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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庐州沉没:四,李逸


到处都要缉拿我们的告示,王吻说,不能走的太远,在楼下随便点写东西吧。我却不以为然,心想,像我这样如花似玉的女子走在城里,谁能想到会是城墙高榜上的通缉犯人呢。于是非要王吻带我去对面妓院下的酒楼。王吻也拿我没办法,走在大街上总不能拿着剑威吓我吧。

不过今日的王吻似乎也清朗许多,一早起来就连对着我笑三次了。比之前加起来的都多。而我也是个健忘的人,眼下愉快了过去的种种都不想去忆。

酒楼里,我叫了几个荤油的菜却被王吻给拦了。王吻说今日吃面。我有些气愤的瞋了王吻一眼啐道:“你爱吃面,吃面。跟着你我好几天没沾荤了。”

说着我就挥了挥手手,示意店小二不要搭理这个戴斗笠的怪人。店小二似乎很为难的看着王吻,我心想,怎么?庐州城里的女人卑微到连点几个菜都做不了主吗?还得请示当家的男人?

王吻揭下斗笠,看着店小二冷冷的说道:“两碗长寿面,一壶酒。”

店小二哎了一声点头走了,我只觉得莫名其妙,心想你喜欢吃面,干嘛非得拉着我一起跟着你肯面啊。但是此时也没办法了,看来这个地方确实是男尊女卑的厉害,可能上街的女人们多数都是不装钱出门的。

见已无扭转之势,我忙扭头对着店小二喊道:“我的得是牛肉面……”

“明明我们很有钱,干嘛非得吃什么面嘛。”我颠了一下筷子,对着王吻瘪了瘪嘴。

“那是人家坟墓里的钱财,你花着也能这么称心?”

被王吻这么一说,我也开始感觉怪怪的了。但随即一想,为什么要不称心?那是林志拿出来送给我们的,又不是我们自己去偷去抢打家劫舍弄来的。

王吻说“先吃一碗面吧!今天我生日”

“生日是什么?”

“就是我出生的日期,今天是6月20,三十二年前的今天,我的母亲生下的我。”王吻靠在椅子上耐心的向往解释“生日”这个事情,说着他忽然又愣了一下,疑惑的看着我问道:“你没有生日吗?”

我茫然的摇了摇头,只觉得很奇怪,母亲生自己的时日,自己怎么会知道呢,而且,为什么生日这天一定要吃面呢?

王吻说:“面,就是脸,你看寿仙彭祖脸多长。因为他的脸也就是面很长,所以他活了足足800岁。所以生日这天要吃长寿面。你不想跟着我吃碗面沾沾喜庆吗?”

我瞋睼王吻一眼,心想,什么逻辑啊!鬼谷子王翔和芒山的方硕一个比一个能活,怎么就没见他们的脸有多长啊,而且我可不想看到自己脸长的样子。我不以为然的切了一声,扭过头去看门外。

酒楼对门是香火鼎盛的龙王庙,庙门前有一只石狮子。远远的我能看到石狮张裂的嘴角处长满了绿色的藓苔。

关于这只石狮子,当地人有着一个奇怪的传说。是传说,但更像是一种预言。

相传很久以前,庐州并不像今日如此繁荣的时候。隋炀帝路过此地,见庐州地处长江与淮河之间,往南丘陵叠起,往北却一马平川,是个南拥北绕的宝地,很有选为皇城的潜质。于是决定建都在此(当然,据说隋炀帝见什么地方都觉得适合建都)。可是一日一个文臣却上荐说,庐州古城不宜建都,因为城下藏有蛟龙。隋炀帝一生最迷信,闻此言便只好作罢。所谓山无二虎,天无二日,自己现在是皇帝了,皇帝就是真龙天子,他总不能掠夺自己同类的地盘吧,但那时已经切城造砖了,贸然弃之又怕那位藏在地下的龙王不高兴,于是隋炀帝就用切好的城砖建了这座龙王庙。

龙王庙建成后的一天夜里,突然就从天上飞下来两个石狮子,左右于庙门前。于是民间就有传言说,是玉帝怕蛟龙得庙府会得意忘形,于是派来两尊天神化作石狮,再此监管住那条蛟龙。

……也不知道这些传来传去的传言,传到后来传出来多少个版本,但是我只记住了其中一个自己最感兴趣的。之后龙王就被软禁了。遭此待遇龙王可不干。于是自那之后当地人每到夜深人静之后常常能听到兵刃撞击和呐喊声,就像战场上的声音一样。

传言是这么说的:狮虎一兽,龙蛇一族,龙王不服管制便要在地宫里和天将门拼杀个你死我活。

这个传说中有意思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一天一个美貌的少女走过石狮前,一个道人告诉她说,如果有一日两尊石狮中有一只红了双眼,你一定要往孤山上跑。因为那是天将不敌龙族的先兆。到那时候,庐州城便会遭受没(mao)顶之灾。

少女不经世事,有点单纯,自然就信了道人的话。她每日都会来庙门前,看看石狮子的眼睛有没有变红眼。长此以往她的举作难免会被人留意,一日一个市井之徒待知她的事情后,就用朱砂将其中一个石狮的眼睛涂成了红色。

那日少女走过庙门前,见到红眼的石狮子便很是震惊,忙往孤山上跑。见把小姑娘吓成这样,那市井之徒得意的捂着肚子直笑。可是谁都没有想到的是,待女孩刚爬上那孤山山顶的时候,山下古城却真的遭了洪水的淹没。

庐州城足足在洪水里浸泡了三个日夜,三天后洪水退去的庐州城里就少了一只震庙门的石狮了。自那之后,另一只石狮子便开始每日流泪。我刚才看到的石狮嘴角的绿苔就是那泪水流线上长出的。有人说,这只石狮子早晚有一天也会消失,那时候,庐州城将再也不见天日。

当然这只是个遥不可及的传说,就像遥远的预言故事,给人的只是无尽的神秘。神秘的东西总是令人着迷的。而所谓石狮子的眼泪,依我看,一定是石狮本身装置了引水的水系。不然石头里怎么可能会流出水来呢。

我这边还在浮想连连,王吻却端着碗吃面了。今天的他看上去特别的反常,我真怀疑,那张令人憎恶的脸皮后面,还是不是那个邪恶到无畏无惧的王吻。

“你怎么会没有生日呢?你的母亲没有告诉过你的生辰吗?”王吻挑了一下面条,说完就开始啪啪的往嘴里吸。

我只能摇摇头,自己也很奇怪,还是第一次听说生日这件事。

王吻的目光忽然静止的时候,我的身后出现了四个身着怪异的人。他们阔步而来见了王吻,忙从怀中取出一张告示来,对着王吻的脸上下比对着。

“画中之人是你吗?”一个抱着大刀的光头大汉,对着王吻笑盈盈的问。

王吻知道这些人来意非善,但他没有道理害怕的。他将我拉在身后抽出剑直指着那人“为那点赏金?值得吗?”

“李大人赏下百金买你的人头,你是自己割下来送给我们呢,还是我们亲自来取呢?”一个背着斧头的人说完哈哈大笑起来。三人也应声仰天大笑着。

王吻冷哼了一声,说道:“还是各求一个死态吧。你说你是想站着死呢!还是趴着死呢?”

“狂妄小人,休逞口头之快。”一个瘦弱的老人听的不耐烦了,挥着一根长枪向王吻刺来。王吻举剑挡开,此时其余三人一拥而上,见势王吻丝毫没有慌乱,挥剑一一挡开。一时间刀光剑雨呼声震耳。酒楼之上有很多官兵,此时闻声都纷纷跑出来观看。只见王吻剑光入鞘三个敌人同时倒地,剩下一个见敌不过王吻早已弃刃逃跑了。

这时候从酒店里出来一个满脸胡须的官人。那人见了王吻笑着拍手叫好“壮士好身手”。

王吻拔出剑舔了一下剑上冰凉的血,将剑指向那人。“你又是何人?”

这时候所有的官兵都拔出佩剑挡在那人身前。我暗自奇怪着,为什么他的兵卒都能配剑?一般的士兵只能持长矛或戈的。显然这是个身份显贵的大官啊。

那人挥手退下身前的兵卒,径直向王吻走来。“我并无恶意,只是见壮士身手矫健便想结交一下。敢问壮士尊姓大名。”

王吻收起佩剑本想直接离开,不去搭理这个人。但是我却在此时揪了一下王吻的衣服。他明白我的意思,这个人一定是庐州城里身份特别的人物。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还不知道城里自己犯下的罪行。我们现在可以借这个人见到李逸将军。

他将王吻引到一个单独的厢房,没有护卫一个杵着拐杖站在他身后的老者。

那人斟满一碗酒双手奉到王吻面前,王吻也不拘束接过碗一饮而尽。

“壮士豪迈啊!”他不禁感叹着,又将大碗斟满捧在王吻面前。王吻抽了抽嘴唇接过碗又饮尽。

“好!果然是个豪迈洒脱的英雄!我李……”此时老者突然撞了一下他,他转过头看了看老者,两人没有说一句话干楞了一会。然后他转回身给自己斟满了一碗酒。“我叫李……李…云,今日能在这荒凉之地与你结识实乃幸事。”说着李云昂首将酒饮尽。

我见两人喝的正欢便独自走到一侧坐下。这时候老者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就有点奇怪,心想你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也会惦记我这样的花季少女吗。

酒过两人醉醺醺的坐在一起,像是离别多年的亲兄弟重逢般无所不谈。虽有些醉了,但王吻还是不忘自己的目的。他得知李云可以见到李逸后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了那副画交给李云。并托他将画交给李逸将军。

李云接过画展开看了一眼“这是做什么?”他醉眼朦胧地看了看画中女子,然后又看了看远处的我。“噢!你是想……”

王吻不能解释太多,他帮李云将画卷好“这幅画能让李逸将军见我,王小就拜托你了。事成我必将重谢大人。”

“混蛋……”李云突然拍响了桌子“你把李逸当成什么人了?呵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意图,你是想把这位姑娘进献给将军,从而换取你想要的富贵和权势。对与不对?”李云说着站立起来将画扔在地上。

“大人,看您喝多了。”王吻将画捡起来笑盈盈地又将画递给李云。

“还以为你是一个豪迈洒脱的英雄,现在看来全然不是了。王吻对吧,带着你的美人回去吧,李逸不会见你的。”李云说着歪歪斜斜地走出了屋子。

王吻将画收好自嘲的笑了起来。“都言楚人沐猴而冠,我竟臆想让一个猴子……。”

“可能这位官人厌恨那些献财色讨换官权的逆臣。”我这时候竟然想来安慰一下王吻,在王吻身边坐下为自己斟满一碗酒。

王吻夺下我的酒盏忽然就很冷漠的问:“刚才那位官人很奇怪,你不觉得吗?”

给王吻这么一说,我忽然也觉得像是有什么地方不对。他和王吻说的好好的,可是见了我的画像就生气了。画像又不是给他的,他怎么就能肯定李逸将军,不喜欢呢。难道他就是李逸?

想到这里我忽然就如醍醐灌顶迅即释然了。外面王吻还杀了三条人命呢。如果他是庐州城普通的官人,一定是先缉拿王吻,绝对不会还请王吻喝酒。但他要是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那时的心态可能就不一样了。在他的眼里,他只看到了王吻漂亮的杀死了三个自己的敌人,在他的眼里,只有军营里的弱肉强食,于是觉得王吻是可造之才。

当王吻把我的画像给他的时候,他也许没有像王吻想象的那样,会注意到画中人背上的怒蟒。他只看到一个侧光着背的美女,而这个美女就紧随王吻身后。所以他误以为王吻是想进献美人。于是就觉得王吻不是个光明磊落的人。不配和自己这样一个当时英雄坐在一起。加上他有些醉酒了,便发生了刚才的事情。

王吻可能也觉得会是这么一回事,于是拿着花卷忙往外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