖先。
就在我们转身走开的时候,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十四具干尸。忽然我就很疑惑,他们为什么都这般整齐的,挤坐在这面坑壁上呢,像是在等待什么,又像是在观察什么。
我试着用他们的视角去看,发现他们好像是在观察这个被堵住的洞穴。见此我忙喊住蒙译,却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疑虑。
蒙译扭回头来见我指着那些干尸吞吞呜呜的,就以为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忙走到我身前,一脚将那干尸踢开。踢开那具干尸,我们惊愕的发现,干尸身后的岩壁上,竟然刻着很多的文字。
王吻见此跑来搬开所有的尸骸,竟然每具尸骸身后都藏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我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整齐的挤坐在坑壁上,是为了遮掩自己留下的文字。
见有铭文林志就把火把凑上去,然后扭头看着我。这里识字的人不多,王伯算一个,但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王吻好像挺博学的,连南越鸟文都认识,但谁也不敢催促他读给大家听。民族古训说女子无才方是德,但绣花抚琴的生活实在烦闷,我便做了个熟五书四经的无德女子。
骆慧跳燥起来,求我快给大家念念。我便只好凑上前去细读。
开头几行我就大吃一惊,据文中所载,他们竟然是大秦时期就组建了的一个很特别队伍。为首的人叫做方硕,这个方硕是没有寿命的。
看到这里我忽然很疑惑,没有寿命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不会死,可以无期限存活?那也太不可思议了,真的很难想象一个活了一千年,甚至几千年的活人会是什么样子。不过我想这种颠覆我世界观的鬼话,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既然在自己生命枯竭的时候写到了这句话,那么这个事情就不会是空穴来风之谈。
我忽然想到这个人戴着和方硕一样的面具,也有个和方硕很像的面部轮廓,那么他是不是方硕呢?假设大秦时期的方硕也是带着一样的面具,摘下面具,也是一个长着獠牙干瘪下陷的脸,那么会不会就是芒山里的方硕,或者是眼前的这个尸骸呢。
一定不会。那么这个“没有寿命”就有可能不是指代一个生命。而是一个不会断掉的生命体,比如从大秦时期就有皇帝,到今天了还是有皇帝。在某种角度看,“皇帝”这个东西也一直没有断掉过。上一个皇帝死了,会有下一个皇帝继承。那么眼前的方硕死在了这里,外面芒山的方硕在某个时刻继承了他。
想到这里我方若醍醐灌顶之清朗明了了这句无寿命的意思。也很惊讶竟然有一个队伍能够在不断变化不断复杂的历史长河中存在这么久,真是匪夷所思。可是这个队伍是做什么的呢?是什么动力推使了他们一如既往的聚集在历史里呢?
下面的文字并没有提及更多这个队伍的信息,但很露骨的是,他们应该是在找一个东西,并且他们擅长盗墓。
文中记载有二十六年伐丘七十有余,蛇陵七处。
我心下又有疑惑,这个蛇陵是什么意思?上面石碑上的影画说棺椁里有条大蛇,难道这个陵墓就是七座蛇陵中的一个?蛇又不可能当上大官,谁会大兴土木开山劈石来给它修建陵墓啊。
所以这个蛇陵应该是指,这个陵墓里有很多蛇的意思。看来陷阱下的红蛇一定在其他陵墓里也有。不过这个方硕二十六年挖了七十多个陵墓,得损多少阴德啊,难怪会客死在这里。
最后面是一个比较有意思的传说,为什么说是传说呢,因为我绝对不会相信这等神话的事情是真实存在的。
他说,在长江中段有一个很神秘的小岛。这个岛屿常人是不可能看到的,里面驻扎着一支来自阴间的军队。这支阴军残暴不仁,曾让北方的一个文明古国一夜间消失绝迹。一天,天神知道了这个邪恶的队伍,就派遣兵将把这支阴军赶到了岛屿上关了起来。
有一日暴雨如珠,一个渔夫捕鱼走近了这个神秘的岛屿,电光火石间,雨雾中出现了一个绿树成阴的岛岸。渔夫便想靠船上去躲雨。
可是当渔船走近时发现,整个岛屿就像海市蜃楼一样,根本就是虚幻的。他的渔船直接就穿透了岩石,飘荡在陆地上。
渔夫还看到有野兔野鹿从自己的身体上奔踏过去,他很害怕,但又十分的好奇,于是他就舞动船桨向岛屿的深处划去。走到一个大槐树下,渔夫看到槐树下有一个摇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白须老头。树上有两个长着翅膀的恶魔在争抢一个包裹,一条蟒蛇从树上悬挂下来掉到了老人怀里。
渔夫先是一惊,但随后一想,反正这里的东西都是虚幻的,那两个恶魔和蟒蛇也一定都不是真实的。即便存在,也会像野兔野鹿一样接触到自己也不会伤害自己分毫。于是他就把船停在槐树下,哼着小曲看两个恶魔厮打。
看着看着,只见老人拿出一粒药丸喂蟒蛇吞下,蟒蛇霎时间就变化成了一个绝世美女,那女子生的碧玉花容妩媚妖娆,笑颦间风姿万千美若仙人。渔夫哪见过这般惊世卓绝的美人,看的自己翩翩然,都忘了她是蟒蛇所幻了。
就在渔夫神游天境之时,一声闷响突然打破了宁静。
船上发出沉闷的一声响,渔夫一惊,宁神看时,竟然是树上那两只恶魔所争的包裹,掉到了船上。
怎么这个包裹不是虚幻的?正奇怪,欲去拿那包裹时,只见一只凶神恶煞的恶魔要向自己扑来。渔夫吓的面无血色,马上舞动船桨,想要逃命。慌乱中只见小船猛地一晃,槐树下的美女竟然轻身跃跳到了船上。
渔夫一愣,他没有想到这般绝世美人竟然也是真实的,而且还踏上了自己的小船。可是她上自己的船来做什么?然而时间已经容不得渔夫细究,那只恶魔已满脸怨毒的向自己扑来。就在渔夫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另一个恶魔也扑了过来,两只长着翅膀的恶魔再次厮打在了一起。渔夫见机,慌忙划船逃走。
小船使出岛屿,突然又有炸雷一闪,那岛屿又消失了。渔夫收拾惊魂未定的心跳,发现岛屿消失了,但在岛屿里看到的包裹和美女却实实在在的落在了自己的船上。那女子对着渔夫粲然一笑,笑的灿若夏花。
她告诉渔夫,因为渔夫得到了这个包裹,自己便要嫁于渔夫为妻。
后来渔夫便有了一个貌若仙人的妻子。可是好景不长,一天渔夫梦见自己的妻子变成了一条毒蛇,醒来之后,渔夫发现老婆的腰间竟然真的长出了细小的鳞片。渔夫又想起了初遇妻子时,她本是一条巨蟒,便害怕起来。
他来到城隍庙祈求高僧指点。高僧告诉渔夫,那包裹里的东西为不祥之物,要找个有王气的人,方能震摄它的妖性。
回到家渔夫找出妻子的包裹,打开后出现在渔夫面前的竟然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石头,渔夫觉得这石头是邪晦之物便想扔掉,可随即又想到高僧说要找个有王气的人,谁有王气,当然是皇帝。于是渔夫就把那包裹里的石头送给了当时的皇帝。
送完回到家,渔夫发现妻子正在收拾包裹,渔夫问她干嘛,妻子说:你我夫妻缘分已尽。包裹之物乃万魄魔玺,可令腐骨阴兵为己所用,而自己只是那魔玺的婢女,魔玺在谁的手上,自己就是谁的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