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勇想跑,已经来不及了。民警的到来,每一个人耷拉着脑袋,都庄严肃穆,充满着敬畏。警察问明情况,自然不相信大砍刀的魔力,更不相信世间有鬼。其实,世间你相信有鬼就有鬼,你不相信有鬼什么也没有。我们都是无神论者,科学才是硬道理。警察晓得无理取闹,见没闹出什么事情,把利用教育一番,放走了。晏哒哒等人感谢了民警,与李老板分别,启程回故乡。
或许阴阳双煞被广目天王惊吓,不敢出来作祟,晏哒哒一行,回到故乡,风平浪静,一路平安。当第一声鞭炮响起,晏仁怀的母亲哀哀而哭,幸亏烧的是骨灰,要是真正运到晏仁怀的尸首,恐怕晏仁怀的母亲会更加哀伤。晏哒哒的父亲有点坚强,只是红着眼,没哭出来。晏哒哒的其他亲人,哭的哭,低着头的低着头,满盘哀伤之色。有人提出,晏仁怀没结婚,当晚就要抬出去。晏仁怀父亲不准,好歹是自己的儿子,走得这么突然,但还是要风风光光送葬,叫村长请来掌坛师,停柩一晚,为晏仁怀的亡灵超度。
掌坛师来了,超度亡魂的时候,晏哒哒倾苦楚,诉衷肠,寄哀思,泣以文曰:
呜呼!亲爱的兄弟呀!
寒风凄凄草木悲,噩耗传来似惊雷。兄弟辞世秋天里,兄弟心碎泪纷飞。
古历九月寒风冷,好比苍天降寒霜。虽说阳光也高照,夜半几乎全是寒。
曾记兄弟音容在,问寒问暖弟兄请。九月九日天书降,兄弟陡然返仙乡。
哀乐声声冷清清,悲泪纵横孤零零。哀声遍地暮云起,痛惜阎君抓错人。
早晨想你最痛心,阎君勾簿不容情。抓到哪个算哪个,勾到一人算一人。
兄弟年龄二十岁,说话震动响九天。鲜活生命登极乐,怎叫兄弟不伤心?
中午想你泪纷纷,想我兄弟好凄清。勤劳苦干过日子,豪气冲天很精明。
在外打工很聪明,善解人意度秋春。深得老板赏识心,团结工人楷模人。
不欺穷来不捧富,和蔼可亲众人赞。笑容时常挂脸上,老老小小都关心。
呜呼!亲爱的兄弟呀!
一年四季都想你,呼天唤地诉不清。人生苦短多磨难,我兄苦难比人长。
只道勤劳甜会来,娶个媳妇把福享。可怜时光不再有,媳妇却在丈母家。
兄弟情谊正浓时,苍天不与兄弟情。儿时欢乐回忆中,现在兄弟在哪里?
兄弟……弟兄呀……
喊一声来哭一声,想起兄弟好凄清。哀乐悲声在屋顶,想我兄弟好伤心。
人人说是黄莲苦,你比黄莲苦万分。人家团圆欢欢喜,我们离别泪纷纷。
人家吃菜高高兴,我们吃肉把泪吞。吃饭好似吞砂子,吃肉好比嚼药根。
兄弟……弟兄呀……
哭声兄弟喊声弟,黑漆棺材在屋堂。曾记兄弟音容在,现在不知在何方。
重阳将到办丧事,全族老幼泪汪汪。白纸拿做帽子戴,孝帕拿当新衣裳。
众人吃的团圆饭,我们泡的眼泪汤。一口饭来一滴泪,喝口汤来哭一场。
兄弟……弟兄呀……
一生辛劳勤苦奔,为了理想奔外边。家乡父母常挂念,心肝宝贝在哪儿。
撒手人寰西方去,家业未带半毫分。我在人间热热闹,你在仙乡孤零零。
人生在世一辈子,恰似草木发一春。灵前供品你不望,堂前茶饭你不闻。
若有来生与来世,再叙我们兄弟情。兄弟西方多寻觅,找到你的好归宿。
人间姻缘尽头到,你在仙乡把家兴。盼你仙乡多保佑,超生脱化显神灵。
呜呼!兄弟呀!人去楼空,青灯孤烛,难见你于今生；满腔情,满腔悲,孰与知情?哭兄弟,年少去了终是憾；愿兄弟,九泉之下皆平安。千言万语,难陈悲痛,对天告白,缅怀兄弟情谊浓。愿兄弟九泉之下安息,神归仙山瑶池。愿兄弟仙界有知,保我们事业竟成,佑全家福泰康平。
亲爱的兄弟呀,你一路走好,安息开心!
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这一番祭文,阴风惨惨,昏混糊糊,大地悲哀,上天流泪。掌坛师不能言,晏家村男女老少哭哀哀。鞭炮一挂一挂放,悲色更浓,调出那些孤魂野鬼,在黑夜里谛听。风呜呜是孤魂哀鸣,风咆哮是嚎叫。兄弟呀,兄弟呀,久久在夜空中回荡。掌坛师忍受不了这种哀伤,把晏哒哒拖起来,往内屋拖。晏家村特制派几人招呼晏仁怀父母,在内屋里不准出来。晏哒哒一进去,马上揩去了泪水,忍住心中的悲痛,背对着自己的叔叔娘娘。终于转身了,板着脸,向自己的叔叔娘娘问好,就跑了出来。祖红霞立马拉着晏哒哒,回到自己的家里,怕晏哒哒影响众人的心情。
等待着晏哒哒稳定了情绪,才和晏哒哒道叔叔家,为晏仁怀兄弟守夜。一晚,虽有孤魂野鬼在外边飘荡,但惧怕祖红霞的晶光,还是没来打扰。
天明,人们沉浸在痛苦之中。九点,当执法师捶下最后一声惊木,众人大喊一声“起啊”,这时,火炮冲声,锁呐齐鸣,哭声震地,泪洒满天!一路坡坡坎坎,扯绳的扯绳,抬杠的抬杠,就要往猫山而去。就在对门的草坪里,突然一股阴风卷过,棺木沉重起来。晏哒哒和掌坛师一望,咦,有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厉鬼,在棺木上与晏仁怀争夺棺材,好去安葬晏哒哒的阴宅。原来,这几个厉鬼是孤魂野鬼,飘荡到此,见棺木很轻,以为里边没有尸体。没有尸体守穴,个个厉鬼得而居之。其实,里边是晏仁怀的骨灰,是算尸体的。晏哒哒和掌坛师很生气,晏哒哒正要打出金光,掌坛师正要打出三角旗。哪知,晏仁怀的灵魂,借助棺木里的骨灰,突然聚实,犹如真人一般。那些厉鬼见状大吃一惊,才晓得棺木中真的有尸首,晓得这样争斗,打不过晏仁怀的,只好飘飘离去。晏仁怀神识一闪,虚幻起来,不一会儿消失啦。抬棺木的突然一松,正感到奇怪。不过,也没往心里去。
到了猫山,挖坑的已经挖好。下葬,又一次响起隆隆的鞭炮、锁呐、乐队哀声!与亲朋好友离别,晏仁怀的骨灰盒拿了出来,掌坛师把撒在了棺木里。看着骨灰飘飘洒洒,晏仁怀的母亲轻轻呼唤着:“儿子、我的儿子……”晏仁怀的爸爸呼喊着:“晏仁怀、晏仁怀……”当棺材缓缓合上去的时候,晏仁怀的母亲喊出最后一声:“儿子”,昏了过去,一下子摊在地上,晏仁怀父亲使劲踶两脚,痛哭得面目全非,晏仁怀的哥哥咬着牙,泪流止不住地流,晏仁怀的姐姐,使劲地嚎啕大哭,众妹妹哀嚎不止……别了,晏仁怀兄弟,现在阴阳两隔,愿你在长眠之中,保佑你的父母,保佑你的兄弟姐妹,保佑晏家村的乡亲父老……猫山为你默默守侯,若有来世,我们再做兄弟……