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坛师给祖世清家送完鬼,路途太远,没有回家。半夜,静悄悄的,正是人们睡意正浓的时候。掌坛师醒来,听得外边“咔嚓”一声,格外清晰。掌坛师大惊,连忙拿着三角旗出来看看。不看则以,一看又是一惊。半空中,那一个个鬼,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应有尽有,掉死的、淹死的、刀杀的、正常死的比比皆是。这些鬼有序排列,一个接着一个,不断冲击大门上的符咒。每冲击一次,那鬼一闪急让,符咒发出“咔嚓”一声轻响,放出熠熠光芒,而鬼早就让开了,伤不了。掌坛师摇头叹息,祖家究竟干了多少伤天良的事,这么多鬼都不放过祖家。按理来说,只要在门上贴了符咒,鬼见到了,就会饶路而行。掌坛师见众厉鬼不断冲击,晓得要多长时间,符咒就会冲开,将失去作用。掌坛师一怒,三角旗一展,打了出去。三味真火呼啦而出,吓得众鬼落荒而逃。
天明,掌坛师与祖世清告别。临走时,掌坛师对祖世清道:“鬼很猖獗,你要时时观察门上符咒,如果脱落,一定要去喊我。”掌坛师嘱咐了又嘱咐,才大踏步而去。祖世清自知罪孽深重,不是一般送鬼就能保住的。想起前晚梦中爹爹的话,决定今晚去盗晏哒哒的大砍刀。
且说祖世清一晚无鬼侵扰,神清气爽,精神饱满。虽与晏哒哒见过几次面,但不知道在谁家住,只晓得是食品站工作员。今晚要去盗刀,连基本的都不晓得,谈何盗刀?出门,一路打听,才晓得在上街张家。祖世清不禁头疼了,张家是最恨他的,怎么进屋看看晏哒哒的刀在哪里呢?走着走着,心生一计,祖世清不去找晏哒哒,而是往乡下而去。
祖世清来到一个叫落村的地方,他大女婿就在这里。一进大女婿堂屋,就大喊:“大姑娘,大姑娘,我来了。”女儿女婿迎了出来,而孙子上学去了。原来,大姑娘、大女婿放心不下在学校读书的两个儿女,昨天去看了祖世清,傍晚就回来了。女婿道:“亲爷,你不在家休息,怎么到我家来啦?”祖世清道:“你们家不是有两头猪已经长肥了吗?我想该调得了,少吃粮食。我和晏同志熟悉,我们找他问猪价去。”大女婿听了大喜,与妻打声招呼,就和亲爷讨论着猪价,到街上去。
祖世清带着大女婿大摇大摆往张家而去,在晏哒哒租住门口,遇到张家房租老板。老板本不想让祖世清进屋,但见是为了他女婿调猪的事情,找晏哒哒,只好让他两父子进去。晏哒哒一个人,租了两间房。一间睡屋,一间煮饭。晏哒哒讨厌祖世清,本想三言两语打发了,但见他大女婿果有两头大肥猪,祖世清很乖巧,不与晏哒哒答话,只是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屋里哪有大砍刀踪影?祖世清只好无话插了一句话:“女婿,如果价额好,就调了哈,不要为难晏同志。”正好正是好价额,晏哒哒又要完成任务,一拍即和。女婿与晏哒哒讲好了,转身对祖世清道:“亲爷,我们讲好了。走,回去。”祖世清没见大砍刀,心中大急,不由得道:“你们再讲一下,该打一级,叫晏同志打二级,三级,四级,多卖点钱。”“噗”晏哒哒笑了,道:“你这人讲话笑人,调猪,级数越少,阶额越贵。你女婿家的猪,每头有三百多斤,算是一级猪了。如果叫我打二级、三级,他不亏大?”祖世清见自己出了笑话,女婿又说:“亲爷,你不晓得就不要乱说话。”祖世清无地自容,只好出门来。
祖世清没见到大砍刀,心里不畅。忽见旁边这间屋没锁,心中起了疑问,莫非大砍刀在这间?一推门,果见大砍刀在一堆柴旁。原来,晏哒哒煮早饭,花柴放在那里了。祖世清心里大喜,正要进去拿走,大女婿和晏哒哒走了出来。无奈,只好跟着大女婿走了。
是夜,祖世清车轻路熟,着了一身黑装,蒙了脸,拌了一根长绳,去了张家。好个祖世清,身如猿猴,从第一层窗户进去,轻脚轻手上楼梯。到了第二层,为了方便逃跑,把绳子挂在一根柱子上,放到房子后面。只要发现,马上从绳子掉下,一抽绳子一头,另一头向上,绳子就落下来了。祖世清拿出电筒,在电筒上蒙了一层黑布,一打电筒,光线变弱,别人是发现不了的。祖世清借着电筒微光,摄手摄脚前进,来到晏哒哒门前,侧耳倾听。晏哒哒在房间里,鼾声如雷,就算是天上打雷,也不会醒来。祖世清暗喜,来到晏哒哒煮饭房间,见房间没锁,心里直喊:爽、爽、爽!然而,推门进去,用电筒微光一照,大砍刀呢?大砍刀呢?祖世清在屋里找了遍,都不在。他明白,大砍刀一定在晏哒哒睡的那间房里。
祖世清知道这种房间构造,把玻璃窗门推开,从身上摸出一铁丝,顺着钢条伸进去,一推一推,就把门栓推开了。祖世清轻轻推开门,只见晏哒哒床前,金光闪闪,耀人眼目。祖世清细看,那不是大砍刀是什么?只不过晏哒哒的手握住刀柄,让祖世清吓了一跳,以为晏哒哒发现了,唬得他大气也不敢喘,怔立在那里。
祖世清等了好一会儿,晏哒哒都没动静,又听到晏哒哒鼾声还是如雷,知道是自己吓唬自己。祖世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让自己的心平静一会儿,才慢慢接近大砍刀。祖世清轻轻地弄了弄晏哒哒的手,那手握得刀柄好紧好紧。祖世清不敢造次,从身上摸来一根鸡毛,在晏哒哒的手上挠痒痒。奇怪的是,晏哒哒好像不怕挠痒痒,一点动静都没有。祖世清明白,人最怕挠痒痒处是脖子。祖世清正要去挠晏哒哒的脖子,猛然发现,晏哒哒的一对眼睛像电灯泡一样,瞪着他。吓得祖世清匍匐在地,钻到床下去了。好久,听到晏哒哒鼾声还是如雷,才又爬出来。
祖世清暂不去碰大砍刀,慢慢地慢慢地站了进来,又去看晏哒哒。晏哒哒好似醒的一般,一对眼睛睁得像铜铃。祖世清胆怯了,不敢靠近晏哒哒,也不敢靠近大砍刀。慢慢地慢慢地又退到门边,出来,轻轻把门带上,借着电筒的微光,才朝外边走去。从绳子上滑下,收了绳子,心才放下。然而,街上犬声大吠,祖世清的心又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