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九九在场上找到晏坤坤,也不敢说晏旭死之死。晏坤坤今天生意特别好,第一头牵过来转手就赚三百块钱。但一双眼睛还是跳过不停,农村有句俗语,左跳财,右跳灾。晏坤坤还以为在跳财喜,尽是高兴。果然,第二头牛还没牵走几步,人家就拿到一千五百钱。这牛,就是一千块从一个老头那里买的,心里窃喜,一千五就一千五,又赚了五百。
晏坤欣喜若狂,牵着第三头牛还带一头小牛,正要往回赶,一双眼睛狂跳不止。他心想,莫非时来运转,又要赚大钱。确说,这一大一小母子,八百块钱买的,很划算。就算现在卖,就要卖一千二百钱左右。才牵到场口,就被一对年青夫妇拦住。那女的说:“老公,你看这一大一小的母子好漂亮,我们买了吧!”那男的,把大母牛左看看,右看看。这大母牛,一身金黄,油光水滑,水灵灵的,的确很可爱。再看小牛,一对眼睛蓝幽幽的,像水做的。而且,虎头虎脑很气壮。这个男的太喜欢了,转过身来,慎重地对晏坤坤说:“这对母子卖给我吧,一千四,你看如何?”晏坤坤内心在欢呼,太好了,太好了,今天赚大钱了,今天赚大钱了。晏坤坤虽然心灵在呐喊,但还是不露声色,笑着说:“兄弟,这一对母子,我才在场上买的,太喜欢了,我不想卖。”那女的很着急,道:“大哥,卖给我们吧,我们太喜欢了!”这对夫妇眼巴巴地看着晏坤坤,晏坤坤假着为难的样子,道:“这位兄弟,嘿,看你媳妇的面上,卖给你们。不过,你们应该把本钱拿给我,哈!这一对母子牛,我刚才一千五百块钱买的。实在是你们太喜欢,就让给你们吧!”女的心里犹豫了,一千五是不是太贵?但见晏坤坤稳坐钓鱼台,没露出半点喜怒哀乐,只好说:“好吧,大哥,一千五就一千五。”还一边催自己的男的,快数钱,生怕晏坤坤反悔。
这桩生意就这样做成了,晏坤坤一双眼睛也不跳了,内心太美妙了,这一对母子,足足赚了七百,七百呀,差不多要买一点大煽牛了。晏坤坤今天发了大财,转身回场上去吃晌午饭。嘿嘿,正要进饭店的时候,见晏九九来了,他非常诧异,昨天在晏九九家耍,喊晏九九今天来赶场。晏九九说,要去挖红苕,不来了。怎么现在就来啦?莫不是哄我的?晏坤坤大声喊:“九九老弟,你说你不来赶场哇?”晏九九正在东张西望寻找晏坤坤,一听晏坤坤喊,就转过身来,但他不敢告诉晏坤坤,晏旭东已经死了,怕他一时接受不了。晏九九吞吞吐吐地说:“买点东西,来得很迟!大哥,我们回家吧!”晏坤坤责怪道:“皮,买东西你又不说,我给你带啥!”晏九九道:“当时没想得起。”晏坤坤见晏九九两手空空,道:“东西还没买?”晏九九掩饰道:“买了,几包盐巴,拿是他大伯娘背回去了。”晏坤坤知道晏九九的大嫂来赶场了,信以为真,就催晏九九去吃晌午。”晏九九本想催晏坤坤回家,但又沉思,要是现催晏坤坤回家,晓得了晏旭东死了,哪还吃得下饭?还是让晏坤坤饱餐一顿吧!
晏九九和晏坤坤进了小馆子,吃净牛肉,每人整了二两小酒。吃牛肉时,晏坤坤见晏九九不说话,以为是挖红苕累了,就还要给晏九九勾两杯酒,解解乏。晏九九内心有事,不敢多喝,连忙说:“大哥,够了,不勾了。要是醉了咋办?我们吃了,快回去。”晏坤坤见晏九九说得有道理,也不劝酒了。晏坤坤今天高兴,一口气吃了三碗牛肉,外达二两白酒。晏九九心中事急,只喝二两白酒,吃一碗牛肉,就不要了。晏坤坤说他今天进财喜了,劝晏九九多吃两碗。晏九九心里装着晏旭东死亡的事,哪还有心情吃牛肉!就连忙说:“大哥,刚才个人在那边,我个人去吃了一碗米粉,现在还饱着呐,不要了,不要了。”
吃牛肉后,晏九九无论如何都要叫自己开钱。晏坤坤今天发财了,说什么都是他开钱。晏九九拗不过他,只好让晏坤坤开钱。
两人上路回家,晏九九想到了晏旭东死啦,赶路赶得快。晏坤坤在后边,大喊:“九九兄弟,慢点走,回家又没得急事。”晏九九心说,晏旭东死啦,还没得急事,要是告诉了你,恐怕你比我还逃得快。晏九九只好等他,一路,晏坤坤讲了他今天的生意好,买了四头牛,转手就卖出去,赚了千把块钱。晏九九什么话都没说,就听晏坤坤谈买卖经。
不觉,来到一个寨子叫寒家寨的地方,边上有一户人家,看见一对年青夫妇,牵着一头大母牛,后边跟着一个牛者。晏坤坤仔细一看,那对夫妇,不正是买牛那对夫妇吗?那一对母子,不正是刚才卖的一对吗?还真的有缘,又碰上了。晏坤坤心喜喜正要搭话,却见那对夫妇,把大母牛牵到了牛圈,而小牛者认生,不肯进去。男的追赶,小牛者翘着尾巴,发起逛来。哪知逃得太猛,一下子从坎子上边,射了下来。那坎子很高,大致十几米。小牛者一射下来就趴下了,喘着气,爬不起来了。年青男子连忙下来察看,女子拴好大母牛,也来了。一看这牛者,眼睛轮了几下,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眼看活不成了。女子大哭,还不时抚摸着这牛者。
晏坤坤和晏九九见状,连忙赶过去。女人哭着没看晏坤坤,自然没认出他来。而男的正在劝慰女的,说折财免灾之类的话。男的一抬头,就认出了晏坤坤,就说:“卖牛的,你看哇,小牛者死啦。”那女的抬起头来,见是晏坤坤,哭得更凶了。晏九九在旁边催晏坤坤快回家,晏坤坤搁心不下这对年青夫妇,拿出一百块来,叫男的收下,这是大家都不愿的事情。男的说什么都不收,只是说他们运气不好。眼看推过来,推过去,晏九九在旁边大急。这样下去,不是那么回事,晏旭东死了,在晏坤坤家里摆着,还要等晏坤坤回去处理。晏九九走过去夺过晏坤坤手中的钱,走到那女的面前,二话没说,塞给那女的。女的嘴里说不要,但终是接了钱。晏九九转身拉着晏坤坤就走,后边传来那对年青夫妇,千恩万谢的声音。
晏九九和晏坤坤一路急行,离晏家村越近,心里越发沉重起来,不可能不告诉晏坤坤,晏旭东已经死了。要不然,晏坤坤突然见到晏旭东的尸体,又如何承受得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